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呀?”
“還能有什麼事兒,你這般晚才告訴我,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的,便是再有能耐還能知道查出什麼來?”
王熙鳳想著事情過去了這麼久,賈璉和她和好如初也沒見背後之人有什麼反應(yīng),膽子大些,一邊思忖一邊道,
“能瞞著我做這麼多事情的,又是在內(nèi)院發(fā)生的,別說是咱們二爺了,給他是個腦子,我也不信咱們二爺會有能耐瞞住我,況且這定然是要知曉周瑞家的事情以及我做了什麼事兒的人。”
平兒小心翼翼道,“奶奶,當(dāng)初周瑞家的女兒來找她在門口站了半日了,許多人知曉了的,咱們府上的下人們?nèi)缃窠?jīng)過整頓,面上是嚴(yán)實,內(nèi)裡有多大的變化也是需要商榷的。當(dāng)初周瑞家的第二日來找了您,後來又順利解決了,若是個聰明的,多少能猜得出來的。”
“便是她們猜得出來也做不到瞞著我,這裡頭只能有三個人。”王熙鳳管家這麼多年,這點能耐還是有的。
“老太太、大太太和我的好姑媽了。”
平兒幫著分析道,“老太太一向疼愛您和二爺?shù)模瑳r且那個時候正好是林姑娘病重的時候,想來分不開心神來算計這個。”
王熙鳳點點頭,“至於大太太和二太太,大太太管家的日子統(tǒng)共算起來也不過是兩三年的功夫,這麼短的日子了能籠絡(luò)住這些個人心,想來也是不應(yīng)該啊?”
王熙鳳不大相信陳氏有這個能耐,那麼只有王夫人了。
平兒瞧了瞧她的臉色,又道,“二太太是奶奶的嫡親姑媽,也沒有盼著奶奶不好的道理呀?”
“這倒不一定,她是我的姑媽,但她也是二房的當(dāng)家主母。”
“奶奶的意思是?”
王熙鳳捏了捏鼻根,聽著外頭報更說是子時了,她忙碌了一日了,早已累了,又強(qiáng)撐著見了老尼,這會子聽說了這事兒,一個隱藏在暗地裡算計的人,王熙鳳感覺頭隱隱陣痛起來了。
可是若是不知道是誰在背後算計她,那麼她又如何能安睡呢?
“還記得當(dāng)初老太太責(zé)怪她的時候,她將一切都甩給了薛姨媽和寶姑娘,那是她嫡親的姐妹,可不比我這個隔房的侄女兒來得親近,況且老祖宗早已多年不管事兒了,大太太,也不是我瞧不上她,人心底是好的,但論起管家理事,拉攏人心來說,哪裡比得上積年已久的太太,她又生不出個孩子,將來靠的不就是你們二爺,算計了我們感情對她又有什麼好處不成?”
話說當(dāng)初王夫人面對老太太的憤怒,將一切都推到薛姨媽和寶釵身上的時候,同爲(wèi)親眷的王熙鳳也是有點脣亡齒寒的感覺,只是當(dāng)時她自身難保,一時想不到,這是一分嫌隙。後來二爺因著她過於親近二房對她有所不滿,這又是一分嫌隙,這般想來,雖沒有證據(jù),這帽子卻被王熙鳳十成十扣到了她的腦門子上頭。
平兒雖然覺得沒有任何證據(jù)就這樣果斷下結(jié)論有些許不妥,但細(xì)想也確實除了太太也沒誰了。總之,不管是誰,能將王熙鳳的注意力從她身上轉(zhuǎn)向其他地方就是好的了。
“那麼奶奶,您應(yīng)下的老尼的事情可是莫要再做了吧?”平兒小心翼翼問道。
王熙鳳豎眉道,“我都應(yīng)下了,怎麼不做?”
平兒擔(dān)憂,“可爲(wèi)著上次周大娘的事情,已經(jīng)鬧成這個樣子了,再來一次,誰知道又會有怎樣的幺蛾子呢?”
“不管是誰,手再長也不過是在賈家,我就不信了在我們王家她還能伸手嗎?”
“奶奶的意思是?”
“我那個孃家二嬸孃一向疼愛我,又不喜歡太太這個小姑子的,在王家可沒有她的手筆,你讓人寫封信給我嬸孃就是了。”
平兒也就放心了,不管出了什麼事情,奶奶到底是出嫁的外姓人了,怎麼也牽扯不到她身上去。
平兒瞧著王熙鳳面色不好,她也是跟了一天的,自然知道鳳姐的勞累,便扶著她要上牀歇息了。
待一切妥當(dāng),正要退下的時候,聽著王熙鳳道,“你這次原是爲(wèi)了我著想,也就罷了,若是還有下次,哼!”
平兒悄聲應(yīng)了,“謝奶奶!”
瞧瞧出了內(nèi)室,坐在外邊的熏籠上,直覺背後一陣涼意,一摸,原來全都溼透了。
這邊王熙鳳深夜臨睡,那邊卻還有人深夜未眠。
李嬤嬤深知焦茜爲(wèi)人跳脫,又跟了一日了,恐怕睡得比豬還熟,墨染又是隔壁府的,未免會有些不精心,至於橘子等人,年紀(jì)還小,恐怕有所不逮的地方,甚至都沒讓她們跟出來。
所以打發(fā)了焦茜、翠墨兩人出去之後,自己親自守著,聽著裡頭翻來覆去的聲音,心知賈璐她心中煩躁,不敢擅自打擾,待賈璐翻轉(zhuǎn)一會之後,沒了聲響,還當(dāng)是睡下了,誰知,不一會又有了些許不可聞的嗚咽聲音。
李嬤嬤聽著不對,悄悄走了過去,果然見賈璐正在蒙著被子顫抖呢!扒開被子,瞧見紅彤彤的眼睛,將賈璐抱入懷中,輕聲安撫著,
“姐兒莫哭了,傷了眼睛,太太再天上恐怕還要也不能安心呢!”
倚靠在李嬤嬤溫暖的懷抱裡,心中越發(fā)覺得愧疚難過,又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哭醒了外頭的焦茜和翠墨,聽著聲音,正要進(jìn)來,卻被李嬤嬤喊住了,未曾進(jìn)來。
過了一會,賈璐漸漸消停下來,直到消停了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眼睛腫的又是瞇成一條線了,痠疼痠疼的,暗自揉搓著,李嬤嬤瞧了一眼,心底暗笑,拉住她的手,忙取了乾的面巾子沾了冷水敷在她的眼球上。
冰冰涼涼的面巾子敷上果然好些了。
李嬤嬤摸著賈璐瘦削的肩胛骨,嘆了口氣,道,
“姐兒這是怎麼了,老奴在姐兒六歲上下就跟了您,這麼些年下來,自認(rèn)爲(wèi)也算了解姑娘了,姑娘瞧著嬌憨可人,內(nèi)裡卻有著自己的注意的,嬤嬤也不說什麼大道理了,我想著姐兒心中必然是清楚的,只盼著姐兒心裡頭有什麼鬱結(jié)的好跟嬤嬤說道說道,莫要一個人藏在心裡。”
賈璐心中一顫,這李嬤嬤當(dāng)真不同旁人,自己的心思被她摸了十有八九了。旁人只道她是沒了孃親才如此傷心過度,其實她內(nèi)裡卻有一番別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