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當杜若錦醒來的時候,綠意早已起牀,從外面端了飯菜進來,看見杜若錦醒來羞澀得一笑,杜若錦沒有起身,趴在牀上托腮看著綠意,綠意其實很美,只不過一直神色卑微,倒似找不到佳人風範的感覺,這些時日又終日惶惶不安,她消瘦了些。
杜若錦正色問道:“綠意,不如就擇婿而嫁吧,我給你做主,我如果做不了主,我也會去求王爺替你做主。”
綠意羞紅了臉,說道:“昨夜纔將人給說哭了,今天起來又來取笑,綠意到底要不要活了?二少奶奶這是逼綠意去死呢。”
杜若錦笑了笑,沒有再說下去。
綠意突然又問道:“二少奶奶,那落錦山莊我們是不回去了嗎?”
杜若錦沒有意識到什麼,隨口說道:“回去也罷,不回去也罷,可憐我們又沒有落腳之處,難道要總住在客棧?這樣如何安心?”
綠意一字一句得說道:“可惜,你答應過二少爺,三日爲限,今晚便是他去落錦山莊要答案之日。”
杜若錦頓時驚起,接口道:“今日也是落錦山莊遭遇惡戰(zhàn)之時?”杜若錦的心懸了起來,一時倒不知該如何是好。
連早飯也顧不得吃,杜若錦馬上讓綠意去高家,將此事告訴高墨言,綠意緊忙去了,可是未及半個時辰,便她見匆匆而回,說剛纔遇見張媽高墨言昨夜未回。
杜若錦焦急不安,跌坐在椅子上,一時沒了主意,思慮了半響,又帶著綠意去找錦親王問消息。
昨夜還信誓旦旦得不願進這王府,今天又主動送上門,杜若錦苦笑著站在王府門前,門人飛也似的去通報了,不一會張貴就出來將杜若錦迎了進去。
錦親王放下手裡的書卷,徐徐走來,說道:“這麼一大早,你來找本王什麼事?難道昨夜除了張貴帶來的那句話,你還有話要對本王說?”
杜若錦面上一紅,說道:“我今日來,是想問關於今夜落錦山莊賊人入侵之事,錦親王打算如何處置?”
錦親王面上浮現(xiàn)出一絲疑惑,問道:“你怎麼掛念這件事?這不是你的風格。”
杜若錦卻說道:“那座山莊如今已是歸我所有,我自然會擔心。我就是想知道,那賊人共有多少人,王爺是否已經(jīng)作出禦敵之策?”
“那夥烏合之衆(zhòng),原本也不值得費心,大不了一把火將山莊燒了,任誰也插翅難飛。”
杜若錦大驚,聲音有些不自然得說道:“可是,我的落錦山莊……”
“本王賠給你十座山莊。”
“可是……”杜若錦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錦親王臉上的笑容隱去了,聲音也變得低沉,說道:“你老實告訴本王,是不是山莊裡,將會去一個令你掛心的人?”
“王爺此話何意?我聽不懂。”
錦親王的聲音不含一絲溫度,一字一句的說道:“那麼本王下令,要張貴血刃落錦山莊所有出現(xiàn)的人,你可願意?”
杜若錦擡頭瞪著錦親王,似是在責怪錦親王的逼迫,可是她畢竟不能拿高墨言的性命來賭氣,只得氣餒得說道:“他會來找我……”
錦親王呼吸有些粗重,似是胸口憋悶著一口鬱氣,許久才說道:“本王會命人仔細查看的,本王手下從不濫殺無辜。”
杜若錦鬆了口氣,含笑望著錦親王,飽含感激,說道:“你應該是有奇遇的人裡面,最爲幸運的,你權(quán)勢均有,可以做一切想要做的事情。”
錦親王一怔,半響才苦笑一聲,說道:“你真的這樣看?你爲什麼不認爲,權(quán)勢越大,身受的掣肘就越多?本王身邊被布了多少棋子,本王都數(shù)不清,時間長了,乏了,也就隨他們?nèi)チ恕!?
杜若錦明白錦親王的意思,隨即問道:“那麼琥珀呢?你要任其爲之?還是要殺雞儆猴?”
錦親王無奈嘆道:“殺雞儆猴?那麼誰又是本王的猴?”
“如果王爺明知那些布在身邊的棋子存在,卻裝作不知不予理會,這樣懂得斂去鋒芒的人豈不是更令那人忌憚?”杜若錦站起身來,走近了書桌,用筆草草勾畫了幾句符號一般的字,繼續(xù)說道:“不如,顯露出缺點,只有當那人滿心以爲掌控了你,纔會不再這般設防。”
錦親王若有所悟,笑了笑,說道:“也是,本王幾年了都不曾參悟這個簡單的道理,果然是身在局中。”
杜若錦向錦親王辭別,順手指了指桌上自己寫下的話,說道:“不過就是一句隨感,別人看不懂,不過我想王爺一定能看得懂。”說罷,帶著綠意隨即離開了。
出府之時,綠意低聲問杜若錦,說道:“二少奶奶,你給錦親王寫的是什麼字?”
杜若錦俏皮得眨眨眼睛,說道:“我只不過是用了別的語言,寫了一句,很高興在這裡遇見你。”
綠意莫名其妙,一臉摸不著頭腦,跟在杜若錦走出了王府。
不過,杜若錦心情並未放輕鬆,此刻還不能將消息傳給高墨言,杜若錦憂心如焚,看見張貴吩咐王府的人擡來的軟轎,將綠意塞上去低聲說道:“綠意,在客棧等我,不要亂跑。”
杜若錦躲在暗處,看著軟轎往客棧的方向走了,自己才放心得悄悄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杜若錦僱了一輛馬車,買了些吃食,便往城外去了。
那車伕開始也起疑杜若錦單身女子去城外,架不住杜若錦多給些銀兩,便滿心歡喜趕著馬車疾馳而去。杜若錦在馬車裡凝神思量,此番偷偷回到落錦山莊,如果果真遭遇賊寇,該如何是好?
杜若錦隨著馬車來到落錦山莊一處山坡,地勢較高,杜若錦便爬了上去,果然可以看見山莊一角。
因爲杜若錦是被錦親王突然帶走的,或許是別有安排,外院的人進不到內(nèi)院裡,所以並不知道杜若錦已經(jīng)離開。
杜若錦眼睛一直盯著落錦山莊各個出口,爲的就是能夠看見高墨言的身影。
就這樣過了幾個時辰,杜若錦早已又累又乏,困頓不安的時候,竟然看見琥珀有些詭異的從山莊裡溜了出來,順著山莊另一個方向而去。
待到天色擦黑之際,琥珀才又潛了回來,只不過只一次手裡多了一個包裹,看起來似是十分重要,琥珀緊緊護在胸前便進了落錦山莊。
杜若錦潛意識裡覺得不妙,果然遠遠望去,在落錦山莊北面,似乎藏著一隊人馬,杜若錦有些焦急,只盼著高墨言今夜不要來。
杜若錦又四處環(huán)顧,竟然找不到錦親王所埋伏下的人馬,不由得暗罵幾聲。
夜幕已經(jīng)降臨,站在這樣遠的地方,自然是看不到落錦山莊周邊的一切了,杜若錦鋌而走險,從山坡高處下來,慢慢挪近了落錦山莊,在自己視線可及的地方停了下來,小心觀察著周遭的一切。
就這樣過不了不知多久,就在杜若錦蹲伏在地上,腿都要麻木的時候,落錦山莊北面的那隊人馬慢慢將落錦山莊圍了起來,或許是山莊沒有抵禦之力,這夥人很快就攻了進去,手裡舉著火把,通天徹明,杜若錦將自己身子又往低處瑟縮了下,因爲害怕,手腳都有些不聽使喚,杜若錦仔細打量著那夥人,看他們儀容整齊,表情肅嚴,似乎不像是一夥流寇賊人,倒似訓練有素的官兵。
杜若錦想來,心裡不禁一沉,既然不是賊寇,那麼定是……
難道是錦親王自從大病痊癒,殺伐決斷果敢威厲,所以招了那人的忌憚?不過爲什麼要來落錦山莊呢?
杜若錦有些想不通,看到落錦山莊火光沖天,熙熙攘攘之聲不絕於耳,而高墨言一直沒有出現(xiàn),杜若錦在鬆了口氣的同時,不由得有些失望……
就在這時,看見一個身影從另一方向疾馳而過,迅速進了落錦山莊,那身影明顯便是高墨言,杜若錦站起身來,未等驚呼出聲,便不見了他的人影。
杜若錦起身,疾奔幾步,雙腿發(fā)麻便跌在了地上,未等爬起身來,就見遠處大批人馬趕過來,將落錦山莊團團圍住,領頭的人,竟是張貴,杜若錦隱約瞧見桑菱也似在其中,英姿颯爽。
張貴和桑菱帶著人,很快殺了進去,杜若錦恐懼高墨言出事,自己也隨著人流溜了進去,不管不敢靠這些官兵太近,很快進到內(nèi)院之時,便見到高墨言正與人奮戰(zhàn),有好幾個人圍攻高墨言,終究是寡不敵衆(zhòng),身上也受了幾下劍傷。
就聽見其中一個人喝問:“你是什麼人,與此山莊無甚瓜葛,速速離去,我可以饒你不死。”
高墨言冷笑一聲,說道:“我要見這院子的人,你們究竟把她怎麼樣了?”
那人貌似是其中的首領,往後掃了一眼,那幾個手下都各自搖搖頭。高墨言卻不信,喝道:“如果她有個萬一,我要你們一起陪葬。”
高墨言將手中的劍橫指前方,雙眼炯亮,氣勢似是萬軍不可擋,倒將那幾人鎮(zhèn)住。
就在這時,張貴帶的人衝了進來,將高墨言和那幾個人團團圍住,招招狠絕,似是要將他們一起殲滅,杜若錦大驚失色,趁著高墨言殺出殺招的空檔,旋即出聲喊道:“墨言,我在這裡……”
不過才露出身來,就被那頭領抓了個正著,用劍抵在脖子上做了人質(zhì),杜若錦又恨又悔,情知自己不該如此冒失。
高墨言看見杜若錦之時,眼光閃過驚喜之色,旋即又冷靜下來,鎮(zhèn)定得看著用劍轄制杜若錦的那個頭領,說道:“你這樣算什麼大丈夫?”
那頭領臉上顯現(xiàn)出一絲不自然,看了衆(zhòng)兄弟一眼,說道:“不好意思,兄弟們要活命……”
“你要怎樣才答應放她?”
“讓出一條路上,待兄弟們出了這山莊,自然會放了她。”
高墨言沒有說話,張貴和桑菱齊齊走了出來,相視一眼,說道:“你們這樣闖進錦親王的山莊,就想這樣離開嗎?”
那頭領冷哼一聲,說道:“實話說吧,兄弟們知道這是錦親王的山莊,聽說最近住進了一個女人,兄弟們以爲定是王爺?shù)南嗪?所以纔想進來挾制住那個女人,好敲王爺一筆,哪裡想到,竟中了你們的埋伏。”
張貴沉聲說道:“不管你們是爲什麼而來,現(xiàn)在我來告訴你,要想出這個山莊,沒有那麼容易。”
“你們是不顧及這個女人的性命了?”那個頭領說著,手下一用力,劍壓在杜若錦的脖頸上,生生劃出一道血痕來。
高墨言大驚失色,喝道:“住手,你如果再傷她分毫,我高墨言在此立誓,定將你血刃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