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修遠面色陰沉,不滿的看著羅霄和羅生兄弟倆,捏著菸頭的手扶著蔣語杉的肩膀讓她面朝著他自己站好。
蔣修遠伸手撥了一下她臉上掛著的淚,“熊樣,還哭。”
蔣語杉吸了吸鼻子,一頭扎進他懷裡,嗚嗚的哭道:“小舅,你幫幫我吧。”
“我幫你什麼?喜歡誰就上,這種事誰還能強迫你不成。”
羅家軍是私人軍隊,跟蔣家沒有太直接的利益關係,蔣語杉的父親跟蔣秀藝相戀的時候沒人知道蔣語杉的父親到底是什麼身份,蔣家一度反對過他們兩個在一起,而一直力挺的人是蔣修遠。
所以對羅家軍來說,蔣家名聲再大,比不過“蔣三爺”三個字在他們心中的分量,對於這個曾經的小三爺,羅家軍人人都給予敬重,直到今天也是一樣。
羅生和羅霄看到他,微微垂首,喊了一聲“三爺”。
蔣修遠看了他們一眼,“你們羅家是在搞什麼鬼,在大街上把主人弄哭是你們的教養?”
羅霄抱歉的說:“不是這樣的,您誤會了,小姐喝多了。”
蔣修遠冷哼,拍了拍蔣語杉的腦袋,“就這酒缸,能喝多?”
羅霄不說話了。
蔣語杉的酒量他不是不知道,的確沒見她喝多過,頂多就是迷糊一會,一會就醒了。
蔣修遠看向羅生,“你,把她送回大院。”
聞言,蔣語杉擡頭嘟著嘴,“小舅,我今天可不可以不回去?”
蔣修遠垂眼看她,那眼神冷的都能蹦出冰渣子,“我打斷你的腿。”
說著,蔣修遠再次看向羅生提醒道:“你要是敢把她帶去別的地方,斷腿的就是你。”
羅生點頭道:“三爺放心,我會把她好好送回去的。”
看著羅生把人帶走,蔣修遠收回視線看向羅霄,“要不要進來喝兩杯?”
“不……”
“羅家都是一羣頑固,難怪那丫頭不喜歡你。”
蔣修遠轉身走了進去,羅霄猶豫半晌,也跟了進去。
夏寧在吧檯忙活著,離老遠就見到羅霄進來了,這人不是一直跟在蔣語杉身後的嗎,今兒倒是興致好,居然來蹭酒了。
蔣修遠把他叫進來可不是爲了安慰他什麼,而是怕他半路在去把那兩個傢伙給攔了。
“語杉姐呢?”夏安安探頭看了看問。
蔣修遠坐在夏安安身邊,看了一眼羅霄,“坐。”
倒了杯酒給羅霄,蔣修遠跟夏安安說:“他陪你喝。”
上次他還暗自發誓說再也不讓她喝酒,不過後來想想,她喝多了也挺有意思的,那粘人勁平常也沒有,他竟是有點懷念上次她喝多的時候了。
*
車開的很慢,聽著蔣語杉吸鼻子的聲音,羅生空出一隻手在她腦後摸了摸,“這是怎麼了,你可從來不哭鼻子的。”
蔣語杉拉著他的手握在手裡,醉醺醺的看著他,“你就不能不走了嗎,像以前一樣一直在我身邊不行嗎?”
羅生沉默半晌,說:“如果我說我會查清楚一切,你願意等我嗎?”
蔣語杉點頭,爲了表示自己的肯定,點頭的速度逐漸加快。
看她隱忍著也要相信他,羅生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我答應你,只要證明我父親沒有背叛羅家,我們就在一起。”
“那要是他背叛了呢?”
羅生沉默,目光閃縮不定。
蔣語杉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堅強的說:“我會等你的,不管結果怎樣,我都會等你,但是在這之前你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你不在我身邊我已經很難受了,你如果連電話都不給我打,我會瘋的。”
“你可以隨時打給我。”
羅生能做到的也只有被動了,他的主動已經被羅家的身份積壓太久,他沒有辦法崛地而起,他害怕,害怕羅英海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也害怕自己給她的承諾到最後會是浮雲。
蔣語杉靠進羅生懷裡,喃噥道:“我不想回家。”
羅生頓了頓,“我怕三爺把我腿打斷。”
他這一絲不茍的語氣把蔣語杉逗笑,她擡頭看他,“我小舅要是真打算把你腿打斷,就不會讓你送我了。”
羅生沒說話,他不瞭解蔣修遠,只知道他應該聽他的把蔣語杉送回家。
扶她坐好,蔣語杉手撐著下巴,花癡似的看著他,“羅生,你真的是爲了查你父親的事纔來的嗎,真的不是爲了想我?”
羅生蠕了蠕脣,有點不太好意思,小聲說了聲“想”。
蔣語杉癡癡的笑著,“你要是早點承認喜歡我多好,這樣我們就不會吵架,你也不會走了。”
羅生想說,就算沒有上次她的無理取鬧,他也還是會離開的,因爲他的身份始終擺在那,早晚有一天都會被揭露出來。
“你怎麼不說話?”
羅生看了她一眼,“喝了很多吧,你每次喝多了話就特別多。”
蔣語杉弩了弩嘴,伸手摟著他的胳膊,歪著身子靠著,“纔沒有呢。”
羅生無奈的嘆了口氣,“這樣很危險。”
“我不怕,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
羅生沒有阻止她的動作,一路上他沒有再開口,車一直開的很慢,他想多跟她單獨待一會。
蔣語杉閉著眼睛靠著他,直到車停在了蔣家大門前,她說:“再開一圈吧。”
“回去吧,很晚了。”
蔣語杉不說話,黑夜中微風緩緩,僵持的氣流在兩人之間穿梭。
她不想走,因爲這一走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見。
她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像睡著了似的,羅生也不催她,任由她靠著。
“你爲什麼會來這找線索?”過了很久,蔣語杉淡淡的問了一句。
“因爲我能查到我父親最後的行蹤就是在這,五年前,他最後出現的地方,爺爺說他是個研究學者,具體研究什麼他們也不清楚,但我相信你父親是知道的,不然他們也不會一起離開。”
聞言,蔣語杉看了他一眼問:“研究?研究什麼?”
“不知道,不過……”羅生從口袋裡拿出兩張老舊的紙,打開上面是手寫的筆記,“我從羅家的地下室發現了一些這樣的東西,我不太懂,看上去像是人體試驗。”
“人……”蔣語杉一把抓過他手裡的兩張紙,搓吧搓吧扔到了腳下,“胡說八道,哪有人用活人做實驗的?”
羅生無奈的看了她一眼,默默的撿起被她丟掉的紙,仔仔細細的攤開鋪平,“我不是還在查嗎,等有了結果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
“可是要查到什麼時候啊!”蔣語杉一想到他還要走,心裡急就不舒服,她摟緊了羅生的胳膊,死都不想撒手。
羅生給不了她一個確切的時間,卻給了她一個吻,“不是說了要等我嗎,現在就不耐煩了?”
蔣語杉受寵若驚的看著他,眼睛裡都快冒出金光了,“羅生,你要了我吧。”
羅生緊了下眉心,耳根微微泛紅,“胡,胡鬧。”
“我沒胡鬧,我願意把自己給你,你要了我吧,這樣我就是你的人了,以後我也不會總胡思亂想,就算你不在我身邊我也知道你是我的,羅生,好不好嘛,要了我吧。”
羅生長這麼大頭一次喜歡一個人,也是第一次甘願爲了一個人而叛逆,現在聽著蔣語杉聲聲哀求,他身子都僵了,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羅生心裡發癢,臉上憋的通紅,“蔣語杉,你別鬧了,趕緊下車。”
蔣語杉這輩子最瞭解的人就是他,他永遠都是吃硬不吃軟,現在她連這種事都求他了,他居然還敢拒絕,她不要面子的嗎!
她翻身而上,直接跨坐在他腿上,身上的短裙因爲這個坐姿有些袒露,小手貼著他的腹部直接探進,毫不猶豫。
羅生身子一繃,一把捏住她的腰,隱忍著低喝:“你瘋了?”
她笑著,嘴角高高揚起,那雙眼深如辰,美如星,彷彿釋放了所有,也想把自己付之一炬。
她俯身靠上他的胸口,另一隻手纏著他的脖子,輕糯的聲音無疑就是在對他進行最後的攻擊,“換個地方,還是在這?”
羅生眉頭一擰再擰,終究是挨不過她手下的煎熬,腳下油門一踩,連人都不放下去,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摟緊了那妖精的腰。
“三爺要是打斷我的腿,你後半輩子看著辦。”……
*
夏安安迷迷糊糊的睡著,聽到蔣修遠的聲音,睜開眼睛,就見他站在牀邊不知道在跟誰講電話。
“沒回去?我知道了。”
夏安安擡起手,勾了勾他的指尖,蔣修遠回頭看了一眼,又說了兩句就掛斷了電話。
他扶著夏安安坐起來,給她喝了點蜂蜜水,“明天第一天上學,今天醉成這樣,看你明天還起不起得來。”
夏安安沒有骨頭似的靠在他懷裡,嚶嗚的說:“我沒喝多,誰說我喝多了,再說不是你讓我喝的嗎。”
還知道抱怨,看來是真的沒喝多。
夏安安懶懶的擡頭看了他一眼問:“誰沒回去啊,你剛纔在跟誰打電話?”
“沒什麼,快睡吧,都一點了。”
夏安安不肯,她閉了閉眼睛說:“是語杉姐吧,是不是那個姐夫來了呀,我看到她接電話了。”
蔣修遠無語的笑了一下,“你們這輩分都是怎麼排的?什麼姐夫?胡說八道的。”
夏安安推開他,自己晃晃悠悠的坐起來說:“就是語杉姐喜歡的那個人,叫什麼,叫羅生?之前軍訓的時候我看到她電話上有這個名字,可是爲什麼每天跟著她的那個人叫羅霄?”
蔣語杉感情上的事蔣修遠還真的沒怎麼研究過,這羅家的兩個兄弟是怎麼回事他也不清楚,不過這死丫頭居然連他的話都不聽,說好了讓她回家,居然跟人跑了!
“好了,問題這麼多,快點睡覺,你要是不想睡我也不介意乾點別的。”
夏安安身子一歪,倒頭就睡,就好像剛纔是在說夢話似的。
蔣修遠無語的搖了搖頭,抱她躺好,之後再次拿起電話,撥通蔣語杉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卻沒人接,蔣修遠緊了緊牙根,“死丫頭。”
*
第二天,蔣修遠送夏安安去學校,在學校門口剛好遇見蔣語杉和羅生。
蔣語杉從來都是同樣的衣服不穿第二次,可今天這件卻和昨天穿的一模一樣。
夏安安八卦的上前,笑的不懷好意,“咦,語杉姐,你這衣服……”
都是明白人,看破不說破,蔣語杉按下她八卦作祟的手指頭,朝她使了使眼色求救。
羅生有點尷尬,畢竟昨天是他親口保證把人送回去的,最後卻食言了。
他看著蔣修遠,微微頷首,“三爺。”
蔣修遠還沒開口,蔣語杉立馬護犢子似的跑過來把羅生護在了身後,“小舅,你別……”
蔣修遠一個眼刀,蔣語杉也慫了,“我現在說話不好使了是嗎?蔣語杉,別忘了你留在這是因爲我跟你媽做過保證,你要是想回去趁早跟我說,別讓我在這費力不討好。”
“對不起三爺,是我的錯,是我沒有按照答應您的話把她送回家。”羅生這種時候站出來是挺有男人味的,可是蔣語杉卻寧願他別之聲,反正她小舅就算是怪她也不會打她,但是對他就不好說了。
她偷偷拉了拉羅生的手,羅生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進去吧,今天第一天,別晚了。”
蔣語杉苦著臉看著他搖了搖頭,小聲說:“我小舅會揍你的。”
羅生看了蔣修遠一眼,他也覺得自己逃不了這頓揍,既然躲不過,他又何必躲呢?
看著蔣修遠一臉要吃人的架勢,再看看蔣語杉和羅生委屈的樣,夏安安眼珠子一轉,問:“你就是姐夫?”
羅生尋聲看過來,他認識夏安安,也知道夏安安和蔣修遠的關係,可這聲“姐夫”從何而來?
“夏小姐。”羅生客氣的招呼。
夏安安歪了歪頭,“你認識我?”
“聽阿杉說過。”
“阿杉?”夏安安瞇起眼睛笑了笑,手肘撞了撞蔣語杉,“可以呀,我之前怎麼就沒聽你說過你有這麼帥的男朋友呢?”
蔣修遠眼一斜,陰森森的咳嗽了一聲。
當著他的面說誰帥呢?!
蔣語杉一個勁的朝著夏安安使眼色,想告訴她某人臉色更難看了,夏安安假裝看不懂,仍是笑盈盈的看著羅生他們倆,“語杉姐,你昨天沒回家吧,不過也是,你都這麼大人了,回不回家是你的自由,我比你還小點呢,也沒見著有人說這個年紀不能夜不歸宿。”
說著,夏安安欠揍的回頭朝著蔣修遠笑了笑問:“你說是吧?”
蔣修遠臉再黑又能怎樣,夏安安一點都不怕。
見他不吱聲,夏安安兩手往他胳膊上一摟說:“我們小舅舅人最好了,和藹可親的。”
蔣語杉嘴角抽了抽,心想:拍馬屁能不能實事求是一點?和藹可親?
這可是她親舅舅,親不親的她還能不知道?
眼看著蔣修遠有火發不出來,羅生有點尷尬。
蔣修遠推了夏安安一把,“進去,再磨蹭也不怕晚了!”
“那人家想跟你多待一會嗎。”夏安安再次湊過來,弄的蔣修遠沒轍。
蔣語杉沒忍住笑出聲,被蔣修遠狠狠的瞪了一眼,“沒說你是吧,趕緊把她帶進去。”
“那小舅你得答應我別打人。”
蔣修遠手一揚,“我要打也打你,不知羞。”
“那我還真不知。”蔣語杉嘟囔。
蔣語杉拉著夏安安的手正準備進校門,突然一輛熟悉的車停在了他們面前。
沐陽從車裡下來,看了看他們,“小舅,語杉,安安,好巧。”
“沐陽哥,哪巧了?今天新生入學,跟你見面的都是巧啊?”
蔣修遠把夏安安送到這所大學的原因是離家近,不用住宿,而不好的地方就是沐陽也在這上學。
雖然蔣語杉立場明確,但蔣修遠還是不怎麼放心,“安安。”
夏安安回頭,走過去,“怎麼了?”
蔣修遠低頭在她脣上一吻,勾了勾嘴角,“早點回來。”
一旁,蔣語杉嫌棄的齜牙咧嘴的,“小舅你可真肉麻。”
說著,蔣語杉飛快的跑到羅生身邊,照著蔣修遠的樣兒也給了羅生一個偷襲,“晚上來接我,我們一起吃飯。”
蔣語杉拉著夏安安走了,沒再管羅生,心裡卻有點感激沐陽出現的正是時候。
她小舅吃起醋來啥都顧不上,哪裡還會管她和羅生的事?
夏安安被她拉著一路往學校裡面走,忍著笑嘟囔道:“真幼稚。”
的確幼稚,特意把她叫回去親一口,爲的不就是給沐陽看嗎,這事也就他能做的出來了。
見她要笑不笑的,蔣語杉嫌棄的說:“嘖嘖,行了,誰還不知道你是我小舅媽了怎麼地,別美滋滋的。”
“那你呢,昨天晚上沒回家,幹什麼去了?”
蔣語杉笑著湊近她說:“當然是幹好事了,你沒幹過?”
夏安安:“……。”
開黃腔這種事還是不適合她,估麼著喬小牙厚臉皮的程度應該能跟她說到一起去。
沐陽從後面追上來叫住她們兩個,“語杉,安安。”
蔣語杉回頭,“沐陽哥,我們是新生,第一天來不想太引人注目,你能不能自己走啊,你要是跟我們一塊走,我們很危險的。”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是你哥,我又不是鬼。”
“你難道不知道你比鬼還可怕嗎?你跟那夏依然還沒斷吧,你知不知道軍訓這幾天都發生了什麼?我求你了好哥哥,你別搭理我們了,你那未婚妻就是一瘋子,把一還沒入學的同學直接摔成了殘廢,你不會也想讓我和安安變成殘廢吧,我的辛福生活纔剛開始,你能別害我嗎?”
聽著這話,沐陽看了一眼夏安安。
他跟夏依然之間也不是他說斷就能斷的,畢竟沐家也是要面子的,總不能一出事馬上就撇清關係。
沐陽說:“我跟夏依然是遲早的事,只是暫時還沒辦法公開。”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解釋什麼,可是誰稀罕聽?
沐陽見夏安安不說話,看向蔣語杉說:“以後在學校有什麼麻煩你們可以來找我。”
聞言,蔣語杉呵呵的笑了兩聲,“沐陽哥,我覺得我與其找你,不如自己稱霸一方,能用拳頭擺平的事我向來不願意動嘴皮子,你就管好你的未婚妻就行了,我的耐心磨的差不多了,她要是再惹事我可不保證我會不會動手。”
*
蔣修遠管閒事的心永遠都比不上管夏安安的重,雖然蔣語杉是他外甥女,但就像夏安安說的,她還大她一歲呢,有些事姑娘大了別說是舅舅,就是親爹也管不了。
但是,管不了歸管不了,他也不能放任著什麼都不幹,畢竟這小子是羅家的,而且還他媽的不聽話,連打折腿都不怕!
咖啡廳裡,羅生坐在蔣修遠對面,蔣修遠不說話,羅生渾身都不太自在。
蔣家三爺一直都是羅家軍的榜樣,雖然身處兩個不同的國家,但是隨著他的名聲一年一年的增大,羅家軍的人對他更是敬重。
昨天晚上的事,羅生沒辦法辯解什麼,要打要罰他都甘願,只是他時間不多,他還有很多事需要在今天之內做完。
一杯咖啡都見底了,蔣修遠看了他一眼,“沒話跟我說嗎?”
羅生坐在那身形筆直,一絲不茍的有點讓人討厭,蔣修遠說:“別這麼緊張,不會要了你的腿,該做不該做的都做了吧,現在才知道害怕,昨晚是喝了熊膽了?”
“三爺,抱歉,我知道我不應該這麼做,但我是真的喜歡阿杉。”
蔣修遠想聽的可不是這些深情告白,他放下手裡的咖啡杯,腿一疊,看著他。
拇指和食指輕輕摩挲著,像是在等待,又像是有什麼事想不明白,過了一會,蔣修遠開口說:“你是從小跟著語杉那個?”
羅生點了下頭,“是。”
“你不是羅家的人。”
聞言,羅生擡眸,有些愕然。
“不用這麼看著我,這又不是什麼秘密,只是我好奇,你不知道你父親的事嗎?”
羅生微微蹙眉,“我這次來就是爲了查這件事。”
“查?你打算怎麼查?”
羅家的主人失蹤了,蔣修遠不相信羅家沒有追查過,連羅家都查不到的事,他一個愣頭青能查到什麼?
蔣修遠說:“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不會接受蔣語杉,最起碼在洗清你父親身上嫌疑之前,不會做出任何出格的事,要知道一旦事情成了定局,真相都會對她造成傷害,你能保證你父親真的是無辜的嗎?”
在昨天晚上之前,羅生的想法跟他是一樣的,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他也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
他想解釋,可他也知道這種時候任何解釋都是多餘的。
他這一棍子打不出來一個屁的性格蔣修遠真是受不了,他點了根菸,“我就納悶了,蔣語杉那死丫頭怎麼就看上你了,她一天咋咋呼呼的,也不怕把自己憋死。”
羅家人都知道蔣家三爺非常疼愛蔣語杉,那麼傲的一個人,對這個外甥女卻能做到有求必應,羅生能體諒他的心情,但他也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爲。
“三爺,我知道我沒資格這麼說,但是我希望您能給我一個機會,我不知道我父親到底有沒有背叛過羅家,但是我想要證明他不是叛徒,他沒有傷害過先生。”
“你想拿什麼證明?”
羅生拿出昨天被蔣語杉搓成團的兩張舊紙,攤開來遞到蔣修遠的面前。
“這是我在父親的舊物裡找到的,我敢肯定這是我父親的筆記,但是我不知道爲什麼只有這兩張,這上面寫的是一些實驗的內容,地點是陵城,時間是五年前。”
蔣修遠看著那張滿是褶皺的紙上的日期,的確是五年前,他皺眉看向羅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父親和羅飛楠已經失蹤十年了吧?”
羅生點了下頭,“嗯。”
蔣修遠夾著菸頭的手在紙上的日期上點了點,“五年前?這東西你哪來的?”
“從羅家地下倉庫的找出來的。”
“呵!”蔣修遠撩起嘴角冷笑,身子朝後一仰,“這就有意思了,一個失蹤了十年的人,手稿居然會出現五年前的日期,這要不是你老子寫錯了年月,就是你們羅家有人裡應外合,幹一些見不得人的事,你小子一個人來這查什麼查,你就不怕被羅家的人知道殺你滅口?”
羅生也是覺得這件事奇怪,所以纔會私自跑來陵城調查。
蔣修遠說的話他也懷疑過,十年前就已經消失的人,爲什麼會出現五年前日期的手稿,如果不是他父親故意留下的,那麼就一定是羅家真的有人在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
蔣修遠低了低眼睫,看著桌上那兩張紙,上面亂糟糟的不知道寫了些什麼。
他拿起來看了一眼,“你剛纔說實驗,是什麼實驗?”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覺得像是人體試驗,或者,是一些毒素實驗。”
聞言,蔣修遠眸光一縮,再次看向紙上遺留的日期……五年前?
毒素,人體試驗?
蔣修遠擰眉的動作明顯,“你還有什麼線索?”
羅生搖頭,“只有這些,這上面有個地址,我打算去這裡看看,不管這兩張紙是怎麼進羅家的,但上面的筆跡不會錯,一定是我父親的。”
蔣修遠捻掉手裡的菸頭,吐出最後一口煙,罵道:“你爸還真他媽不幹好事,這如果真的是人體試驗,他就該被槍斃一百次。”
蔣修遠站起來,手裡的兩張紙沒有還給羅生的意思。
羅生茫然的跟著他站起,“三爺,您……。”
“跟你一塊去看看,正好我閒得慌。”
蔣修遠咬牙切齒的話聽起來一點都不像閒得慌,反而像是希望在這地址的地方找到他父親,當場掐死。
*
新生入學向來都是備受關注,而今天被關注的人卻多了一個二年級的,那就是沐陽。
新生當中,一個是他未婚妻,一個是前女友,還有一個是他表妹,這一連三發,他就是想不火都難。
可是誰又知道他的難處,自己想理的不理他,不想理的又甩不掉,人人都羨慕他,但人人又都嘲笑他,因爲他未婚妻的父親是個殺人犯,而前女友的父母就是被他未婚妻的父親害死的。
錯終複雜的關係聽在他的耳朵裡是煩,但是到了別人嘴邊就是個笑話。
“聽說了嗎,這次新生軍訓的時候有個女孩從障礙牆上被人推下來摔成了殘廢,現在的新生還真是厲害,換我們那會兒,站在那上面腿都打哆嗦,哪裡還敢推別人。”
這件事也是今天新生入學之後才傳進來的,不過在此之前,沐陽就已經聽蔣語杉說過了。
蔣語杉嘴巴愛叨叨,但是她不會拿這樣的事來開玩笑,加上之前夏依然承認放火想要燒死夏安安,或許她原本就是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人。
“大家快出來看熱鬧,新生跟咱們沁娘娘打起來了。”
不知道在哪傳來這麼一聲,所有人呼啦啦的往外跑。
沐陽閉了閉眼睛,不用想也知道鬧事的人是誰,也不知道小舅是怎麼想的,爲什麼要把蔣語杉也弄到這來!
露天走廊上,裡裡外外不知道爲了多少人看熱鬧,蔣語杉只是隨便逛逛,沒想到卻在這碰到了“仇人”。
一想到上次鄭沁在酒吧跟夏安安說的那些話,蔣語杉就來氣,鄭沁也是,上次她的人被打這個仇還沒報的,沒想到她居然也來了陵城大學。
鄭沁身後跟著一羣人,前一秒她抱著胳膊,高傲的像一隻孔雀,話還沒說兩句,就被蔣語杉直接按倒在了地上。
同樣是千金小姐,蔣語杉的背景讓她有著驚人的戰鬥力,而鄭沁只不過是靠著家裡的名聲,實際就是個繡花枕頭。
鄭沁一手被掰到身後,整個人趴在地上亂叫,“你放開我,賤人,你想死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蔣語杉膝蓋壓在她的背上,握著她亂動的手,冷聲笑了一下,“知道,這兒的大姐大嗎,不過我看你這樣子也配不上這個位子,從今天開始這個位子我要了,不服氣的人隨時來找我單挑,我一定奉陪。”
說著,蔣語杉膝蓋用力向下頂了一下,疼的鄭沁“哇”的一聲鬼叫。
“菜鳥,我說的話你記住了嗎,從今天開始,我蔣語杉纔是這陵城大學的老大,你要是再敢嘚瑟,我就揍的你連你媽都認不出來。”
沐陽推開人羣走過來,一把扯住蔣語杉的胳膊把她從鄭沁的身上拽了起來,“你幹嘛呢,入學第一天就惹事。”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惹事了,我這是在給自己鋪路呢!”蔣語杉甩開他的手,“這麼大個學校,居然讓這個女的在這蹦躂,她要是戰鬥力爆表也就算了,你看看這……。嘖嘖。”
蔣語杉的一臉嫌棄讓鄭沁裡子面子都沒了,她從地上爬起來,白色的蕾絲裙蹭的胸前一團烏黑。
手臂被掰的有些疼,她捂著自己的胳膊,看向那些跟著她卻不幫的那些人吼道:“你們都站在那看什麼呢,給我打她。”
沐陽上大學只想好好學習,從沒想過惹事,看著那些人衝上來對付蔣語杉,一時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下意識的護住眼前的人。
蔣語杉愣了一下,她可從沒指望過沐陽會護著她,然而下一瞬,沐陽被人一推,人順著走廊的圍欄差點掉下去。
領口被一隻手扯住,用力,一把將他甩了回來。
沐陽驚魂未定,看向救了自己的人,詫異道:“安安?”
夏安安沒理他,擡腿就把撲過來的一個人踹翻在地,踹完人她卻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看了一眼鄭沁,之後又看向蔣語杉。
“幹什麼呢?整個學校都在傳你在這打架,無聊啊?”
蔣語杉拍了拍手上的灰,看了一眼被夏安安一腳就踹趴下的人說:“別把自己撇這麼幹淨,現在打架的人又多了一個你。”
鄭沁看到夏安安,立馬就忘了自己剛纔捱打的事,上前喊道:“夏安安,你終於來了。”
夏安安?
要知道學校這種地方,一點點的八卦傳播速度就堪比光速,更別說“夏安安”三個字了。
軍訓時她和蔣修遠的關係就已經不避諱了,再加上之前夏家的事情鬧的那麼大,雖然新聞上沒有提到夏安安的名字,可這在陵城也不是什麼秘密。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沐陽能清楚的聽見他們談論的話題都是“夏安安”。
他走到夏安安和蔣語杉面前說:“你們兩個快點回去,纔剛來第一天,別再惹事了。”
“夏安安,上次我跟你說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要不你今天就跟我去見我哥。”鄭沁之前是爲了哥哥熱心,可經過這兩次碰壁之後,這件事對她來說就好像成爲了一個任務,要是完不成,她這輩子都不會甘心。
蔣語杉看在沐陽剛纔救她的份上本來都打算走了,一聽這話,她一把推開擋在面前的沐陽,衝著鄭沁兇道:“你沒完了是吧,你再敢勾搭她,我就把你從這扔下去。”
夏安安看向鄭沁,“抱歉鄭小姐,我沒興趣。”
鄭沁不死心的說:“你要是答應做我嫂子,以後大學這幾年我一定罩著你!”
這大言不慚的話逗的蔣語杉笑的前仰後合,“就你?你還罩著她?大小姐麻煩你睜開眼看看好嗎,這位可不是隨便誰都能罩著的人,我告訴你,從今天開始,這學校只要有我和安安在,就沒你說話的份。”
夏安安本來是不想跟蔣語杉一起蹚這趟渾水的,可是這鄭沁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一個勁的讓她給她當嫂子,爲了杜絕以後的麻煩,夏安安倒也沒反駁蔣語杉的話。
蔣語杉一戰成名,夏安安奇怪的是她連話都沒說過幾句,居然也出名了。
真是要命。
“安安,剛纔謝謝你。”沐陽跟在夏安安身後,就像一個剛剛被收服的“小弟”,他除了感激之外還有些開心。
蔣語杉看了他一眼,嗤笑道:“沐陽哥,你該不會是在瞎想什麼吧?”
蔣語杉站隊一直很明顯,從一開始她就支持夏安安跟她小舅在一起,沒辦法,自家兄弟是個渣男,好在有小舅來接手,也不至於肥水留了外人田。
夏安安不想跟沐陽有什麼糾葛,也不想讓他對她抱有感激,“不用謝,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語杉姐今天不在這,看在你小舅的面子上我也得幫他把你救下來。”
沐陽臉色僵了僵。
她時刻提醒他自己是他的長輩,沐陽很尷尬,心裡也不舒服。
蔣語杉噗呲笑出聲,摟著夏安安的胳膊低著身子撒嬌的蹭了蹭,“小舅媽以後可要罩著我,我這大學四年就靠你了。”
夏安安大大方方的摸了摸她的頭,“放心吧外甥女,保證跟你站一頭。”
看著兩個女孩有說有笑的走了,沐陽呆呆的站在那。
現在整個蔣家似乎也就只有他不願意接受夏安安的身份了,他明知道她已經跟小舅在一起了,卻還是放不下,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想放下。
夏依然一直都在人羣當中,看著沐陽依依不捨的目光,她心裡何止是疼,簡直就是痛徹心扉。
“依然,你不去找他嗎?”程巧也不傻,從中也能看出些什麼。
她一直以爲夏依然和沐家總會走到最後,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她想象的那樣。
程巧有點後悔了,她一直想要攀附夏依然,就算夏家落敗了,她也堅信夏依然有能力站起來,她陪著她爲虎作倀,沒想到最後她卻一敗塗地,若她現在改變立場,不知道會不會太晚。
夏依然轉身就走,明明跟沐陽的距離近在咫尺,但是她卻放棄了跟他碰面的機會。 шшш●ttκΛ n●℃o
程巧皺眉看著夏依然,第一次沒有跟上她的腳步。
沐陽轉身,一臉失落的走過來,程巧突然攔住他說:“依然在那,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沐陽順著她的手看了一眼夏依然的背影,眉心收緊,“你是她朋友?”
程巧點了點頭。
“既然是她朋友,就勸她少做點壞事,小心多行不義。”
程巧呆怔,看著沐陽離開,一句話都沒有再說出口。
壞事?
他指的壞事是什麼?
難道軍訓時候的事他都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