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薛蟠趕緊將畫給收了起來,道,
“四妹妹一直在園子里住著,你們天天見著面,自個兒去找她畫不就行了,還非得要搶我的畫來!”
寶玉道了聲可惜,只能罷了。又問賈薔送了什么,賈薔回,說是送了一套兵器,不過瞧著薛蟠的模樣不甚喜歡就是了。
正說著,外面小子來回,說是馮大爺來了,眾人都說快請,只見馮紫英一路說笑已進來了,薛蟠等人給他讓了席坐下了。
賈薔笑著問,“師兄,這些日子倒是去哪兒了,就是那日狩獵也見不著你人影?”
馮紫英笑著回,“去了南邊一趟。”簡單一說,顯然也不想多提便問,
“我回來之后,聽說你出了些事情,可是為了什么?”
說到這個賈薔臉色又不大好了,道,“狩獵場上出了點事情,有些貴人受了上,我沒能監察到位,撤了兩級。”
薛蟠大聲嚷嚷,“這又有什么的,狩獵狩獵,不打些豺狼虎豹,專門盯著些野鹿野兔這群吃草的玩意兒,被一群狼給嚇著了,反而怪到別人身上了,天下見哪里還有這樣的理來!”
馮紫英也略有所耳聞,心知沒有薛蟠所說那么簡單,心思一轉,便道,
“師弟,我知道你想著建功立業,封妻蔭子,你若是信得過師兄,師兄給你指一條路子,若是信不過,你知道聽了屁話,放過就完了!”
賈薔聽著有些意思,道,“師兄且說說,你爹是我老師,你又是從小照顧我的,若是連你都不信,那我可就沒人信了。”
“這樣,我這邊呢有一些小道消息,說說圣人有心建立水軍,你或許可以參加一二。”
“水軍?如今朝廷怎么回想到建水軍呢,南邊又南安郡王的水軍,東邊王家的海上勢力也不弱,周邊都是些小國,勞民傷財建這個做什么?”寶玉問道,這也是賈薔的疑惑。
馮紫英笑呵呵道,“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只是提了一點建議,同不同意全看你們自個兒了!”
見賈薔若有所思的樣子,馮紫英也就不多說了。
“來來來!這是薛大兄弟的好事兒,想這些個做什么!喝酒喝酒,不醉不歸啊!”馮紫英喊道。
“不醉不歸來!”一旁人都湊樂道。
寶玉半夜喝得醉醺醺回去,襲人等人在家擔驚受怕之余抱怨,寶玉如何低聲相哄自是不提了。
賈薔回去之后不知跟賈敬說了些什么,過了些時日,果然見當今籌辦樂水軍訓練隊,旁人原和寶玉一般的心思,以為勞民傷財,多有勸阻的,少有支持的,不過如今正是當今威勢大增之際,他說行便行,推行了下去,賈薔則也低調加入樂水軍大營。
外間的紛紛擾擾在大觀園的阻隔下中園中姐妹無關,時光荏苒,轉瞬到了四月二十六日,交芒種節,要設擺各色禮物,祭餞花神,眾姐妹早早玩耍樂半日,漸漸分開了。
賈璐瞧著眾年輕丫鬟、媳婦子都妝裹艷妝,喜笑顏開,趁著著晴空正好的陽光同這盛開的百花,別有一番多彩艷麗的美色來,一時心動,便讓脆墨回去尋了她的畫具來,爬上了半路的高坡,對著這一片繁華似錦,提起筆來了。
黛玉素來喜靜,不愛熱鬧,她有才學出眾,于繪畫之上也有這自己的見解,便伴著賈璐一起繪畫,指點交流一二。
“喲!你們小姐妹怎么不下去一起玩呢,在這一處做甚!”
不妨身后來了一道聲音,唬了兩人一跳,賈璐手下一抖,便畫出了一道杠來,回頭一看,俏生生站著一個年輕媳婦。
“鳳姐姐你來瞧瞧,好好的一幅畫都成這樣了!”
兩人費盡心思畫出來的百美芒種圖,差點就要完成了,偏生就有了這印記,賈璐拉著王熙鳳過來瞧。
王熙鳳一瞧,這好好一幅畫,那一道卻是不大好看,便道歉行禮,“還真是我的不是了,鳳兒這就給兩位妹妹們賠禮道歉了。”
賈璐黛玉連忙側身讓開,“罷了,罷了,鳳姐姐你這么一來可不就是折了我們的壽了嗎!”
王熙鳳笑著道,“何話來哉,我嚇著你們總是我的不是,又何來折壽一說。”
說著取過那畫卷細細打量著,嘖嘖可惜,
“真是一副好畫,你們也知道我素來是個大字不識幾個的,像是林妹妹你們喜歡的那些個古書古畫的不過深深淺淺的黑墨跡,我是看不懂這些個意境的。
也不怕你們笑話,我就喜歡那些個大紅、大綠、大金的顏色,這才熱鬧富貴,可這些東西看久了也覺得鬧騰。倒是四妹妹這畫畫得才正好,顏色多,又艷,卻沒那股子俗氣,就跟真的一樣,倒是可惜寶玉了啊!”
“鳳姐姐說笑了,我們姐妹兩畫的畫,與寶玉何干,怎說到可惜寶玉呢?”黛玉問道。
“咦?這莫非不是你們給寶玉畫的?”王熙鳳又道,
“前兩日你不是送了薛家兄弟一幅畫嗎?寶玉格外喜歡,逢人就說四妹妹的畫好,他也要一幅之類的,剛剛瞧著你們不去玩,反而在這里繪畫,還道是個寶玉畫的呢!”
賈璐回道,“寶哥哥確實想跟我要一副畫來著的,不過我一直懶怠動,這些日子來,就動了這一回筆,還被鳳姐姐給嚇壞了,寶哥哥性子雖好,可也不愛這畫壞了的東西。”
王熙鳳一聽,便自顧自收了起來,道,“他不要,正好我拿了,大姐兒正好喜歡這些漂亮東西的時候,她是不會介意的。”
黛玉見她連這壞了畫都要收,趕緊攔了,道,“鳳姐姐可別羞煞我們了,這樣的物什怎可以給大姐兒玩呢!快拿出來吧,等我們得閑了定然畫一副更好的送給大姐兒!”
王熙鳳一邊躲著,一邊笑著道,“你們才是哄我呢!當我不知道,你們兩個都是懶散的性子,林妹妹讓你做一個香囊就要小半年的時候,璐姐兒更是了,寶玉催著你要幅畫都多久了,也沒見你動筆,拖到今日才想著動一動,等到你們想到給大姐兒畫幅畫,也不知道猴年馬月呢!”
黛玉聽著她一籮筐的話,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無奈笑著道,“罷罷,都隨你,只不過我在添補兩筆,好歹讓那一條杠子不那么明顯才是。”
王熙鳳將信將疑擺開了畫來,黛玉遲疑兩下,沾著墨就下筆了,不過淡淡兩三筆,淺淺勾勒出來一名秀美端莊的花神娘娘就現身筆下,清淺柔笑得看著花枝招展得眾女兒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