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就聽見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說道:“你們是在找一本名冊嗎?”
楚惜刀和杜若錦同時抬頭望去,詫異不已,原來卻是高美景,只見她凄凄楚楚得站在那里,看著楚惜刀的眼睛似是蒙了一層霧,三分癡狂七分堅定。
杜若錦不由得出聲問道:“你怎么知道?”
高美景淡淡說道:“因為那本名冊在我手里。”
楚惜刀一聽,當即疾步過去,急切說道:“快把名冊還給我。”
高美景仰起頭望著他,神色悲壯,說道:“你想要那本名冊?好,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把名冊還給你。”
楚惜刀朗眉緊蹙,戒備得問道:“什么條件?如果是要我放棄與你二哥的決斗,那么你妄想。他殺了五毒教那么多人,無論如何,我也要血刃了他。”
杜若錦倏地起身,驚道:“你說什么?你與高墨言有一場決斗?何時?何地?”
“三日后,妙真山,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高美景神色突變,良久她突然笑了,絕望而凄楚,楚惜刀問道:“你現在是不是改變了心事?盼著死的那個人是我呢?”
高美景望著楚惜刀,愛戀而深情,一字一句說道:“我不希望二哥死,可是如果你死,我會陪著你一起死。”
楚惜刀有一剎那的怔住,隨即說道:“說吧,你的條件是什么?”
“帶我一起走,離開高家。”
“你知道的,我是個什么樣的人,即便帶你出了高家又如何?我不是個憐香惜玉的男人,我對于你,只不過是基于對你二哥的恨。”
“我不在乎,只要能跟著你離開高家,即便不能隨你浪跡天涯,死在你的懷里我也甘愿……”
說到這里,或許楚惜刀也是感動的吧,但見他仍舊冷酷無情一般說道:“先把名冊交給我,否則你別想讓我答應你任何條件。”
高美景退后一步,決然說道:“不,你不答應我,無論如何我也不會交出名冊。不過你放心,那名冊我放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即便你現在盛怒之下殺了我,那本名冊也不會讓人發(fā)現。”
最后這句話,徹底將一直冷眼相看的杜若錦感動了,高美景,你竟然連死也在為他考慮,癡情兩字形容你還是稍嫌不夠。
楚惜刀最終還是跟著高美景走了,已是天黑,并沒有人注意到高美景身邊還跟著一個陌生男子。
杜若錦站在那里,思緒萬千,自苦情字害人,高美景就是其一,只不過當她見到楚惜刀的時候,到底是痛苦多還是喜悅多呢?怕是問她自己,也是說不清楚的事情。
杜若錦回到墨言堂,殘歌看見她的時候,眼睛似乎能滴出血來,綠意也跟著急道:“二少奶奶,你再不回來,只怕殘歌就要將高家門檻踏爛了,他進出高家好多次,看你沒回來,還埋怨我當時為什么沒勸住你。”
杜若錦仿佛沒有聽見一般,將兩人關在門外,說道:“我想一個人靜一會。”
杜若錦去查看床幔掛鉤上的繡囊,里面名單仍在,這才放下心來,打開門,讓綠意去端些吃得來,又叫殘歌進來坐下,杜若錦想仔細詢問下殘歌到底是何來歷。
“殘歌,我對你所做的一切,也不過就是給了你一個安身之處,并未有其它。你大可不必這樣放在心上……”
“不,我要守著你,我要保護你。”
杜若錦失笑:“殘歌,你可真是倔強。”
杜若錦看殘歌不語,也有些無可奈何,隨即問他:“殘歌,你的這身武藝都是跟你師傅學的嗎?想不到,你小小年紀,武藝竟這般厲害。”
殘歌聽到杜若錦由衷的夸獎,有些面紅忸怩起來,說道:“我三歲便跟著師傅習武,師傅說我天生就是練武的料,否則他不會從死人堆里將我撿回來了。”
“死人堆?什么意思?”
殘歌的眼睛陡然暗了下來,低聲說道:“師傅沒有細說,可是我猜我父母肯定也是在那死人堆里,只不過我也不清楚為什么單單我活下來了。”
殘歌與杜若錦說了一些關于師傅的話,杜若錦斷斷續(xù)續(xù)聽來,有些不甚其解,不過知道殘歌的師傅武功極其厲害,讓殘歌自幼習武,如今殘歌師傅死了,殘歌卻無力護自己周全,才流浪到街上,那天是餓極了,才竄進了杜若錦用膳的酒樓。
杜若錦安撫殘歌,倒不是出于同情,因為在她看來,殘歌就如弟弟一般,如果非要將這份情感冠以名稱,那就是一份關愛吧。
綠意端來了飯菜,杜若錦招呼兩人一起坐下吃飯。還沒吃幾口,便見張媽急急呼呼敲開了門,說道:“二少奶奶,大少奶奶在屋子里自盡了,您快去瞧瞧去吧。”
杜若錦陡然間聽此消息,有些吃不住勁,馬上放下筷子就往筆鋒堂去。大夫人、二夫人都已經在里面了,柳氏躺在床上,似是沒了氣息,顧大夫正在為其把脈。
大夫人急道:“顧大夫,如何了?她可有的救?”
顧大夫說道:“幸好救得及時,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大夫人松口氣,環(huán)顧四周問道:“筆鋒呢?筆鋒哪里去了?”
玳瑁跪在地上,看似被人打過,哭著說道:“回大夫人的話,大少爺跟文謙出府了,說是去銀樓給文謙買頭飾,大少爺臨走時還罵過大少奶奶,大少奶奶一時想不開,這才……”
大夫人撇了撇嘴,說道:“筆鋒只不過是去給文謙買幾樣頭飾,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你就這樣鬧,往后這日子可怎么過下去?”
二夫人也在從中說道:“如果大少奶奶就這樣死了,外人還不知怎么議論咱們高家呢,說咱們高家不善待媳婦,逼得媳婦自盡了。可憐紙渲還未成親呢,這以后還有誰家好女子肯嫁給他。”
大家一言一語,也不管柳氏是否能夠聽見,杜若錦有些不忍,往柳氏的床榻走去,剛及床榻前,便被柳氏猛然抓住了手腕,只見柳氏消瘦不堪,眼神透亮,說道:“你信不信,總有一天我會殺了那個婊子。”
杜若錦驚呼出聲,想掙脫開柳氏的手,沒有想到柳氏的手卻那么有力,還是綠意過來幫忙才拽開了她的手。
杜若錦不敢再站在屋子里,就帶著綠意往回走了。
后來綠意從別的丫鬟哪里聽說,高筆鋒帶著文謙從外面回來后,看見柳氏尋短見卻沒死成,只是冷笑,而文謙卻是一臉委屈,對大夫人說是自己央求跟著高筆鋒出府的,不過是為了給大夫人買幾樣頭飾,大夫人一聽這話,本來幾分埋怨也跟著消失殆盡了,只是作勢責備了高筆鋒幾句,就回去了。
當然筆鋒堂傳來哭聲,良久未曾停下。
次日,出乎杜若錦意料的是,柳氏也去了前廳用飯,裝扮濃艷,恢復了以往的頤氣指使,坐在以往的位置上,看著站在身后的文謙,得意地笑道:“我算是想明白了,即便你再怎么得寵,你也沒有坐在這張桌子上的份,而我還是高家的大少奶奶,該氣該著急的人,是你吧?”
文謙聽見這話,委屈得看了高筆鋒一眼,便低下頭不言語。那份楚楚可憐在高筆鋒看來心疼不已,怒瞪柳氏幾眼,喝道:“回頭再找你算賬。”
一頓飯,就在柳氏高調而刻意的情況下氣氛壓抑。
眾人吃完紛紛離去,杜若錦正要起身就被柳氏叫住,杜若錦生怕她再做出什么樣的舉動,所以就離得她遠了些。
柳氏走過來,看左右無人,說道:“弟妹,等會你到我的房里一趟,我有事找你。”說完又囑咐了她一句,說道,“到時候你避著人,不要叫人看見。”
杜若錦心里七上八下,卻不好拒絕,只能應了。
回到墨言堂,杜若錦忍不住還是將此事給綠意說了,綠意皺眉說道:“大少奶奶一向霸道,難不成又想出什么壞點子來?這可不行,到時候綠意陪著你去。有什么事,也要知會一聲。”
杜若錦有些沮喪,說道:“算了,既然都答應了,還是讓我一個人去吧。”
過了一會,杜若錦去了筆鋒堂,敲門進去,柳氏正焦急不安得在屋子里走來走去,看見杜若錦進來,忙拉著她進了內室,說道:“弟妹,大嫂有事要求你。”
杜若錦有些戒備得問道:“什么事?”
“替我保管這些賬冊,我想來想去,這些賬冊只有往在你那里,我才能放心。”大少奶奶柳氏將幾本賬冊塞給杜若錦,又說道,“不要問我關于賬冊的事,我什么也不會告訴你,只不過這幾本賬冊是我唯一依仗之處了。”
柳氏以為杜若錦不會懂,其實杜若錦心里透亮著呢,未及多說話,便聽見有腳步聲走了進來,柳氏急忙將杜若錦往床后簾幔后面一推,自己正要迎出去,便挨了高筆鋒劈頭一耳光摔倒在地上。
“賤人,我早已經警告過你,不要在欺侮謙兒,你卻還一次次當面羞辱她。”
柳氏嘴角滲出一縷血絲,狠狠瞪著高筆鋒,說道:“高筆鋒,是不是在你的心里全部是她,我卻連一分位置也沒有了?”
“賤人,你明知道我平生最恨被人威脅,你卻一次次利用那賬冊來要挾我,我心里早就不耐煩了。識趣點,把賬冊交給我,你還是好好做你的高家大少奶奶……”
“高筆鋒,我柳靜容嫁你七年,換來的就是你句話?好,好,你想要賬本,對嗎?我告訴你,你休想拿到那賬本,因為那賬本已經不在我的手里了。”
高筆鋒乍聞柳氏之言,盛怒之下,俯身捏住了柳氏的喉嚨,喝道:“賤人,快告訴我,那賬冊現在在哪里?”
柳氏被高筆鋒捏住喉嚨,幾乎要喘不過氣來,艱難說道:“高筆鋒,我不會讓你如意的。那本賬冊,你休想拿到。”
高筆鋒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喝道:“賤人,我看你是活膩了。”
杜若錦藏在床幔后面,不知道是不是要走出來喝止高筆鋒,她驚懼得看著眼前這一幕,柳氏因為喘不過氣來,掙扎著用手去抓高筆鋒的臉,劃了幾道指痕。
高筆鋒跟瘋了一般,血紅著眼睛,兩只手抓著柳氏的脖子用力搖著:“賤女人,快把帳冊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