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美景想了想,說道:“昨兒個去老太爺?shù)姆块g里,我還真的注意到這個問題,原本大姐不施粉黛,可是昨兒個我竟然聞到了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說不出來是什么味道,但是聞到了便令人發(fā)暈,那個滋味就是,就是很想睡覺,發(fā)困……”
杜若錦的神色或許很難看,高美景怔住,良久才說道:“你是說,你是說大姐她就是用了身上的香味,才令惜人……”
杜若錦沒有應(yīng)話,兩人隨即陷入了沉默之中,杜若錦輕觸高美景的手心,發(fā)現(xiàn)她早已是冷汗津津,高美景低聲說道:“二嫂,我好害怕,我實(shí)在接受不了大姐變成了那么個可怕的人……原本在這個家,我與她最為親近,可是她怎么能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竟然做出了令人發(fā)指的事情。”
杜若錦說道:“這一切還不過只是個猜測,到底是如何,我們誰也說不清,畢竟還沒有證據(jù),再者說,我們也不能當(dāng)面去問她,否則惹急了她,說不定遭殃的便會是惜人……”
高美景一拍桌子,說道:“明兒個,我便叫三哥去探探大姐身上到底是否藏著秘香,如果果真如此,我們,我們……”說著話,聲音不由得低了下來。
兩人低低得說了好一會話,高美景才愁容滿面得離去,綠意推門進(jìn)來,疑惑說道:“二小姐怎么走的時候比來的時候,看著更愁苦?二少奶奶,您可別沒寬慰到人家,反而給人家再添了些許心事。”說罷,掩嘴輕笑。
杜若錦苦笑說道:“我哪里是給她添心事?明明就是她來給我添了心事的……”
綠意邊給杜若錦鋪床,邊說道:“聽說益州城里,秦家又出事了……”
“怎么說?”杜若錦問道。
“那秦家公子娶了一門親,聽說是什么糧店老板的女兒,人本分了些,那秦家公子哥將人家娶進(jìn)門,扣住了那幾箱嫁妝就開始揮霍,有一晚還將一青樓女子帶回來家,待酒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躺在自己身邊的青樓女子被人殺了,當(dāng)即嚇得尿了褲子。后來秦家人查出是那新過門的媳婦干的,就想趁機(jī)訛?zāi)羌Z店老板一筆錢財(cái),否則就將那新娘子送去報(bào)官,結(jié)果就在當(dāng)晚,新娘子就自盡了……”
杜若錦震驚不已,還未等說什么呢,便聽見綠意恨恨得說道:“那秦家實(shí)在沒有人性,就這樣,人家娘家人要抬尸首回去,也非要人家一筆錢財(cái)才了得事,我看那秦家遲早會遭報(bào)應(yīng)。大小姐從那秦家回來,倒也好,否則留在那里,豈不是一樣被逼死?”
杜若錦聽到這里,旋即問道:“綠意,大小姐這個人,你熟悉嗎?”
綠意想了一會,說道:“綠意剛進(jìn)府的那一年,她便出嫁了,總共也沒見過幾次面,不過那時她溫順膽怯,似是比我們這些做丫鬟的還怕事呢。”
杜若錦聽見綠意的話,心里的疑慮又加深了幾分,是夜,窗外月色明亮,透過窗戶細(xì)細(xì)碎碎得灑落一地,杜若錦靜靜得看著,心里不禁又悲涼了起來,沉沉睡去,醒來時只盼陰霾散去。
次日早上用飯時,杜若錦坐下后,與高美景交換個眼色,但見高良辰的座位依舊空著。過了不多一會,便見高良辰姍姍走來,嘴里還客套說道:“惜人那孩子還真能纏磨人,還非要我抱著才肯睡,這才來遲了。”
高良辰的座位就在高紙渲的右手位,只見高紙渲湊上去,在高良辰肩膀附近輕嗅,嬉笑說道:“大姐今兒個身上好香喲,到底是施了什么脂粉?”
高良辰臉上陡然變了顏色,驚慌說道:“三弟怎么還是這么浪蕩公子的模樣?”
高紙渲輕笑不語,沒有再說話,繼續(xù)用飯。杜若錦和高美景互望一眼,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打起小鼓來,不知道高紙渲到底是否聞到了什么。
待到吃完飯,眾人散了去。
高美景和杜若錦一處,正想著問高紙渲剛才的事情,便聽見有丫鬟來說二夫人叫二小姐去一趟,過道上就只剩下杜若錦和高紙渲兩人,相顧無言。
杜若錦有些不自然得一笑,正想著要不要舉步離開,便聽見高紙渲聲音低沉,說道:“你猜的沒錯,大姐身上確實(shí)藏著一種香料,挨得近了些便會令人昏昏欲睡,如果我剛才不是運(yùn)功抵御,只怕也會困意不減。”
杜若錦陡然心驚,這個高良辰難道是得了失心瘋了嗎?高惜人畢竟還是個孩子呀,難道高良辰不怕高惜人有個閃失?
高紙渲說道:“唯今之計(jì),還是要盡快將惜人從她手里要回來,否則天長日久,即便是劑量再小,也難免會出什么差錯。”
杜若錦和高紙渲說著話,都在為想出個什么計(jì)策來傷神,便在這時,杜若錦突然看見高紙渲的臉色微變,杜若錦順著高紙渲的目光望過去,看背后站著的人,竟是高墨言。
杜若錦有些心慌,正想著要說些什么,便見高墨言朝兩人笑了笑,只不過那么一笑,便將杜若錦的堅(jiān)強(qiáng)防范給擊碎了,煞那間杜若錦眼眶便紅了,見到高墨言轉(zhuǎn)身離去之時,杜若錦疾步跟上去,環(huán)抱住他的腰際,不肯放開離開。
“你這樣做,究竟算什么?”杜若錦環(huán)抱他的腰,如何也不肯放手,罷了,罷了,即便是出丑,高墨言我也不肯再放你走,否則這誤會只會越結(jié)越深,直到隔閡永遠(yuǎn)無法逾越。
高墨言長嘆一口氣,低聲說道:“沉香,如果你再不肯放手,只怕我再也下不了決心要放你自由了。”
杜若錦從高墨言的身后,轉(zhuǎn)到他的前面來,踮著腳尖捧著他的臉,似怨似嗔得說道:“我要你給什么自由?我的自由屬于我,可是你的自由也屬于我,高墨言,你再這樣將我的情意罔顧,只怕你后悔的就不是這一件事了。”
高墨言似驚似喜,臉色終于還是沉郁下去,緩緩問道:“告訴我,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女子?為什么會令人這般癡迷下去,我想過要放你自由,我也確實(shí)去做了,可是……”高墨言拉著杜若錦的手,放在胸口上,說道:“可是這里很痛。”
杜若錦與高墨言癡癡望著,渾若無人,直到綠意在一旁輕咳一聲,兩人才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高紙渲早已不知何時離開。
杜若錦本欲挽著高墨言的手回墨言堂,高墨言慢慢抽回自己的手,杜若錦心驚,問道:“你要去哪里?”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高墨言看見杜若錦的臉色似是有些不忍心,又補(bǔ)充了一句,“遲些,我再回墨言堂。”
杜若錦心里欣喜不已,卻偏偏低下頭咬住下唇,不讓自己情不自禁得笑出聲來。回墨言堂的路上,杜若錦腳步輕快了許多,周身洋溢著那種無法形容的快樂,綠意在一旁打趣道:“二少奶奶,慢一些,想笑就笑出聲來吧,強(qiáng)忍著傷身。”
杜若錦未等回頭“懲戒”綠意的嬉鬧,便聽見一陣笛聲傳來,笛音清瘦凌厲,時而沉迷低吟,時而高亢激越,那曲中蕭瑟離別之意,竟然令杜若錦不自覺便放慢了腳步,心生諸多的愁苦。
綠意在一旁緩緩說道:“二少奶奶,這笛聲聽起來真的令人好生悲痛,可是您既然選定了方向,就不要再被笛音給攪亂了方向,有些東西棄總歸是要棄的。”
杜若錦醍醐灌頂一般,轉(zhuǎn)過頭來望著綠意,苦笑說道:“你說的對,我杜若錦該是一個明白擇選的女人。”
兩人回到墨言堂,綠意去小廚房端來了燕窩粥,并且將剛才在廚房里聽說的趣事說給杜若錦聽。
“聽說,如今上門給四少爺提親的人多了去了,大夫人卻一直按著沒動靜,四少爺也沒有催,不過四少爺是頂頂最可憐的,誰都知道他的身世,雖然大夫人不曾虐待他,可是始終不待見他,對他總比大少爺、二少爺差一些,如今他既做了官,還要再升遷,府上有心機(jī)的人,就攛掇著四少爺搬出去另起門第……”
杜若錦放下手里的碗,疑惑問道:“那么四少爺可是應(yīng)了?”
綠意搖頭,說道:“大夫人已經(jīng)聽說了這事,將四少爺叫了去,守著老爺?shù)拿?非要他表個態(tài),答應(yīng)不會另起府邸,四少爺沒法子,只好在老爺面前應(yīng)承了下來,至于他心里到底是不是情愿,那可是誰也說不準(zhǔn)的了。”
杜若錦聽到綠意的話,心里卻是明白的,那高硯語自然是不想再待在高家,可是迫于種種原因,他現(xiàn)在不得不還宿在高家,只不過每個月回來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了,從初一到月底,能見到的次數(shù)也不過兩三次。
杜若錦想起高惜人,那個本該被母親抱在懷里呵護(hù)的孩子,嘆息不已,于是讓綠意帶了一把小金鎖,一起去了良辰閣。
這是杜若錦第一次來到良辰閣,杜若錦打量這里面的布置,雅致素凈,倒是沒有一份俗氣,守在里面的幾個丫鬟,也都是干干凈凈得,讓人看著舒暢。
高惜人被放奶媽抱著懷里,正在喂奶,小家伙吃的正歡,看見一邊的杜若錦,竟然還露出了一個模糊的微笑,霎時之間就柔軟了杜若錦的心。
高良辰從里面換了衣衫出來,見到是杜若錦,面色倒是沉著,喚了聲“弟妹”便欲伸手將惜人抱起來,杜若錦狀似無意得湊過去,逗弄著高惜人,暗地里卻仔細(xì)嗅了嗅,所幸并無異樣。
杜若錦松了口氣,不自覺的便將心底里真實(shí)的想法顯露了一大半,說道:“惜人沒了雙親實(shí)在可憐,如今有你撫養(yǎng)她,不知道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高良辰聽見此話,似是難以接受,眉頭輕蹙,低聲辯道:“我的境況,她的遭遇,都是一樣的不幸,我自然會憐惜她。”
杜若錦本欲說出口的話,終究是咽了回去,也罷,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文謙不在,自己說出來她就是不認(rèn),自己也是沒有辦法的。
杜若錦帶著綠意離開,高良辰送出門外,溫良說道:“弟妹有空便來坐坐,我一個人帶著惜人,也實(shí)在是悶得慌,找個人說說話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