黑云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
灰蒙蒙的天攪得守城們的士兵隱隱的不安,厚實而布滿了傷痕的城墻無聲的渲染著黑夜的沉默。
“將軍,將軍,你怎么樣!”
離城門不遠的將軍府此刻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一身亮色銀甲的凌云無聲的倒在了自己身后的士兵身上,一邊已經倒下了七七八八的死尸,看起來并不像中原人的身材。
軟軟無力的倒在了士兵的身上,這是凌云的臉上才不得不扯出了一抹無奈的笑容,想他從軍了這些年頭一次遭到自己手下的兵,聯合外人一起暗算自己的事情,果然還是太輕敵了。
一抹鮮血離離歪歪的從他的唇角滑落,一雙虎目仍是不甘心的瞪得圓圓的看向北方,意識有些模糊不清了,好想回去看看她的兒子,好像看看......他啊!
“將軍......!”
“送我......回京!”早就已經做好了埋骨他鄉的準備了,可是真的到了這個時刻,竟然那么的想要再看一眼那個人,他一手帶大的孩子。
恍若又回到了夏末,御書房中,那個艷若桃李貌比潘安的少年笑的一臉邪肆的俯身在他的耳邊說:“表哥,不過是開一個玩笑而已,不要當真才是,我才十四歲而已就算真的想要對你做些什么也要我這個身體能行才是,對不對!”
連續趕了小半個月的時間,好不容易才趕到京城,兩個人一直都如現在在馬車里這般不愿意出聲,左塵靜靜的將目光放在了窗子外邊。
大街上冷冷清清的根本就不見往昔的繁華,偶有幾個官兵還光著膀子,圍著一個長相漂亮的小姑娘露出淫穢的笑意,不過再怎么有齷齪的念頭到底也是不敢做些什么的,畢竟是天子腳下,光天化日的卻是被那個無良的王爺搞的一團糟的。
左塵皺著眉頭轉過身來看向睿言,見他閉著眼又看了一眼外邊那個被團團圍住的女孩,嘆了一口氣,放下了簾子也閉上眼不再言語。
“你可是怪我沒有救她!”睿言突然睜開那雙明亮璀璨的星眸,了然的看向一臉無奈的左塵問道。
“既然都是你的子民,為何不救!”
左塵也睜開眼睛l冷冷的看向睿言絲毫不讓,明明知道的為何不救,他的心何時變得這般的冷了。
“救人也要分能不能救,什么時候救,不是么!”
“才離京一個多月,你真的以為現在還是天下太平的年月么,朕的丞相你信不信只要你一露臉,肯定立刻就有人把你圍上送入大牢里面去!”睿言毫不客氣的譏諷笑他的天真,現在周圍的人都是豺狼虎豹,哪有幾個是好相與的。
說完睿言拿起手邊的一個折子,也不理會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左塵,自顧自的看了起來,一身黑衣甩著寬寬大大的袖口,竟也是分外的迷人。
“你的意思是祥瑞親王已經......完全將這里掌控了!”左塵疑惑的看向睿言,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爹爹和左府上上下下的人會不會......,長袖里面纖白的手緊緊的握成了一個拳頭,骨節微微的泛白。
“你說皇叔他,那個沒用的東西,除了一些下三濫的招數還會什么?”睿言甚至連哼都懶得哼了,對于這種草包他除了不屑真是不知道應該用什么話來表達了,不過說起那個沒用的皇叔他倒是想起來了另外的一個人,那個王公公,他是說什么也不會放過的,睿言微微瞇起了眼,透出一道道危險的光,哼,算計了他必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昨天收到密函他才知道,當初他那個沒有腦袋的皇叔怎么會算計到他和左塵的身上來了,被抓住的那個接頭人倒是一點都沒藏私都供出來了,他就說么,他那個皇叔當初怎么會想到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離間他和左塵之間的君臣關系,根本就是那個不要臉的王甲在一邊出的“好主意”。
他不是喜歡**么,哼,這回回去就讓他好好嘗嘗**的滋味,一個太監也想人道,倒是一件極有意思的事情。
睿言半闔起眼睛,漂亮的鳳眸瞇出了一條魅惑的弧度,璀璨的星眸陰險而又冷酷,讓身旁坐的人打心眼里散發出一陣寒氣。
左塵本還想在問得詳細一些,可是看見他那個乖僻的表情,他抿抿唇安靜的低下了頭。
馬車并沒有直接的行駛回皇宮,而是在皇宮后面拐角的一個巷子里停了下來,還沒下車就見幾個穿著黑色衣服頭上頂著遮帽的人掂著大肚子,將車給圍了起來。
左塵瞇起眼上下仔細的打量了那幾個人一番,無聲無息的就將一邊埋神在折子中得睿言擋在了身后,一直藏在袖子中的袖箭無聲無息的滑落到他的手邊,目光緊緊的盯著那個堵在門口的男人,只要那人一動,他手中的劍一點都不會客氣的就會飛出去。
一抬手卻發現袖子被人從身后給扯住了,左塵身體抖了抖,就聽見后面的睿言那帶著暗啞特有聲音道:“無礙是自己人,都是一些朝中的大臣,我們進去說吧!”
左塵回頭看了看身后的睿言,又看了看那幾個壯碩的胖子,就如剛才滑出袖箭的那般無聲的又收起了所有的戒備,冷著臉,也不看那幾個站在那小腿直打顫的“黑衣人”,徑自抬著腿就走進了院子里。
睿言下馬車的時候,那幾個人就要跪下被他的一個手勢給制止了,無語的看著這幫老臣穿的亂七八糟的,都告訴他們了不要引人注意,為什么總是有些腦殘的存在。
一直低著頭抿著唇往里面走的左塵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一個人一直在大堂里面看著他,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因為看見了他,而一點一點留下了激動的淚水,嘴顫抖著想要說些什么?終是無法成句。
冷不防的被人打身后抱住,左塵厭惡的皺起了眉,第一反應就是運用真氣將那個人給震開,卻在聽見那個人嘴里念念叨叨的話語以后,慢慢的停下了掙扎,淚水悄悄的打濕了眼眶。
“兒啊!我的兒啊!你可回來了,你知不知道你娘因為你的失蹤已經倒在了病床上,你這個不孝子,離家出走為什么也不肯說一聲,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家里人,為了找你......一個個都病倒了,你這個沒良心的孩子,吳叔從小一點一點將你帶大,就因為找你,都是因為你啊......我要打死你這個不孝子!”
左老爹本來看見自己找了一個月有余的兒子激動連話都有些說不全了,可是......一想起那已經殘破不堪的家,死的死,病得病。
老吳啊!他的拜把子哥們,為他家操持了十幾年的家務,現在卻因為找這個不孝子,趕著下著大雨非要出去找他,說什么也不肯回來,結果......第二天就高燒病倒了,沒幾天人就跟著去了。
想著想著,火氣立刻就上來了,原本抱著左塵的那雙顫巍巍的老手,沒什么力道的拍打著自己懷中的兒子,渾濁的老眼不停的一滴一滴往下掉眼淚,嘴哆哆嗦嗦的竟然說不出話來,左塵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他父親是什么意思,僵硬著身體一點一點的轉過身去,入眼的是滿頭的白發,那雙原本就不甚清明的老眼變得越發的渾濁不堪。
他的父親啊!為什么......才一個月就老成的這個樣子。
“爸......兒子不孝,對不起你!”
左塵在也忍不住自己的淚水,清涼的淚順著他的臉龐就流了下來,一撩長衫他沒有絲毫猶豫的跪在了自己的老父親面前,他對不起自己的老父親,對不起這個家,從前就因為自己小師妹的事情,每日都在妓院里買醉,前幾日又發現自己愛上了......當今陛下,他是一個不孝子。
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今天他當著全院的文武百官面前毫不猶豫的跪在了老父親的面前,什么尊嚴,什么威信他統統的都丟到了腦后,已經不管自己是不是大宋朝那個被人滿喻京城的青衣丞相了,什么名聲,什么贊賞他都可以統統的不要了,只因為自己面前的是自己的老父親,生了自己養了自己卻沒有進過一天的孝。
就在左塵跪下的瞬間,他知道有些事情已經不可能了,他的愛將在無依靠,他不能自私的在只為了追求自己的私情,而將他年過花甲滿頭白發的老父親棄之不顧了。
他的父親一生為他付出太多了,只盼著他出人頭地,卻未曾想他兒子卻已身陷囫圇,為他擔心了一輩子,他怎么忍心讓他的老父親出門的時候讓人因為他的兒子而被人在身后指指點點的,說三道四,毀了他半世的清白。
罷了罷了,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這是他看見了被一群老臣圍在中間屢擁著,走進院子的睿言,他的目光也曾落在他的身上,但快速的離開了,目光只是一瞬間短短的相交,卻恍若經年。
左老爹依然面帶怒容的看著自己身下跪著的男子,嘴唇抖了半晌,淚卻先流了下來,顫抖地說:“不孝子,你真的只以為對不起的人只有我么......你還記不記得你吳叔,我們家的老管家,為我們左府操持了大半輩子,你是他從小親自一點一點拉扯大的,就因為你不告而別,他為了找你淋了一夜的雨......沒幾天就去了!”
“什么?不,不,不會的!”
頭突然一陣暈眩,左塵只覺的眼前一陣白光,恍恍惚惚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也不等左尚書那不輕不重的巴掌在落下來,就軟軟的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