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錦聞言抬頭看了吳氏一眼,吳氏有些吃驚,再想審視之時,杜若錦已經(jīng)轉(zhuǎn)身坐在大少奶奶柳氏的座位之下,滿屋子人的視線紛紛落在她的身上,都顧不上去看一對新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不是說她要死了嗎?怎么好端端就站在跟前了,新娘子原本想進門就被扶正的,如意算盤這下是落空了。”
“二少爺真夠倒霉的,你瞧,她還在笑著呢。我看她不光是聾啞,腦子也像是壞了的。”
杜若錦充耳不聞,始終微笑以對,倒是身旁的綠意神色怪異,一直欲言又止。
大少奶奶鄙棄地掃了杜若錦一眼,正了正衣襟,生怕沾惹上霉氣一般,扭頭對身邊的丫鬟珠翠低聲說道:“呵,她竟然沒死。你去問問大夫人,明早阮氏還用給她敬茶嗎?”
“是,大少奶奶。”
珠翠輕輕應(yīng)聲,斜睨了杜若錦一眼,輕步走到大夫人吳氏身邊低語幾句。吳氏眉頭緊鎖,似是極為不耐。
高老太爺咳了幾聲,終于把眾人的視線引回到新人身上。杜若錦也順勢端詳著新郎,英氣非凡,俊朗偉岸,身上雖然掛著紅綢,卻無半分的喜慶落在他的身上,眉眼間甚至還帶著一絲蕭索之意。杜若錦知道,高墨言也在審視自己,不過她并不在意,他之于她只是一個陌生人。
“大少奶奶,二少奶奶的病已經(jīng)好多了,能不能搬回墨言堂住?”
大少奶奶一怔,沒有料到綠意有膽子敢在眾人面前提起此事,狠狠瞪著綠意,似是要扒皮抽筋一般,嘴里卻輕描淡寫地說道:“她想搬那就搬吧,咱們高家一向不苛待與人,更何況二少奶奶還是……”
話雖未說全,已有幾個與柳氏素日親厚的女眷掩嘴笑了起來。
杜若錦眼底劃過耀眼的光芒,低垂下頭之時,無意中瞥見高墨言正冷眼旁觀地審視自己,不由得在心底冷笑,任憑她人欺侮自己明媒正娶的正室,他自己自然也算不得好人。
未等觀完禮,杜若錦便帶著綠意在眾目睽睽之下出了喜廳,誰也沒有出言指責(zé)杜若錦不懂禮數(shù),畢竟這會誰也不愿跟一個聾子啞巴計較。
“不好了,著火了,著火了……”奴仆慌慌張張地跑進喜堂。
杜若錦只聽見身后一片嘩然之聲,不由得輕聲冷笑,柴房離喜廳極遠,因是高墨言娶妾,奴仆們都擠到前院來湊熱鬧。所以當(dāng)有人發(fā)現(xiàn)失火時,柴房必然已經(jīng)燒成灰燼,那具尸首自然更是不見痕跡。
杜若錦帶著綠意兜兜繞繞地來到一處雅致的院子,院門口有一方浸潤光滑的玉石,上面雕著墨言堂三個字。
高家子女的居所都以名字命名,一來容易辨認(rèn),二來也顯得別出心裁。只是下人們還是不敢直呼居所名字,往往用大少爺那邊、二少爺這邊來代替。
她坐在妝臺前,望著銅鏡里面陌生的面孔,想不起纏綿病榻已有多少時日,竟然瘦成這副模樣。二十歲年紀(jì),五官精致,尖尖的下巴,杜若錦略施了些粉黛,才讓面色紅潤起來。她坐在房間內(nèi),四處環(huán)視,甚至有心打算重新布置房間。
杜若錦重回墨言堂,就意味著她一時半會還不可能把正室的位置讓出去。這下會戳破多少人的鬼心思,杜若錦一時真算計不出來。可既然一定要踏破風(fēng)浪,為什么迎難而上,死也死得痛快呢?
“綠意,明兒個把所有的桌椅全部換掉,還有我的梳妝盒已經(jīng)舊了,也換一個新來的,我要雕花鏤空樣式的,其余,你看著歸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