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鐵暮云已經是兩個星期之后，天氣還不算好冷，他就已經穿上了厚厚的棉衣。說話的中氣明顯不足，時不時的還會掩嘴咳上一陣。
相較于身體上遺留的傷勢，他的心氣折損的更為嚴重，他已經不再像是一個縱隊長了。
“你們自己分隊的事，你們自己看著安排吧。往后如果不是形式危急，早會咱們改成三天開一次，也節約一些你們的時間。至于需求之類的東西，你們可以列成清單給我，我給你們遞上去。”鐵暮云靠著椅背說道。
他這頹廢的模樣讓肖啟明，卡羅爾以及孟浦完全沒有了發言的欲望。收拾起各自的東西就準備會往各自的分隊營地。
“肖爾，你等一下！”臨出門時，鐵幕云叫住了肖啟明。
肖啟明看了卡羅爾和孟浦一眼，然后又作為了自己的座位。過了有近兩分鐘，約莫是覺得卡羅爾和孟浦已經走遠了，鐵暮云才開口說道：“肖爾，能猜出來我留你是要干什么嗎？”
肖啟明搖了搖頭，誠實的答道：“不清楚！”
“咳咳……”
鐵暮云又劇烈的咳嗽了一陣，說道：“這次是僥幸撿回來了一條命，可之前的修為卻是一點都沒能留下來，我現在算是一個連普通人都不如的廢人了。”
“沒有挽回的余地了嗎？光明系的治療術對于外傷治療應該很有效才對啊？”肖啟明問道。
“唉……外傷好愈，可那些隨劍創進入體內的毒素，實在是太棘手了。因為救治的不夠及時，我身體內很多組織都因為毒素而壞死了。這已經不是治療術能解決的范疇了。”嘆了口氣，鐵暮云說道。
“我在斗氣修行方面，天賦并不好，這一次的受傷，可以說是將我近二十年的努力，全部給毀了。”
肖啟明不太會安慰人，只能說道：“這實在是讓人有些難以接受。”
“我也是拖到了前兩天，才能正面面對這個結果的。這次留你下來，我是要通知你一件事。那就是我的退伍申請已經交上去了，未來七縱隊的隊長一職，可能會由你來接任。”看著肖啟明的眼睛，鐵幕云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肖啟明臉上的驚訝不加掩飾，用不確定的語氣說道：“這不太合適吧，我畢竟是從鷹爪軍借調過來的。而且論資歷，孟浦和卡羅爾比我有優勢多了。”
鐵暮云搖了搖頭，說道：“戰事都進行到這種程度了，哪還分什么鷹翅軍和鷹爪軍，不都是神鷹軍團的人嗎！”
“而且我和你說實話，讓你接任七縱隊的隊長一職，并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團長大人的意思。我也說了，孟浦和卡羅爾的資歷比你更好。可你知道團長他是怎么說的嗎？他說孟浦和卡羅爾有能力活到戰事結束嗎？與其讓這些資歷老但能力不足的一個接一個的頂上再倒下，還不如直接一步到位的讓能力夠的人先上。這樣還更有利于穩定軍心。”
肖啟明凝神考慮了一會，沒有立刻表態。
鐵幕云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不用再考慮了，這是軍令，并不是在與你商量。”
“我的退伍申請雖然打上去了，但因為眼下形式特殊，上面也沒有同意讓我即刻回鄉，而是把我調往了負責后勤方面的鷹尾軍。我在七縱隊還會再待半個月，你有什么想知道想了解的，可以及時的過來問我。”
肖啟明點了點頭，說道：“我會的！”
鐵暮云又嘆了口氣，說道：“你真正入伍應該還不滿一年吧？我是真的很羨慕你，我從入伍到做到縱隊長一職，足足花了十三年，而你卻不到一年就走到了這一步。這樣的差距真是讓人，讓人一言難盡。”
肖啟明揉了揉鼻子，說道：“運氣成分占了大半吧，被調到鷹翅軍之后，我完全沒有這方面的規劃與打算。一想到接下來要負責整個縱隊幾百號兄弟的性命安全，我覺得壓力很大。”
“呵……咳咳………”
鐵暮云想笑，卻又被咳嗽給打斷了：“習慣一段時間就好了，你絕對有這個能力做好。”
“對了，往后每天早上再起早一點。縱隊的早會現在雖然改成三天開一次了，但團里的早會還是每天都要開的。我還在的這段時間，你先跟著我去習慣一下。”
回到五分隊的營帳里，肖啟明將自己一下子砸到了床上。聽著營帳巡邏的腳步聲，他的嘴角扯出了一抹苦笑：如果不是接下來還要面對不知道要持續多久的大戰，自己這也算是官運亨通了吧。
……………
半個月之后，鐵暮云果然是離開了七縱隊，調去了鷹尾軍。肖啟明這個新上任的縱隊長，在和卡羅爾和孟浦私下通了幾次氣之后，倒也沒碰上當初當分隊長時手下人不服管的情況。
而他的軍銜也順理成章的提成了黑披風。在團部早會的時候，沃力斯還特意拿這個打趣過他。說他是整個洪流團建團以來，最年輕的一位黑披風。
和當分隊長時相比，縱隊長這個身份給肖啟明帶來的最直觀的好處就是消息變得更加靈通了。
柯景治下極嚴也是相對的，他罵歸罵，但該講到位的東西他一定給你講到位，屬下人只需要照做就行了。肖啟明比較適應這種風格的領導，從他講的東西中，也聽出了許多有關高層的想法。
和其他參與上次守城大戰的旅團相比，洪流團并不是損失最慘重的，但也沒有被要求參與接下來與半獸人的正面作戰。
在這個喘息的機會里，肖啟明向其他的縱隊長取了一些經，要求卡羅爾、孟浦以及柏元加緊對縱隊里的士兵進行針對性的練兵。而他自己，則是從功勛兌換處又兌換了八枚“戰神之心”。他想借助藥力，盡快將身體強化到接近第七次返祖改造的層次，以應對接下來的兇險戰斗。
…………
時間就這樣又過了三個多月，北境寒冷的冬天終于是來了。
七縱隊在這段時間里沒有參與正面的作戰，只是在其他旅團作戰時做一些策應的工作。當然，巡邏肯定是免不了的。
身為縱隊長，巡邏并不需要肖啟明帶隊，但他還是參與的很勤便。原因無他，他就是單純的想要多攢點功勛。
在守城大戰結束后，他的功勛達到了巔峰的兩萬一千多。但在兌換了八顆“戰神之心”后，又迅速的縮水到了一萬三。肖啟明的目標爵位是子爵，也就是六萬功勛。照現在獲取功勛的速度來看，三年的時間有點緊。如果稍微出現點意外，只怕是不能準時安穩的退伍了。
心里著急掙功勛，他對半獸人的出手就有些沒輕沒重了。不光偶遇到半獸人斥候隊伍他會出手，最近他甚至都開始主動的去追殺半獸人了。
他神勇的表現讓他在縱隊里的人望水漲船高。不光隊員們對他服服帖帖，卡羅爾和孟浦也是心悅誠服。
連續在一個片區折了好幾波斥候，半獸人方面自然不會無動于衷。在最近的一次斥候活動里，他們竟然在斥候隊伍里塞進了兩位六級的熊人。
肖啟明一時不查，一對二陷入了苦戰。雖然最終斬殺了那兩位熊人，但他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傷勢。
這次吃虧讓肖啟明一下警覺了起來。半獸人雖然名字稱呼里有個獸字，但其智慧根本不弱于人類。回想自己自己這段時間的所做所為，確實是因為殺的手順而有些飄飄然了。
借著養傷的由頭，他開始深入簡出的避風頭。至于那片巡邏的片區，也在向柯景匯報后，交由獅鷲騎士團代為從空中巡邏了。
“下雪了！下雪了！”
營帳外突然傳來了幾聲議論，肖啟明緊了緊身上的棉服，拉開了營帳的門簾。
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竟是格外的大，雪花在空中碰撞匯集，快落到地面上時，已經有半個拳頭那么大，也難怪外面的士兵們會議論。
伸手接下一團雪花，看著它在掌心里慢慢的融化，肖啟明不知怎的就響起了遠在紅樹雨林里的蝶泉。
在鷹爪軍時，因為經常有外出任務的存在，他還能用傳訊戒指偶爾聯系一下蝶泉。但到了鷹翅軍里，傳訊信號的屏蔽范圍籠罩了整個營區及外面的數公里。中斷了聯系這么久，也不知道她現在過的如何。
“肖爾隊長看起來傷勢恢復的不錯嘛，還有心情出來看雪！”一個沙啞的聲音從右后方傳來，肖啟明回頭一看，正是二縱隊的隊長戚琒。
戚鋒是肖啟明這段時間接觸比較多的一位縱隊長。人挺不錯，雖然三十多歲，表面大肖啟明不少，但卻從擺老前輩的姿態。
肖啟明笑了笑，說道：“不要取笑，我是南境人，在我們那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大的雪。有些好奇，不也是很正常嗎？”
“你今天怎么有時間過來了？外面冷，你趕緊先到里面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