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蘿靜靜地看院里的海棠,這花很厚重,開了這么久,依然紅艷。能耐寒的不僅是梅,那種“零落為泥輾作塵,只有香如故”的性子不是她。
安頓好七夫人,她便再無后顧之憂。劉玨在臨南城,自會護她安全。以她對劉玨的了解,就算她做出再讓他傷心的事,他也不會難為七夫人。阿蘿禁不住笑了,在這個時空待了十來年,真當自己是古人了!
身上一暖,劉玨已為她披上一件斗篷,瞧見她平靜含笑的臉,眉一挑:“你不擔心回風城了?”
擔心么?倒也不全是,不過是厭煩費神算計罷了。寧王朝本與她無關,誰做王也與她無關。她莫名其妙來到這里,無可奈何間只想找個能生存的環境,好好地過過日子罷了。對七夫人的牽掛來自于十來年相處而生的親情,由不得她不關心不緊張。其他還有什么呢?眼前這個英俊帥氣情深似海的年輕平南王,他感動了她,讓她在這個陌生的空間有了想依靠他人的想法,能與他一起安安穩穩地過一生也是幸福吧?只是,這樣的幸福現在看起來還那么遙遠。他有他的責任,他的家族,由不得他現在任性妄為。
“擔心又如何?你會抗旨不讓我走?”
她說得極為平靜,話語卻似一陣颶風席卷了劉玨的思想,胸膛里那顆血肉做的心被拋起來又狠狠摔下,沒有著落,摔在地上血肉模糊。“你是怪我嗎?明知道你用盡力量從風城逃出來,現在卻要送你回去?”
是在怪他么?是有吧,因為在意他,所以才會怪他。因為動了心,所以對他撒氣。明知道都是沒有辦法的事,卻忍不住讓平靜的語氣中透出責備,這般的不講理與任性也只是對他吧。阿蘿嘆了口氣:“你能幫我照顧好我娘么?還有小玉,她年紀也不小了,我見你府上劉英人不錯,能否成全了他們?”
為什么,她的話語聽起來像是交代后事一般?劉玨心一顫,伸出手握住她的肩:“你想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阿蘿眼睛里迅速閃過一絲凄涼,現在她不能,不代表以后她不能。她臉上笑容展開:“我娘一個人待在這兒,有你在我倒是放心。小玉看上去有些喜歡你府中劉英,陪了我這么多年,總不能耽擱了她。”
劉玨有些不信,總不敢相信她會這么聽話就回了相府。若是回了風城,還有老爹在那撐著,若是她——她一個人無牽無掛地跑了,叫他上哪兒尋她去?他心念一動,已出手如風點了她的穴,伸手接住她軟下來的身體,“我不會讓你一個人跑得無影無蹤!對不住了,阿蘿!你太聰明,知道只要你娘不回相府,我自會護著她,沒有后顧之憂,你什么事都做得出來。我不敢冒這個險。”
他——阿蘿心里嘆息,是這樣在意她嗎?竟不怕她惱了他,也要出手制住她。劉玨抱著阿蘿回到房中,坐在床前瞧著她,“生我氣我也會這樣做。送你回風城,我必有周全的考慮。我讓劉英和小玉都隨你回風城,劉英從現在起就是你的親衛,再不屬于安清王府烏衣騎。”
手輕輕為她撩起一絲散落的發絲,從她的眼中為何看不到慌亂,看不到怒氣,這般平靜?劉玨站起身:“你心里惱了我是么?沒想到我會制住你,不給你絲毫逃離的機會是么?可是,阿蘿,你不明白。我最初并不知道會對你這樣情深。桃花宴上我其實是被顧家小姐一曲《佩蘭》打動,我原以為自己喜歡的是那種如蘭花一樣優雅脫俗的女人。可回家畫她的肖像時卻無意間在她的臉上畫出了你的眼睛,我日日望著畫像,到后來竟不知道是看她還是瞧你的眼睛。我得承認,剛開始硬插入你和子離之間纏著你,是想逗你玩。然而不知不覺,我心已沉淪,由不得自己做主。
“我不知道是愛你活潑的性子、你在太子夜宴上琴聲里的悲傷無奈,還是你眼中透出的那種不符合你年齡的神秘……林林總總,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你從都寧河對岸消失的時候,我是這樣恨你,恨不得抓到你后狠狠折磨你。日子一久,恨意轉化為思念,你的一顰一笑不曾在我心里模糊半點。阿蘿,不管你有多氣我現在的做法,我不會再讓你離開,你喜不喜歡都等我回風城再說。我,到時再給你賠罪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