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成峰一夜之間死了,夏依然母女得到消息之后竟是連尸體都沒有見到。
警察說他的尸體拿去化驗了,等化驗完之后就會把遺體交給她們。
夏家的事鬧的沸沸揚揚,公寓樓下圍滿了記者。
一夜之間的頹敗夏依然不知道該怎么接受這個現實,房子沒有了,家也沒有了,現在只剩下這么一個小小的公寓,銀行里的錢僅僅夠她們母女吃喝一段時間。
這件事對夏依然的打擊很大,不光是因為失去了一切,而是夏成峰殺人的罪名,和爺爺奶奶的訣別書讓她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以后的一切。
爸爸是殺人兇手,爺爺奶奶是包庇犯,那她是什么?
別人會怎么看她?
窗簾一拉,她假裝自己聽不見樓下的吵鬧和敲門聲。
換做平時,程麗一定會又哭又鬧,現在卻因為臉上的傷叫都叫不出來。
夏依然木訥蹲在墻角,清醒這會兒可以耳根子清凈不受干擾,然而沉默并不能讓她想明白一切。
她起身走進程麗的房間,坐在咽嗚個不停的程麗身邊,“媽,是真的嗎?我爸真的殺了是嗎?”
程麗只顧著哭,什么話都不說。
夏依然低頭苦笑,眼淚終于忍不住滴了下來,“原來是真的,我一直以為他們說我搶了夏安安家產的話是無憑無據,可是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可是我有什么錯,這一切跟我又有什么關系,夏安安的爸媽不是我殺的,搶了她家產的人也不是我,是我爸!”
啪!
程麗一巴掌甩過來,哭紅的眼不停的流淚,她含糊的說:“閉嘴,不許你這么說你爸。”
這一巴掌相比之前夏安安每天打她來說,輕太多了。
夏依然吸了吸鼻子,看向程麗,“我說錯了嗎?他做這樣的事有沒有想過我以后要怎么見人?媽,銀行卡里現在只有不到兩萬塊錢,你覺得我們能活一輩子嗎?我還要上學,你呢?你去打工賺錢養我,還是我去打工賺錢養你?”
夏安安有本事可以這么多年自己賺錢養活自己,但是她們母女沒有這個本事,打工對她們來說就好像天方夜譚,賺錢,她們更不會。
程麗哭著拉住夏依然的手,“去找沐陽,讓他幫幫我們。”
聞言,夏依然一把甩開她的手,站起來吼道:“你是想讓我連最后一點尊嚴都沒有嗎?不要再跟我提沐陽,也不要讓我再去求他,我丟不起這人,能活下去我們就一起活著,活不下去,我們就一起死了算了,我不想再讓沐陽低看我,我就算死,也不會在他面前那么卑微。”
程麗淚眼婆娑,滿目失望,她突然打翻床頭的水杯,含糊的吼道:“你不孝!”
“是,我是不孝,我沒辦法犧牲自己的幸福去孝敬您,媽你知道嗎?沐陽已經不想要我了,你想讓我求他什么,求他拿錢出來贍養我們,還是跟他要分手費?我做不到,就是我不孝,可我寧愿不孝也不愿意失去最后的籌碼!”
*
夏成峰的遺體送去了醫隊的實驗室,整整一天的時間,蔣修遠才接到楚離打來的電話。
楚離平時話多,可今天的聲音聽起來卻有些疲憊,“老三,有些事可能真讓你猜對了,夏成峰中的毒跟兩年前那些人留下來的基本相似,雖然使用的手法不同,但十有八九就是同一幫人。”
這個結果對蔣修遠來說不算意外,原本他是打算在公司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之后再去問夏成峰,沒想到反而是夏成峰的死給了他這個結果。
聽不到回應,楚離問:“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所以才把人送到我這來的?”
“嗯。”蔣修遠淡淡的應了一聲。
楚離長嘆一口氣,后知后覺的說:“我就說么,這事擱你手里兩年了,為了一個夏安安你居然撒手不管了,一點都不像你的風格,合著你是早就知道這件事跟夏家有關了。”
蔣修遠靠在大椅上,半瞇著眼睛,不太高興的說:“這話在我面前嘮叨也就算了,別讓安安知道。”
“嗤,你真當我是長舌婦,就算我想說也得見著她才行吧,你現在弄了個死人過來,打算啥時候拿走,別一直放在我這,晦氣。”
楚離不想攬這差事,蔣修遠也懶得管,他說:“往上面報吧,走正規程序,讓他們自己處理。”
聽他把事兒瞥的干干凈凈的,楚離無語的笑了,“你倒是會給自己省事,把人送來的時候你自作主張,現在讓上面的人處理,你就不怕他們說什么?”
“他們說的還少嗎,我都習慣了。”
這鬼神不吝的話從他嘴里說出來倒也習以為常,楚離問:“你現在打算怎么辦,這人都死了,要找人就更難了吧,這些人沒人性的,你小心點。”
蔣修遠摩挲著指尖,看了一眼電腦上他核對出來的賬號和記錄,深眸微縮,嘴角微微上揚,“沒進展也過了兩年了,現在,我就只能賭這些到處為虎作倀的家伙念舊,舍不得放棄夏氏這么好的平臺。”
“舍不得?你開什么玩笑?”楚離覺得這話有點懸,“你蔣老三往夏氏一杵,誰還不知道咋地,你真當那幫人是傻子缺心眼?明知道是陷阱還往里跳?”
蔣修遠說:“他們不是傻子,我也不是,公司并不是以我的名義,這一點你放心,我還沒笨到那個程度。”
楚離咂了咂嘴,“對對對,你蔣三爺最英明,這話我就多余說。”
“倒也不算多余,最起碼證明你也不笨。”
掛斷電話,蔣修遠拿出公司移交資料。
要不是夏成峰突然死了,他也不會這么肯定夏氏跟那些恐怖的家伙有來往,現在既然已經確定了,那么公司自然不能再在他名下。
移交資料上寫著夏寧的名字,不過這事蔣修遠暫時沒打算讓他們姐弟倆知道,另外夏寧那小子做事邪乎,還是先別讓他管這事了。
*
夏家的事一出,第一個找上門的不是夏依然母女,而是蔣秀文。
蔣修遠被呂梅的一通電話叫來,茶都喝半天了,蔣秀文口中的埋怨還是沒完沒了。
“阿遠,你想幫安安我懂,但是你也要顧忌一下我們家小陽啊,他可是你親外甥,他跟夏依然訂婚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這么做讓我們以后怎么辦?”
蔣修遠腿一疊,無所謂的說:“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唄,是你們家娶兒媳婦,又不是我娶。”
“你……”
見蔣秀文要發飆,蔣修遠說:“大姐,我以為你同意沐陽和夏依然訂婚之前已經想得很明白了,安安怎么說也是跟沐陽一起長大的,她們家的情況你應該比我清楚,夏成峰是怎么得到夏家財產的難道你從來就沒想過?就算夏成天夫婦的死跟夏成峰無關,那夏家的財產也不該是夏成峰應得的,他們只是暫時接管,理由是安安年紀小,可安安有長大的一天,父母的遺產理應由子女繼承,這點道理用不著我擺在臺面上跟你說吧?”
蔣秀文臉色難看,又不能辯駁。
的確,這些事兒從一開始就是明擺著的,是她自己沒想明白,覺得夏安安失去了父母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現在東窗事發,夏成峰是殺死夏安安父母的兇手,夏家被夏安安拿回,這樣一來,沐陽跟夏依然的訂婚就等同于一個燙手的山芋砸在手里,丟又丟不出去,吃著又糟心。
可是即便明白這些道理,蔣秀文心里還是不舒服。
之前夏安安說蔣秀文市儈,這一點蔣修遠一點都不否認,她的確市儈,而且眼界還窄,居然真以為夏成峰一家會一步登天,連兒媳婦都說換就換。
蔣修遠一直以來沒有提醒她,一是因為他要把夏安安據為己有,二是也想讓他們一家嘗嘗苦頭,蔣修遠的小心眼可不是局限于纏著夏安安的人,那些拋棄了她的人,他也一并懷恨在心。
蔣修遠的話點醒的何止蔣秀文一個人,這件事誰都沒有想到會變成今天這個地步,若論老謀深算,恐怕也就只有這個處心積慮的要把人領回家養起來的蔣修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