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親王一怔,隨即說道:“你的意思是說……”
杜若錦說道:“王爺,如果你篤定主意,今夜要宿在這座山莊,我帶著綠意殘歌立即離開。”
錦親王的臉上也有些難看,說道:“你是不是誤會了?這座山莊房間眾多,我不是說要在你的……”
“王爺,這座山莊折價多少銀兩,我會一并付你,如果王爺覺得這是我杜若錦的山莊,那么你請回,因為,如果你對我有一份尊重,你就不該擅闖,這山莊四處布滿暗哨,我可以當做你這是在保護山莊的安全,可是王爺如果將這里作為你家后花園,堂而皇之得自由進出,那么恕若錦要端茶送客了。”杜若錦這幾句話說的快而有力,說完長長舒了口氣,似是輕松了不少。
而錦親王卻牢牢盯了杜若錦好幾眼,突然將桌上的茶盞往桌上重重一放,隨即拂袖而去,門口高呼:“張貴,備馬,回府……”
杜若錦有些失神,不知道自己剛才的反應是不是太過于緊張了。
杜若錦暗自松了口氣,當夜卻睡得極不安穩,總感覺有腳步聲若有若無的傳來,攪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次日,跟綠意殘歌說起自己的感受,他們兩個都有些莫名其妙,都說沒聽見動靜。
綠意笑道:“二少奶奶,哎,出了高家的門,綠意都不知道再稱呼你一聲二少奶奶合適嗎?”
說罷,綠意又沉吟了一會,說道:“咱們從高家出來,也是得了錦親王的庇護,可是,可是您畢竟還是高家……”
杜若錦自然明白綠意的意思,說道:“難不成,你以為會有什么事情發生?”
杜若錦讓綠意拿出銀票來,又讓殘歌去打聽下這座山莊估價多少銀兩,綠意奇道:“您是想把這座山莊買下來?”
杜若錦笑道:“如此這般,我們也算是有個安身之處,不是嗎?”
綠意一聽,也來了興趣,說道:“既然這座山莊咱們要買下來,總要給它取個名字吧?”
杜若錦沉吟了一會,想了三五個名字,綠意殘歌都只是搖頭,杜若錦靈光一閃,說道:“要不,我們就叫它落錦山莊?”
綠意和殘歌低低念了幾聲,都說里面鑲了杜若錦的名字,也算是說得過去。殘歌和綠意都易了容,落錦山莊的仆人趕來了馬車,兩人便去了錦州城,各自行動。
杜若錦閑著無事,四處走走,推開了書房,看見書架上的書落滿塵土,看起來似是很久沒有人來打掃了,杜若錦順手就開始收拾,不一會,被路過的一個丫鬟看到,疾奔過來,欲進門幫杜若錦打掃,可是站在門口就止住步,似是不敢往里走。
杜若錦疑惑得看了幾眼,那丫鬟有些窘迫,低聲說道:“沒有王爺的吩咐,琥珀不敢進到這書房一步。”
杜若錦有些訝異,轉過再看這間書房,舊是舊了點,可是也沒見什么異樣呢,于是自己也出了書房,帶著琥珀到廊亭上說話。
那琥珀不虧是錦親王府送過來的丫鬟,知進退,說話也得體,杜若錦問起那間書房到底有什么隱秘的時候,琥珀本是不太想多說,擱不住杜若錦再三追問,掂量了一番說道:“琥珀進王府不過才五年,許多事情還是聽那些老人們講的,所以知道的也不甚詳細。都說,八年前,王妃剛生下小王爺的時候,王爺便生了大病,那場病來勢兇猛,沒半個月就幾乎要了王爺的命,那時先帝仍在,便親自看護了幾天,發現錦親王的病情有了起色,終于是活來了,可是性情卻大變。”
杜若錦感覺有些怪異,卻又說不出來是哪里的問題,耐心聽著琥珀往下說道:“據說,先皇本想將皇位傳給王爺的,可是王爺心地仁善,沒有殺伐決斷的魄力,就將皇位決意傳給當今皇上了。王爺自那病過一場后,倒似變了一個人似的,處理事情冷靜理智,有條不紊,只是,只是……”
琥珀說道這里有些為難,杜若錦禁不住好奇問道:“只是什么,你倒是說呀。”
“只是,王爺對待錦王妃,似是有些疏遠了,看著小王爺的時候表情也是怪怪的,王爺借口身子不適,便搬來這座山莊,經常去妙真寺與清遠主持參禪悟經,閑時才來這書房,一來便是半日,也不讓丫鬟們進去打掃。還是過了兩年,錦王妃病重,錦親王才搬回來錦親王府,雖然兩人看起來只不過是相敬如賓的情分,可是王爺對錦王妃卻是細心照顧,一日三餐,藥石針灸,都事事上心,連我們這些做下人們的都覺得感動呢。”琥珀說到這里,看到杜若錦陷入沉思,隨即有些驚慌得告罪:“都是琥珀貪一時最快,說了些好多不該說的話,請姑娘降罪。”
杜若錦搖了搖頭,笑著說道:“琥珀,不關你的事,是我突然想起小王爺,原來他自幼沒了娘親,想必也是個可憐孩子。”
琥珀倒似不以為意,說道:“小王爺聰明伶俐,雖然王爺對他……琥珀也說不上來的感覺,總是覺得沒有父子間那么親密,可是卻更像是朋友。”
琥珀說完這些,又自覺失言,忙掩口告退了。
杜若錦還坐在廊亭上,靠著廊柱抱胸思索,總覺得錦親王的怪異不知道因何而來,再三思索也想不出個理所然來。
突然,杜若錦又想起那個書房,三步兩步并走,便又重新回到了書房,這次她掩上門,四處環顧書房,又去擺弄書架,隨意抽出幾本書來,翻看了下,赫然發現每冊書都有錦親王的落款。杜若錦聽見綠意在喚自己的聲音,緊忙放下書出了書房,看見綠意和殘歌站在門口,都已經從錦州城回來了。
殘歌去找了好幾處的大戶,詢問這座山莊的估價,綠意便去錢莊拿出了這些銀票,交給了杜若錦。
杜若錦笑著說道:“以后,你們記得,落錦山莊便是我們自個的,等錦親王再來的時候,我就買下這座山莊。”
綠意拍手笑道:“如此甚好,這樣一來,也好讓錦親王將那些暗哨給撤了去,昨天聽見殘歌那么一說,我晚上走路都覺得瘆得慌。”
殘歌略一沉吟說道:“其實,昨夜王爺走的時候,已經將暗哨全部帶走了,不過,我知道,山莊外還是布置下了暗哨,看來王爺真的只是擔心我們的安危罷了。”
杜若錦輕輕“哦”了一聲,沒有接話,心里又想起昨夜自己對王爺毫不留情面的話來,是不是真的太過分了?
到了晚些時候,杜若錦本來想要睡下了,綠意卻敲門進來,期期艾艾得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杜若錦失笑,說道:“我們現在可是在自己家里,你再做出這副受氣模樣,給誰看呢。難道是思郎心切了?”
綠意不依,跺著腳道:“就可著勁取笑我吧。”
杜若錦斜臥在床榻上,懶懶問道:“綠意,什么事呢?快些說吧,說完都各自去歇著,明天我們去后院釣魚玩,總算可以過幾天舒心日子。”說著便打了一個哈欠,看起來確實有些乏了。
綠意嘆息了一聲,說道:“也沒什么事,綠意就是想說……”綠意未等說完,看杜若錦接著又打了一個哈欠,眼皮也有些睜不開了,只得作罷,掩門出去的時候,還聽見杜若錦迷迷糊糊說道:“綠意,接著說下去就好,我聽著呢。”
次日醒來的時候,杜若錦發現綠意沒在跟前伺候,倒是琥珀在忙著給杜若錦絞帕子,杜若錦接過帕子,有些疑惑得問道:“怎么是你在跟前伺候?綠意呢?”
琥珀說道:“綠意姐姐出門了,臨走時囑咐琥珀過來伺候,她走得急,琥珀也不敢去問。”
“那殘歌呢?他沒有跟著綠意出去吧?”
琥珀將杜若錦拭完臉的帕子接過去,說道:“他在后院習劍,姑娘醒來就先用飯吧。”
早飯,是杜若錦一個人吃的,清湯寡味的,沒有食欲。
杜若錦看著一旁伺候的琥珀突然問道:“王爺經常來這落錦山莊嗎?”
琥珀遲疑了一小會,看得出是努力回憶著,說道:“原本王爺每七日必會來此小住,自從姑娘住過來后,倒是不見王爺的蹤影了。”
杜若錦輕輕“哦”了一聲,心里卻在反復咀嚼這個每七日到底是如何,還未等多想,便見殘歌持劍回來,抱劍而立,斜倚著門口,臉上不含一絲笑,說道:“綠意臨走的時候說,她得知了一件事,來不及稟報你,只能擅自做主自己去了。”
杜若錦本來對綠意擅自外出的事并不在意,聽見殘歌的話,倒是有些緊張起來,綠意什么時候變得這樣有膽魄?難道真的發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杜若錦立馬撂下碗筷,吩咐琥珀去通知下人備馬車,說罷便急急得出了門,殘歌隨在后面,神情也跟著凝重起來。
“難道你知道綠意去了哪里?”
“除了高家,別無它處。”
杜若錦上了馬車,才突然記起,自己并未易容,這樣出去還是會暴露自己的行蹤,所以即便是進了繁華的錦州城,杜若錦依舊在馬車里,并未掀開車簾往外看。
殘歌因為年紀小,又穿了一件仆人半舊的衣服,看起來不甚起眼。當馬車行至高家府門,才發現府門外聚集滿了人,眾人指著高家大門議論紛紛。
杜若錦聽見離車廂近的幾個人說道,說道:“高家這是要沒落了嗎?先是大少奶奶死,二小姐不知所蹤,后面便是大少爺暴病而死,二少奶奶也不見了蹤影,這是衰敗之相呀。”
另一個人甕聲甕氣得說道:“現在那人拿出一張房契來,硬說是大少爺死前賣給他的,高家人看見那白紙黑字,還不是要認了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