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竇月娥從頭上取下一隻纖細(xì)的髮釵,然後對著那個男子的百會穴的地方狠狠地刺下去,直到那根髮釵頂根沒入,蘇月梅看到這一幕幾乎驚得連話都說不出,她身子忍不住顫抖,甚至連起身的力量都被無形的抽走。
這是她認(rèn)識的坊主嗎?雖然知道她能夠成爲(wèi)這鳴翠坊的主人,必然有其新狠毒讓人敬畏的地方,即便從第一次見到這個竇月娥給自己吃蝕心散,便已經(jīng)知道她非善類,但是遠(yuǎn)都不及此刻看到的讓人觸目驚心,心生膽顫。
這個男人可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呀,是一個人呀,她怎麼可以就如此輕率地致其於死地呢?難不成連玉翠之死,真如辛姑姑所說也是她 一手安排的嗎?想到這 ,蘇月梅對於竇月娥產(chǎn)生了某種深不可測和恐怖的感覺。
因爲(wèi)竇月娥的那一刺,這個正要發(fā)狠的男人突然就像是一具失去了靈魂的驅(qū)殼,他像是不相信自己會遭到這樣的的對待,甚至連驚叫都沒有來得及喊出聲,便轟然倒地,臉上顯現(xiàn)的是一種不可思議卻又悲憤異常的表情,像是死不瞑目的未亡人狠狠地盯著前面,猙獰嚇人。
見那那人轟然倒地,竇月娥像是嫌惡一般踢了一腳眼前的男人,隨即從袖口掏出一方手帕,仔細(xì)擦了擦手,然後又把那手帕隨手扔進(jìn)了一旁的火堆裡,很快那方手帕在火中迅速燃燒,然後化作一股青煙。
饒是想起了什麼,竇月娥不覺轉(zhuǎn)過身來,她看都蘇月梅瞪著一雙驚恐地眼睛望著自己 ,便知道剛纔的一切這個丫頭全都看在眼裡 。
雖然她已經(jīng)命衆(zhòng)人出去,藉此她好解決玉翠給她留下來的禍害,可是蘇月梅因爲(wèi)當(dāng)時被挾持,無可避免這一切都會落入其眼中。
不過,這並沒有什麼,不是嗎?在這鳴翠坊,她想讓誰生,就讓誰生,她想讓誰死,誰就必須死,她纔是這鳴翠坊獨(dú)一無二的女王。
“起來吧,還坐在地上幹嘛?”竇月娥望著因爲(wèi)驚恐而不知起身的蘇月梅,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隨即她瞥了 一眼蘇月梅又說道:“剛剛,你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也都沒有聽到,懂了嗎?”
即便蘇月梅還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之中,但是對於竇月娥的這番話還是聽進(jìn)了耳朵裡,她很快站起來顫巍巍地道:“月梅知道了,不,月梅什麼都不知道。”
可是,蘇月梅知道她清楚,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剛剛一幕是怎麼發(fā)生,怎麼結(jié)束的,這卻恰恰最讓人恐怖的,她不知道以後這個竇月娥會如何對待自己,難不成她將成爲(wèi)第二個玉翠嗎?
不,這太讓人恐怖了!
看到蘇月梅依然處在驚恐之中,竇月娥似乎像是撫慰人心一般溫柔地說道:“在這鳴翠坊,只要你乖乖聽話照做,本坊主是不會難爲(wèi)你的。”
這話顯而言之就是對蘇月梅赤裸裸的警告,不過似乎也在寬慰她不必因爲(wèi)眼前的一幕太過震驚,這只不過是家常便飯而已。
“月梅
記住了!”蘇月梅覺得此刻她除了點頭應(yīng)承,似乎也沒有什麼其他話好說的。
見狀,竇月娥不覺寬心,隨即她衝著外頭叫了聲:“還在外面愣著幹嘛,還不快 進(jìn)來把火撲滅!”
本來在外面駐足等待的人既是好奇,又帶著某種說不出的恐懼,她們不知道里面會發(fā)生什麼事情,可是當(dāng)聽到坊主這聲命令的時候,大家大抵可以猜出應(yīng)該是沒事了,於是匆忙進(jìn)來。
只是眼前的一幕也是讓她們不覺震驚,看到那名男子死不瞑目一般瞪著那雙幽深的大眼,大家忍不住又停下腳步。
“坊主,這是怎麼回事?他……”人羣中有人第一時間問道,可是話說了一半看到坊主狠厲的眼神,便再無下文,餘者更是不敢再吭聲。
“都愣著幹嘛,難道看著這房間被燒成灰燼嗎?”聽到竇月娥如此說道,衆(zhòng)人這才發(fā)現(xiàn)那火勢已經(jīng)蔓延,幾近燒了大半個屋子,於是趕忙撲火的撲火,打水的打水,一時間別院忙亂成一團(tuán)。
此時邱蘭香不覺望向蘇月梅的方向,她以爲(wèi)這蘇月梅即便不死,也會只剩下半條性命而已,可是結(jié)果卻是看到那個男子莫名地死掉。
不知道這其中發(fā)生了什麼,難道是蘇月梅殺死了這個男人?還是說坊主親自動手解決了這個男人。因爲(wèi)當(dāng)時顧忌坊主的命令,所以邱蘭香不敢輕舉妄動,所以無疑錯過了這幕好戲。
不過不管怎樣,通過這件事情,邱蘭香也覺得這鳴翠坊比她想象的更加複雜,她沒想到曾經(jīng)高傲的玉翠居然會和男人私會,還不顧死活地有了孩子,怪不得她會莫名的死去,想必自己若是坊主,定然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人存在於鳴翠坊內(nèi)。
“榮老嬤,你和阿善過來,把這個人擡出鳴翠坊,找個地方埋了!”竇月娥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男子,不覺皺眉道。
“是,老身這就去處理!”隨即招呼了那個叫做阿善的中年女子,兩個人用布幔把屍體包裹住,然後一個前一個後相繼擡著屍體朝著外面走去。
只是剛出別院沒多久,這個榮老嬤就讓阿善停下來,然後扶著自己的腰部故意說道:“哎呦,這折騰了半天,我老腰都快不行了。”
“榮媽,要不然我去叫其他人來幫忙吧,免得你老太累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這阿善倒不是那種多心的人,以爲(wèi)榮老嬤是真的腰痛。
“恩,也好,你去吧。”榮老嬤下意識地點了點,見那阿善轉(zhuǎn)身離去,然後迅速掀開布幔,從屍體上拽下那環(huán)佩偷偷藏入懷中,這才又整理好布幔,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此刻見那阿善真的轉(zhuǎn)身進(jìn)入別院叫喚別人,於是榮老嬤不由咳嗽了聲道:“阿善,算了吧,其他人想必也抽不出空來,我不能倚老賣老,不然坊主定會有意見的。”
聽到榮老嬤這麼說 ,阿善不由停了腳步,隨即又走了回來,她望了望榮老嬤道:“可是,榮媽你的腰真的沒事嗎?”
“沒事,老骨頭了,再折騰也就這樣,我們還是趕快把屍體擡出去吧,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怎麼說也是一條人命!”榮老嬤說著又要去擡屍體,見狀阿善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於是藉著月光,兩個人順著走廊悄悄朝著門口走去,在吱嘎一聲打開大門以後,又迅速朝著南面悄悄走去,很快在南面的某棵樹下,一個微不起眼的小土丘悄然生起。
而別院內(nèi),這火也很快被大家滅掉,看到凌亂的牀榻,不堪入目的房間,還有一股燒糊了的難聞味道,加上先前目睹的那幕恐怖場景,蘇月梅覺得自己像是經(jīng)歷了一場漫長的浩劫,讓她不堪疲憊。
“天色也不早了,大家都趕著回去睡覺吧。”見火勢已滅,竇月娥不覺吩咐衆(zhòng)人道。
折騰了這半宿,衆(zhòng)人也是疲憊不堪,聽到坊主這麼一說,如同獲得某種赦免一般,紛紛離開別院,各自散去。
只是這 一路上,衆(zhòng)人不免竊竊私語,似乎對於今日的事情覺得太過詭異和奇怪,只是她們大抵只是猜測,除了當(dāng)事人以外,誰也不知道當(dāng)時到底真正發(fā)生了什麼。
“恩,你怎麼還不走,難道有事?”竇月娥看了 看還僵在現(xiàn)場的邱蘭香,不覺挑了挑眉。
其實看到這樣的結(jié)局,邱蘭香也是沒有想到,她以爲(wèi)蘇月梅會被衆(zhòng)人抓個現(xiàn)成,可是誰成想?yún)s造就了一場莫名其妙的命案,這其中的波折詭異,讓她恍若看了一場虛幻的戲曲一般,直到現(xiàn)在還朦朦朧朧,不知所蹤。
此刻見坊主突然問道,邱蘭香不由回過神來,隨即道:“沒事,蘭香這就離去。”說著又瞅了瞅同樣神思恍惚的蘇月梅,這才轉(zhuǎn)身離去。
頓時整個房屋就只剩下竇月娥和蘇月梅兩個人,蘇月梅下意識地擡頭去看竇月娥。此刻的竇月娥並沒有用面紗遮面,她清麗的面容一覽無餘,這張因爲(wèi)保養(yǎng)甚好而看不出歲月痕跡的臉,在燭光中越發(fā)美豔。
可是不知道爲(wèi)什麼,蘇月梅覺得這美豔如同那罌粟一般,帶著某種可以讓人灰飛煙滅的窒息感,下意識地她猛地吸了一口氣,但是入鼻的卻是房間裡燒焦的味道,嗆得她猛然咳嗽起來。
竇月娥冷豔看了蘇月梅一眼,這個丫頭比自己想象得似乎要冷靜許多 ,以後必將堪當(dāng)大任。只是這麼快就讓她看到這個世界兇殘的一面,是不是太早了點呢?
可是,這些在她以後的日子裡必將屢屢出現(xiàn),而這只是開始而已,如果剛開始她便接受不了,只怕這以後的日子她便要度日如年般難熬。
“今晚,你且湊合趴在桌子上睡一宿,明日我會安排人把這房間休憩一番。”竇月娥看了看四周只是這樣說道,卻並沒有讓她去別處湊合一下的意思。
潛意識裡竇月娥似乎是有意這麼爲(wèi)之,她想讓蘇月梅知道浩劫之後不一定就會好過很多,黑暗以後也不一定就是黎明,很多時候自己要獨(dú)自面對孤立無援和無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