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百四十兩多是舊宅店鋪莊子和諸多其他產業販賣而得,其他家產均不可輕動了的。”
四皇子心知他誤會了,但聽著他的解釋也是瞭然了,林家原本就是勳貴人家出身,一脈單純,又從未出過敗家之人,只有進沒有出,產業自然比一般人家多些,想著靈堂之中的兩個年幼孩童,心底嘆了口氣。
安撫賈璉道,“本王自然知道了你的心意,林大人忠心事主一心爲民,便是父皇也是心中感慨的,特旨封爲文肅公,命本王過來弔唁一二。你,賈璉是吧?”
賈璉面上一喜,稽首稱是。
“林大人只留弱女稚子,還需要你多多照應方是。”
賈璉忙道,“林姑父在世之時時常提點小子,小子也是心懷感激的,對姑父後事自然不敢耽擱。”
一旁林管事見此,插話道,
“賈家表少爺的心意奴才們也是瞧在眼裡的,只是我們姑娘和少爺爲人執拗,堅持待在靈堂之中,奴才們都是下人,不好多勸,還望表少爺多多照應一二。”
賈璉也是個活絡的,自然知道該離開了,便道,“林妹妹和林表弟哭了好一會了,小子著實放心不下,還請殿下恕罪。”
四皇子自然應了。
待賈璉離去之後,四皇子輕輕將茶碗扣在了案幾之上,面色沉靜,
“你們可以說說了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管事和蔣子寧相視一眼,隨後林管事從身後書架中取出一匣子的書,幾本書的書皮上寫著鹽鐵論、周髀算經、白虎通德論等,將書本子交於四皇子。
四皇子只當是什麼賬本子一類的東西,這些蔣子寧也曾得到過,倒也不算什麼,並不怎麼精心,但隨意翻開一瞧,卻是震驚。
這鹽鐵論記述得是江淮重地凡是擁有百畝地以上的人相互姻親關係,派別關係,詳細細緻,這周髀算經記錄得是自十年以來各官職變更之後的真相,而這白虎通德論更是了不得,有著三寸來厚,全是摺頁的粗布紙張,因著太過寬大,不能展開來瞧,這竟是一本厚厚的魚鱗圖冊,記載了田地、山塘、丘山等物,還有各村各家佔田地等。
林管事躬身道,
“殿下,江淮之地看著風流富庶,但都是基於經商稅收這有田地的小農是每一時每一刻都有人在破產自賣自身,但皇權不下鄉,一向都是鄉紳治理,我們老爺有感此景,便暗中尋訪打聽,奈何身子不適,只探查了無錫、蘇州、常州三地,便早早去了。”
這可真是一番重禮啊!
四皇子深知父皇將他和六弟分別派出去就是爲了考覈他們,六弟有著鎮國公府的幫助,鎮國公府有軍權,能清理亂民,有銀錢,能安撫災民。
自己縱使有著蔣子寧的幫襯,但蔣子寧在金吾衛也不能一手遮天,頂多瞭解一下現今的派系罷了,林如海在江淮盤踞多年,根基深厚,他給的資料不僅齊全而且用處甚大。
“林大人的心意本王領了,不知林大人可有什麼吩咐?”
林管事聽著四皇子應下了,心中的石頭便放下一二,道,
“我們老爺說表少爺是機靈有底線的人,殿下或許可以提攜一二。”
四皇子挑眉,想到之前賈璉說的必然會遵循林如海所言照顧好林家幼女的,便知道,林如海那他當人情了。
“這是自然。”
林管事又道,“林家人丁稀薄,宗族旁落,我們老爺膝下又只有一個年弱的小女兒,心中擔憂,便想著讓我們姑娘和少爺扶靈回鄉,守孝一年,與家族中人多多親近一二。”
四皇子想到林姑娘外家榮國府一貫在京都的名聲,點點頭,道,
“林姑娘孝順知禮,本是人倫大禮,林大人爲子女計,也是一番慈父心懷,自然是再恰當不過的了。”
又道,“林家先輩遺留下來的產業除上交朝廷的之外,只剩下一些古詩書籍古董玩物等,古玩古董之類的任由殿下處置,只這書籍便都留給我們姑娘和少爺吧!”
四皇子心知這份產業也不是個小數目,但自己既想得名又想得力,哪裡有這般的好處,便道,
“這些既是林大人家祖輩歷代積年所得,如何能隨意處置呢!便將其記錄在冊,一式三份,一份提交府衙之內,一份你們收著,另外一份若你們信任本王,便由本王收著,待林睿成年之後返還可好?”
林管事本以爲這些東西便要去了,誰知四皇子竟是個不喜錢財之人,如何不大喜,忙道
“全憑殿下做主。”
之後四皇子悄然出了門,藉助金吾衛的力量,暗中打探,校驗林如海所留資料,多數屬實,只有部分因爲變化太大,纔出了細微的岔子。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自將江南諸事都調查妥當之後,才大張旗鼓出現,先是到林府宣旨。
然後在江南縱橫捭闔,極力打壓了跳得正歡的幾位豪強,拉攏被打壓的人,他有錢(林如海遺產),他有情報(林如海所供以及金吾衛的幫襯),終於將豪強或者說是甄家打壓下去,爲小民贏得了片刻的喘息,安撫民衆,平穩局勢。
做得雖不完美,但在江南這處渾水中能做成這樣已是極爲出色的了。
另一處,山西一處的民亂終於平息,也是巧合在冬季到來之前,終於下了雨,原本浮動的人心安穩下來。
兩位皇子回朝述職,因著兩位皇子都完成十分出色,平靜的京都又開始風流涌動起來。
四皇子守在問政殿宮門口,靜靜站立著。
六弟已經進去半個時辰了,“咚咚咚!”寒風冷冽,胸口的聲音跳得人心煩意亂。
終於,六皇子在衆人的簇擁下出了殿門,來到四皇子身邊,對他輕鬆一笑,拍了拍肩膀,道,
“四哥,全靠你了!”
四皇子分不清他是什麼意思,是在炫耀,還是真的鼓勵?
四皇子不敢耽擱,大步踏進了問政殿。
一進殿門,一股暖意撲面而來,暖意之間夾雜這腥腥臭味,他知道這是父皇身上的味道,父皇身子真的不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