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嬸子的事兒了了之後, 方家一家子自然是要回鎮上做生意的。
安琳瑯那日在張家村折騰那一出以後,不少人開始往鎮上跑了。每個十天半個月送一回,送菜的事情也算是邁上正軌。食肆小吃窗口的臊子面徹底交給了方婆子。後頭的一套事宜也捋順了。屆時需要的菜都會從鄉下來, 她再出高於瓦市的價格收。收多少, 先到先得。村民用高於瓦市的價格賣, 雙贏的局面。不過在此之前, 安琳瑯跟縣城來的那個孫師傅還有一場比試。
“琳瑯有把握嗎?”如今事情暫時告一段落, 方婆子終於將心思收回來。
安琳瑯點點頭:“自然是有的。”
方婆子知曉安琳瑯有主張,家裡最本事的人就是琳瑯。如今的好日子都是琳瑯一點一點弄起來的。
只是方婆子擔心,那酸菜魚畢竟是西風食肆的招牌菜之一。因爲兩條人命而聲名遠播。她家以前也是做酒樓的, 方婆子自然知曉一道菜成了名菜,未來的價值那是不可估量的。好多人來食肆來就爲吃這一道菜。這回比試的輸贏不重要, 重要的是酸菜魚是琳瑯祖傳的菜譜。酸菜魚要是被外頭的人學了去, 那得是多大的損失, 想想都覺得虧心啊……
“可說後是何時比試?”她這時候有心思關心別的事了。
安琳瑯很安慰:“明日。”
“那縣城的大廚可當真那般厲害?”
這安琳瑯說不好。畢竟任何行業都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安琳瑯雖然自信自己的菜做得不錯,卻不敢保證外頭沒有比她更強的。但她上輩子就是比賽出身,除了本身實力過硬,名聲靠得就是擊敗了太多聲名鵲起的名廚闖出來的,“娘, 你不必操心這事兒, 我自有分寸的。”
怕在村裡耽擱了明日的比試, 方老漢當日下午便用牛車將安琳瑯和周攻玉送去鎮上。
老兩口本想還在家裡收拾兩日, 但安琳瑯實在怕了村裡的那羣勢利眼。方家那些兄弟姐妹爲了錢什麼事做不出來?指不定他們一走, 方婆子老兩口就被這羣吸血鬼給榨乾了。雖說老兩口沒什麼銀子,但那種被人趴在身上吸血的感覺真令人噁心。
兩人到了鎮子上, 安琳瑯就找個藉口把兩人留下了。
不過這倒也不算假話,食肆裡確實有事情忙。因爲他們剛回食肆,孫師傅就找上門來。那日雖然說好三日後比試,但比試什麼還沒有說明。孫師傅自覺給安琳瑯一個展示自己的機會,商量比試內容。
安琳瑯:“那依孫師傅的意思,你想怎麼比?”
“若依我來,自然是比紅案。”孫師傅本就是紅案大師傅,他比試自然拿自己擅長的。但是他觀安琳瑯年紀不大,這一家就靠這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吃飯,他也不想做的太絕,“但既然是比試,不能依我一個人的意思來。我這番前來,就是問問看,你有什麼想法。”
安琳瑯挑了挑眉頭,想想便道:“這樣吧,明日比試三道菜。一道葷一道素,葷素不忌類型。只管拿自己拿手的來做。最後一道菜由林主簿定食材。怎麼做看個人,你覺得呢?”
孫師傅盯著安琳瑯許久,似乎意外這丫頭年紀不大竟如此條理清晰。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目送他風風火火離去的背影,安琳瑯想想,找來小梨一起去一趟王員外家。
說起來,王家大姑娘自那日傍晚來食肆找過安琳瑯,就在沒見到面。安琳瑯站在王家後院門口想想還有些感傷,古代的姑娘一旦出嫁可能就是一輩子離開父母。王大姑娘指不定這輩子都不會再回武原鎮,父母兄弟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見。
安琳瑯心裡唏噓,門吱呀一聲開了。開門的還是張婆子。自打西風食肆開張以後,安琳瑯過一段時日就要來一次。張婆子習以爲常地笑問一句:“找劉廚子?”
安琳瑯從小梨手中接過一小包的點心遞給她:“劉廚子在嗎?找他談些事情。”
張婆子接過點心頓時眉開眼笑。這也是她格外喜歡安琳瑯過來的原因,安琳瑯會做人。每回過來總會順手送她點小吃食,雖然不說多值錢。但收到東西誰不高興?再說這年頭小東小西的也是要錢買的。張婆子開了門就引安琳瑯去後廚。
後廚劉廚子一見安琳瑯過來有些吃驚,“酸菜都吃完了?”
那麼多,四大罐呢!
“不是,找你談一筆生意。”一看他臉色要變,安琳瑯趕緊道,“正經生意,別躲。”
安琳瑯是來找他談的事兒,是她預備辦一個類似於醃菜廠的古代作坊。孫師傅來這一回給安琳瑯提了個醒。酸菜魚的名聲經此一事傳到縣城去,自然能傳得更遠。
酸菜魚要做也不算難,吃的人多總會有人仿製。古代可沒有專利的說法,與其等別人學,她不如大大方方將酸菜魚的菜譜以抽成的方式賣出去。這般不費太多精力也能定期拿到紅利。再來,安琳瑯吃到今天吃過最好吃的酸菜出自劉廚子之手。她可以給買菜譜的人供給酸菜。這又是一筆收入。
奸商的名頭不是說著玩的,安琳瑯年紀輕輕就連鎖火鍋店boss,自然獨有一番斂財的才能。
安琳瑯於是將此行的目的掰碎了說給劉廚子聽。
劉廚子聽了半天,迷迷糊糊地表示:“安掌櫃用我的醃菜那是看得起我。你想要多少,我都能給醃。這也不值當多少銀子,哪裡需要這麼麻煩?”
“將來不是給我用,還有供給別家酒樓用。”安琳瑯就知道這人沒聽明白,“我這邊你不願意收錢,往後別人家也大批大批地來你這拿,你也不要錢?”
“別人家也用我的酸菜?”劉廚子驚了,不懂怎麼他的酸菜突然變得這麼值錢了?
“這你不必管,”安琳瑯眼裡閃著一種名爲奸商的精光,“我自有辦法讓他們用你醃的酸菜。就問你這酸菜作坊你願不願意幹?若是願意,這作坊可得儘快辦。”
劉廚子雖然沒弄明白,但安琳瑯能在短短兩個月裡把西風食肆經營成遠近聞名的食肆,本事是真真兒的。他思索了片刻,想著自己就是個老老實實給員外家做飯的長工。一輩子沒想過也沒本事賺大錢。但就醃醃菜也不是多難的事兒,安掌櫃說的這般信誓旦旦就答應了。
“作坊的場地和幫手我來提供,你只需要來做事就行。也不需要你整日在作坊裡耗著,別的事不需要你操心,只要把別人定的酸菜醃出來就行。平日裡該做什麼做什麼,到時候算你技術入股,佔三成股。這作坊我佔四成股,剩下三成股給我爹孃。具體作坊怎麼弄,屆時你再來瞧瞧。”
劉廚子哪裡懂經營?他擺擺手;“安掌櫃定便是,我都聽你的。”
穿到武原鎮這小地方,形形色色的人見了不少。只能說歹毒的人是真歹毒,但老實的人又是真老實。安琳瑯無奈,她雖然財迷倒也不至於黑心。於是又將事情一條一例又跟他說了一遍:“我讓你教那些人不是偷學你本事。這作坊的三成股是你的技術紅利,你拿著也別推辭。”
“知道了知道了,”劉廚子不耐煩地擺手道,“我都聽見了。不就是教幾人醃鹹菜麼?這又不是什麼需要藏著掖著的本事,到時候聽你的安排。”
“行。”他這麼痛快,安琳瑯也不囉嗦了,“那今日這事兒先到這,事情好了我再叫南奴來。”
事情交代清楚,安琳瑯就不久留了。她帶著小梨還從後門走。
王員外家在鎮南,從這回到西風食肆抄近路的話要經過一條長巷。這條長巷說安寧也安寧,說不安寧也不安寧。它靠鎮南這邊比較太平,這邊富貴人家多,家裡都有家丁。柺子不敢來這邊拐人。但離開鎮南這半邊的巷子就說不準了,那邊是商區。商區每日形形色色的人,安琳瑯每回走這邊都覺得心驚膽戰。
說起來,周攻玉抓到的那幾個跟著她的人還關在柴房。他們回方家村這兩日,也不曉得五娘有沒有給這幾個人送吃食。若是餓死,該不會說玉哥兒殺人吧?
這般想來,安琳瑯加快腳步。
結果安琳瑯剛走過杏花巷,眼前突然竄出來一團黑影。那影子跑的又快又急,徑自撞到安琳瑯懷裡。差點沒把安琳瑯這小身板給撞飛出去。小梨不知從哪兒撿來根棍子飛快衝過來,安琳瑯摸清楚懷裡黑影的身量趕緊大聲喝止:“小梨,別動手!”
小梨差點砸下來的一棍子就這麼停在頭上,她眨巴了眼睛這纔看清楚,撞到安琳瑯身上的是一個四五歲的捲毛小男孩兒。身上衣裳破破爛爛,比街上討飯的乞丐還要髒:“掌櫃的,這小乞丐?”
安琳瑯揪著小傢伙的後脖頸趕緊將他撕開,不爲別的,這孩子醜的要命。不曉得多久沒洗澡了。那股餿味兒直衝天靈蓋。安琳瑯一首擺了擺,拎著瘦成小貓的小男孩兒至眼神持平的位置,眉頭皺了起來:“怎麼著?你是又餓了?”
“你去哪兒了!”小屁孩兒真實半點不見外,挺著小肚子質問安琳瑯,“昨天,你不在。”
安琳瑯被他這理直氣壯的口氣氣笑。她難道別的事都別做,就在後院等著他往自家丟石頭?
“掌櫃的,這孩子是誰家的啊?”小梨聽安琳瑯熟赧的口氣,知道她是認得這孩子的。她盯著小蘿蔔頭看了許久,黑乎乎的卻是跟街邊的乞丐差不離。一頭的捲毛,跟南奴一樣。
安琳瑯哪裡知道?天色已晚,她把這口氣喘勻了,拎著這小子就直奔食肆。
這孩子四五歲的模樣,拎起來都沒分量。安琳瑯嘖了一聲,唾棄地說給自己聽:“這是最後一次,往後絕不往家裡撿流浪的小動物。”上輩子就老往家裡撿流浪貓,弄得偌大的家沒有她的落腳之處。
這小白眼狼往日吃了就跑,這回安琳瑯拎著他他也不掙扎,乖乖地被她拎回食肆。
剛一道食肆後院,安琳瑯就準備把小屁孩兒丟給五娘去刷洗。沒辦法,實在是太臭了。也不曉得多少日沒洗澡,能弄出這種離譜的味道。安琳瑯剛準備將他放到五娘懷中,這一動不動掛著的小子突然劇烈地掙扎起來。他跟個鞦韆似的掛在安琳瑯手上來回蕩,就是不讓五娘碰他。
五娘抓都抓不住,碰他一下他就殺豬似的叫。安琳瑯實在被他叫得頭疼,無語地翻白眼:“五娘去燒點熱水送過來,我來給他刷。”
話音剛落,這小豬崽子就不叫了,老老實實地掛在安琳瑯的手上。
能掛得這麼穩當都感謝這兩個月竈頭上的活計多,不然安琳瑯還沒這個臂力拎他。往胳肢窩一夾,安琳瑯讓五娘把那個洗肉的木盆拿來用。反正天兒也不算冷,四月春末夏初,就讓這小孩兒在院子裡洗刷:“小梨你去找一身衣裳來,先借給他穿一下,往後給你補新的。”
小梨聽到有新的,眉開眼笑地一溜煙跑了。
“我不穿別人穿過的。”小屁孩兒雙手環胸,很橫地說。
然而安琳瑯的善心到這個小屁孩兒撿回來爲止了,再沒有多餘的:“不穿你就光著,自己選。”
小屁孩兒鼓著腮幫子思考了半天,最終敗在了安琳瑯毫無軟化的眼神之下。他鼓著腮幫子不高興,欲言又止了半天,話都憋進去:“哼!”
熱水燒也不難,不到一刻鐘五娘就端著熱水端來了。曉得安琳瑯手中的這小子髒,她還特地拿來香胰子。安琳瑯看到香胰子讚許地看了一眼五娘,往盆裡兌了些涼水。摸了下覺得差不多就直接將這孩子剝乾淨丟進木盆裡。
小鬼頭鬼嘶鬼叫的,被安琳瑯給刷得乾乾淨淨。
還別說,這小子髒的時候黑乎乎的,刷洗乾淨竟然雪白雪白得如同白玉一般。一頭捲髮打溼了更卷,眼窩深陷,安琳瑯注意到他一雙眼睛竟然泛著墨藍色。清澈得彷彿黎明前的天空,瞪大瞪圓了直勾勾地盯著安琳瑯。這明顯就是個異族,比南奴更純血的異族孩子。
正巧周攻玉從外頭進來,被小鬼頭鬼嘶鬼叫的喊聲給驚得疾步進來。一眼看到安琳瑯手中拎著的光溜溜的小男孩兒,與安琳瑯四目相對之間他詫異的‘啊’了一聲:“這是?”
“撿的,”安琳瑯撇撇嘴,“餵了挺久的一隻小野貓,吃了就走,還兇得很。”
周攻玉緩步走過來,目光落到小男孩兒墨藍色的一雙瞳孔上時眼神微微閃了閃。他的靠近讓小孩兒不自覺地齜起了牙。
被安琳瑯一巴掌扇在屁股上,瞬間變臉。
“從哪兒撿的?”周攻玉的出身決定了他見識是一般同齡人所無法企及的。這種色澤的瞳仁雖然少見,但他見過。
在西域的北面有一個兇煞善戰國家,那個國家就是全民皆兵。人數不算多,但個個驍勇善戰,就是大齊的鎮西軍都不敢輕易招惹。這個國家王族的眼睛就是這種特殊的色澤。只是那個王族子嗣不多,每一個子嗣都極爲珍貴。他們不會允許這麼小的王族流落在外的。
“街上啊。”安琳瑯接過小梨遞過來的小裙子給這孩子裹上,“在垃圾堆裡扒食物吃,怪可憐的。”
周攻玉挑了挑眉,又瞥了一眼這小鬼。
小鬼呲了他一口,哼地一聲把頭扭過去。他身上雖然瘦,但臉頰卻是鼓鼓的嬰兒肥。臉上硬撐著表情夠橫,咕咕叫的肚子卻出賣了他的窘迫。
他臉頰瞬間爆紅,又跟個帶魚似的扭動了。
安琳瑯差點沒把住給他摔了。一把按住這條過於活躍的帶魚,翻著白眼把人給提到後廚去:“行了行了,這就給你弄點吃的,別吵!”
小孩兒哼哼唧唧的,覺得自己丟了大臉轉而無差別攻擊:“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小白臉!”
突兀的一句栽贓嫁禍安琳瑯卻猝不及防的臉頰爆紅了。她做賊似的一把按住小屁孩兒亂叫的嘴,都不敢回頭看周攻玉那張臉。不過好在周攻玉沒有進來,人在門口站著。逆著光也看不清神情,就看到一雙眼睛格外的清亮:“琳瑯,你是要收養這孩子麼?”
“啊?”安琳瑯只是把這小東西撿回來,說收養就太嚴重了,“我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啊……”
一句話倒是把拿著木盆從外頭進來的方婆子給愣住了。她將木盆放到竈臺旁邊的木案上,左看看安琳瑯右看看周攻玉,突然一拍大腿叫道:“倒是把這件大事給忘了。玉哥兒,琳瑯都來咱們家好幾個月了,你倆的婚事也是時候辦一辦了!”
安琳瑯臉上剛下去的熱度蹭地一下就冒上來,她搶在周攻玉開口之前打斷:“娘,我跟玉哥兒哪裡來的婚事?玉哥兒沒跟你說麼?他視我如親妹,我倆沒打算成親。”
話音一落,周攻玉的臉難得僵硬了。
他筆直地站在門口,逆著光還是看不清神情。但他僵硬的軀體彷彿一根筆直的修竹,一動不動。方婆子愣住了,倒是沒想到兩人是這種情況。雖說一開始琳瑯的皮相卻是差了些。但這小半年處下來,琳瑯有多優秀是有目共睹的,玉哥兒這麼說這個話!
“玉哥兒?”方婆子心裡不高興,嘴上卻不敢說重話。周攻玉雖然喊她娘,但這個孩子天生貴人的氣度讓方婆子心裡清楚,這就不是個能在方家留下來的人,“你……”
周攻玉許久沒說話,那雙清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安琳瑯。許久許久之後,轉身離開了。
人走了,地上的小蘿蔔頭才扯了扯安琳瑯的胳膊,嚷嚷:“肚子餓了!”
安琳瑯的目光從周攻玉遠去的背影上收回,從鍋裡拿出一碗蒸蛋遞給這小子。想想,她又給他炒了一小碗飯。成了一碗蘿蔔排骨湯。
小孩兒吃了一小碗香香滑滑的蒸蛋,心滿意足地拿個勺吃起炒飯。別看這孩子瘦不拉嘰,但吃起東西卻很兇。這麼多吃食,他一點不剩地全部給吃了個精光,就跟護食的狼崽子似的。吃完揉著圓鼓鼓的肚子還問安琳瑯:“那個甜甜香香的奶還有嗎?我想喝……”
安琳瑯沒好氣:“沒了,不怕撐死你就吃!”
小孩兒被安琳瑯懟了一句也沒氣,揉了揉眼睛,扒在安琳瑯腿上就嚷嚷自己困了。
安琳瑯一看時辰不早,天都要黑了。
西風食肆後院的幾個單獨收拾出來的屋子都住了人,一時間還真想不出把這孩子送去哪兒睡。她想著小梨年紀還小,小孩兒也就是個小孩兒,不然把這孩子送去小梨和五孃的屋子。誰知道剛把這孩子送去,他扭頭就摸出來。且半點沒見外的,直奔安琳瑯的屋子。
“我要跟你睡!”小孩兒堅持,“他們身上都是臭的,我不要跟他們睡!”
其他人卻是不如安琳瑯每日沐浴,但也是四五日洗一次的。哪有臭?
“哪裡就是臭的?你自己不想想自己剛纔臭成什麼德行,還嫌棄別人!”安琳瑯纔不慣他臭毛病,把人趕出門外就要關門,“愛睡睡,不愛睡就沒得睡!”
原本以爲這小孩兒被這麼恐嚇一句就乖乖回去,誰知她在屋裡坐了會兒開門,人還在門口靠著。估計是太累了,人已經靠在門檻上睡著了。小身子蜷縮在一起,真跟個不大的貓一模一樣。安琳瑯忍不住又想翻白眼了,她總覺得自己這同情心有點太多了。
“你打算給他抱進去?”周攻玉不知何時站在門口,舉著一盞燈籠看著準備將孩子抱起來的安琳瑯。
安琳瑯一愣,擡起頭看著周攻玉:“玉哥兒?”
“嗯。”
周攻玉燈光映照著半張臉,一雙眼睛藏在了陰影之中。他深深地盯著安琳瑯,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許久,忽然蹲下身來,臉湊到了安琳瑯的跟前。近得只有一個拳頭那麼近,呼吸相聞,他忽然問了一句:“琳瑯,你覺得我生的俊俏嗎?”
安琳瑯臉一瞬間屏住呼吸,面無表情。這人,殺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