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車行駛在前往紅巷的路上,看著燈紅酒綠的街道,馬東回想起了過去的一些往事。
那是一個陰霾的早晨。
在臨安市郊區,市第二看守所。
四輛全副武裝的押運車,和一輛救護車,緩緩地停靠在高墻電網之外。
少時,高墻下拉開一道小門,四個身穿囚服、手帶鐐銬的沉穩男子魚貫而出。
在他們的身邊,是八名荷槍實彈的武警,以及一名看守所內的干警,神情肅穆地走向武裝押運車。
“馬東,你真的想好了嗎?”
臨上車前,其中那名干警,叫住了囚犯中為首的那個。
“說句我這個身份的人不該說的,你這個情況,社會影響并不是十分惡劣,如果再上述一下,說不定還可以改判個無期的。”
馬東聽后善意地一笑,隨后看向另外三個囚徒,“你們,想好了嗎?”
“東哥,你現在才問,是不是有點太晚了?”
“你們誰愛去誰去,我只跟著東哥。”
“就特么你會說,急著去投胎啊?”
“我去你的。”
聽過三人的回復,馬東無奈地看向那名干警,肩頭稍稍一聳作為回答。
“那你,還有沒有什么愿望想要完成的?”
馬東僵住微笑,認真地想了想,他這一輩子,遺憾還真的挺多的,就是根本就沒法麻煩人家。
“趙警官,您有煙嗎?”
“有,你等等。”
說著,對方已經走了過來,將香煙遞到了馬東的手里,隨后又拿出打火機幫他點火。
借著這個親密的舉動,馬東飛快地在其耳旁低語了幾句。
“這......”
“您放心,這筆錢是絕對干凈的,這事也只有拜托您來辦,我才能放心。”
說完,馬東就將手中的香煙猛吸了一口,傳給同伴,自己則是毫無眷戀地走上車子,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另外三人有樣學樣,四個人,一支煙,剛好全部吸完。
四輛武裝押運車依次開走。
因為幾個囚犯,也都自愿簽署了捐獻身體器官的志愿書,所以隨行的救護車也匆匆跟上,看守所外早已是人去樓空。
再往后,馬東的眼睛就被蒙住了,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到他的那三位兄弟。
“大鵬我已經見過了,和尚,曉峰,你們還好嗎......”
“嘀嘀嘀——”
急促、刺耳的鳴笛聲拉回了馬東的思緒。
目視前方,十字路口的紅燈早已經結束,就連通行的綠燈也只剩下了幾秒鐘的時間,被馬冬堵在后面的車輛司機們已經暴躁了。
馬東見狀趕緊發動車子,趕在綠燈切換之前開了過去。
這么騷的操作,估計已經快把后面的車主們氣死了吧?
馬東看著后視鏡心里暗暗地想著。
卻發現后面有一輛越野車、無視紅燈的變換,猛踩油門猛追了過來,目標直對著自己的車屁股。
馬東見狀連忙減速靠右,緊接著就看到那輛車急速地從左側擦身而過,一大杯可樂直接從副駕駛的車窗被人丟了出來,狠狠地砸到了馬東的前擋風玻璃上,隨后對方豎起了一個中指,尾燈漸漸遠去。
馬東感到又好氣,又好笑。
這事怨不得別人,只因為自己一時失神,影響了別人的正常行駛,但是對方丟可樂這一手,也的確是有些過了。
如果馬東的減速不及時,說不定還真的有可能發生什么交通事故。
停下車,打著雙閃,一直到用雨刮器把玻璃徹底洗刷干凈了,馬東才繼續上路。
紅巷這個地界馬東其實很熟,這里在古代盛世時,就是著名的煙花柳巷之地,到了現代,自然也繼承下了過去的那些優點。
在臨安,紅巷的地位,不亞于艷遇之都之于華國。
和城中村里的霓虹燈小店有著本質上的區別,乃是有實力的地痞流氓的兵家必爭之地,而一條蟲,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前世的馬東白手起家,因為在拆遷項目上的競爭,和一條蟲曾經發生過多次的沖突,最后還是和尚,拼著性命幫馬東除掉了這個生意上最大的后患。
所以只要一想起一條蟲,馬東就會想起和尚。
和尚在跟隨馬東之前,曾經跟過很多人,其中也包括一條蟲,只是時間上馬東并沒有和對方細問過。
“不知道這次來,能不能找到和尚的消息。”
馬東就這樣沿著紅巷的街道緩慢行駛,很快就發現了張偉口中的那家‘粉袖歌舞廳’。
說是歌舞廳,實際上已經頗具KTV的雛形了。
KTV這個物種,早在2000年前后就已經開始崛起了,很多老式的歌舞廳之所以還沒有改名字,都是因為擔心以前的客戶不太習慣的關系。
馬東停好車,給張偉打了個電話,確認對方現在的位置,得到回復是對方已經到了。
正準備掛斷電話,一個黑色的身影隔著馬東的駕駛窗玻璃,敲了起來。
“咚咚咚~”
馬東降下車窗,“什么事兒?”
“哈哈哈,你們聽到了沒,他還問我是什么事兒。”
敲窗的人對著他身后的其他同伴嘻嘻哈哈地講道,眾人一陣哄笑,似乎根本沒把馬東當成什么回事。
馬東仔細地分辨著眼前的這些人,那是一群打著耳釘、裝扮時尚的年輕人,年齡和現在的馬東差不多,人數總共是四個,其中還有一個女的,應該是一些有錢的二代和他們的馬子,專門趕晚上出來耍票的。
“可樂好喝嗎?”
為首的敲窗男子笑完了,用挑釁的目光對著馬東嘲諷道,同時豎起大拇指,指了指街道另一側的那輛越野車。
馬東沒說話,已經清楚了他們就是剛剛丟可樂的那一隊人,本來就不是多大點事,現在又是敵眾我寡,實在沒必要再將矛盾激化。
眾人見狀又是一陣哄笑。
“哈哈哈,我看他是喝脹氣了這回,連話都不會說了。”
“小子,以后長點心吧,走了,沒意思,連還口都不會......”
馬東看著對方遠去的身影,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沒長心,年輕氣盛確實是資本,但若是不考慮對方身份的囂張跋扈用多了,肯定是早晚會出事。
無奈地搖了搖了,馬東走下車子也準備進入,剛好看到歌廳門口走出來一隊二混子,明顯是在這看場子的。
于是走過去問到,“哥幾個,打擾一下,你們這里有沒有一個叫武志偉的?”
“誰?”
“武志偉。”馬東重復道,對于對方吊不唧唧的態度習以為常。
“姓武?沒聽過,我們這只有老五,小五,就是沒姓武。”
馬東不死心,意識到他們這群混混很少使用真名字,只好又抽出了幾支煙,給幾個人發了下去。
“哥幾個再給好好想想,我說那人是從鄰省過來的,光頭,在少林寺呆過一段時間......”
“你說得是和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