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的梆子聲遠遠傳來,在這寂靜的小城市中傳出很遠,一到晚上各家各戶早早的就熄燈睡覺了,當時的年代也沒有電視電影收音機,也沒有什么像樣的娛樂場所,只好躲在被窩里自娛自樂了。
“放信號”洪承駿下令,一只二踢腳拔地而起,在空中炸開,轟隆一聲,將很多人從睡夢中驚醒。
“誰他**的大半夜放炮仗,要死……”一個大漢大罵道,冷不防一只手把他拽回屋子,“老不死的,還不閉眼睡覺,窮嚎啥”
漢子被老婆一頓痛罵,只好乖乖的跑回屋子,一雙眼睛卻還趴在窗戶縫向外觀看,只見兩道黑影從墻上掠過,再也不見了蹤影。
“刺客啊”他自言自語到。
……
洪承駿已經率領手下們進了縣衙,縣衙也不算大,甚至有些簡陋:三進院落的房子,顯得有些破舊的屋瓦,最前面是公堂,后面便是縣令和家屬居住的地方了。
洪承駿拔出腰刀,他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只會空談大義的中年人,而是要將這一切付諸到行動中去的行動派,當然殺人放火的難免也會做一點,比如說今晚。
“上”洪承駿終于找到還亮著燈火的龐知縣的房間,抬腳將門踹開,將正躺在床上的龐知縣嚇了一跳,“何方賊人,竟敢擅闖本官府邸,來人啊,給我拿下”
“大晚上的擺什么官架子”洪承駿拎刀走進來,手中鋼刀明晃晃的反射著蠟燭的光芒,把龐知縣嚇得半死,“賊,賊人,你們,你們是怎么進來的?”
“你這知縣問得倒怪,我們不是從正門走進來的么?”洪承駿笑道,一把扯下臉上的黑布,“今天來不是來取你的性命,我們是想和龐知縣做筆交易。”
“銀子,銀子都在庫房,這是庫房的鑰匙”龐知縣雖然貪財,但不是個傻瓜,銀子沒了可以再貪污,萬一小命沒了可就不是那么好玩的事情了。
“龐縣令,如果我這一刀劃下去……”洪承駿冷笑道,把個龐縣令嚇得三魂離體,“好漢爺饒命庫房的,鑰匙,鑰匙不是給你們了么?”
“你可知道我們是誰?”洪承駿把玩鋼刀,幽幽問道。
“你們,你們是行俠仗義的好漢”龐縣令哆哆嗦嗦的說道。
“告訴你也無妨,我們是東山軍安徽民團的。”洪承駿說著從口袋中拿出一面小小的鳳凰旗,“你認得這個吧?”
“認得,認得,浴火鳳凰旗”龐知縣現在舌頭都打結了,他看到洪承駿的刀正在他的脖子上不停的蹭來蹭去,說不定哪一下就把自己的腦袋請了去。
“既然知道是東山軍,我也不廢話了,說說吧,你來到這鳳陽縣這幾年都做了多少壞事?”洪承駿的刀卻還架在龐縣令的脖子上。
“我,我一向秉公辦事,執法無私,沒有,沒有一起冤假錯案……”
“放屁龍家灣的劉王氏不是被你逼死的么?前村的李老漢,不是被衙役們活活打死在公堂上?還有東村李家……”洪承駿將自己掌握的冤假錯案一樁樁數來,聽得龐縣令肥胖的臉蛋上冷汗直流,癱坐一團。
“你放心,要殺你,我早就動手了。”洪承駿看這個龐縣令也是個沒骨氣的孬種,倒也一陣輕松,要真的弄上一個硬氣的縣令,估計還挺扎手。
“當然你也是做了好事的,疏浚河道算上一件。”洪承駿嚇唬完龐縣令,又扔出一顆甜棗,龐縣令的神經這才慢慢恢復過來,嘆了口氣,“不才也是想要為老百姓做點事情的,怎奈這官場烏七八糟……”
“閉嘴”
“是?是”龐縣令不敢出聲,眼睛睜得圓圓的,看著洪承駿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本本,上面用小楷寫著密密的小字,偷眼一看,安徽大部分縣令的姓名都在上面,上面用黑紅兩色畫了各種各樣的圈圈叉叉,不知道是什么含義。
“龐隆,龐縣令,這是你的名字吧?”洪承駿伸手一指,龐縣令赫然看到自己的名字印在上面,身子一顫,“是,是的”
“自打我東山軍民團在此行動以來,你總共派出三班衙役阻撓我們十七次,抓獲老百姓三十多人,現在這個本本上已經給你記載了十三條罪狀,你看看是否屬實?”
洪承駿說著將本子推過來,借著燈光,龐縣令赫然發現在這個小本本上,自己的名下被記載了十多條罪狀,連自己和前街李寡婦的風流韻事都赫然在列。
“啊?”龐縣令腦門上的汗越聚越多,轉開眼神去看別另一面,用紅筆寫著自己興修水利修葺河道的事情,但是卻有這一條。
“這個本叫做生死薄。”洪承駿冷冷道,他也覺得這個名字夠拉風,從東山軍士兵的嘴里說出來,氣勢更加了三分。
“你看好,這是紅黑狀,黑筆寫的是你做的惡事,每多一件我們就會給你添上一筆,等到湊夠了二十件,你的名字就會被畫上叉叉。”
“畫上叉叉?那又是何意?”龐縣令還沒被嚇傻,壯著膽子問道。
“當然就是被殺掉了”洪承駿輕描淡寫的說道,隨手翻開生死薄,赫然出現十多個名字被劃上巨大紅色叉叉的人名,都是附近的縣令,衙役師爺等等人物。
“他,原來是你們殺的”龐縣令的眼睛釘在安徽涇縣縣令孫崖的名字上,孫崖可是自己的同窗好友,傳聞上個月被人殺了,原來是這伙賊人干得
“那小子惡貫滿盈,竟敢向滿狗求援來剿滅當地的東山軍,所以我們就送他上西天了。”洪承駿的笑容變成一種殘忍的獰笑,“龐縣令不想這么快就去陪伴自己的同窗好友去吧?”
“你怎么知道我們是同窗?”龐縣令震驚了,無以倫比的震驚。
“哼我東山觀察營人員上萬,分布四海,每日傳送諜報上萬份,莫說你個小小的縣令,就是北京城里滿狗皇帝每天吃什么喝什么我們都一清二楚”洪承駿拎起龐縣令的脖領子,“小子,我知道你的家人還在山東,如果不想他們缺胳膊少腿的話,最好還是和我們東山軍合作,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樣,別怪我不客氣”
“好漢,好漢息怒”龐縣令大聲喊道,“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我們要你做的也沒什么大事情,只要你秉公辦事,每做一件好事,我們就會給你的生死薄上添上一件紅的,如果紅的多過黑的,你就算洗刷罪名了。”洪承駿笑道,“如果滿清下令你剿滅東山軍,你怎么做?”
“這……”龐縣令傻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洪承駿看著發怒,照著他的胖臉拍了兩下,“虛與委蛇,告訴他們一切安好,記得么”
“記得了記得了”龐縣令現在巴不得馬上全部答應這幫家伙的條件,自己這條小命是非常珍貴的,不能就這么稀里糊涂的死在賊人的手里。
“你給我記好了,如果有一個清兵來剿殺我們,我們就殺你quan家”洪承駿一把抓過龐縣令的胖手,按在桌子上,“你的賬本上黑的字不少,該給你留點記號。”說著一把抄起鋼刀,手起刀落,將龐縣令右手小指斬下
龐縣令發出殺豬般的慘叫,洪承駿看著掉落在地上的那一截肉呼呼的手指,說了一聲“撤”
眾人走了很遠了,還能聽見龐縣令的慘叫聲。
從這一夜,整個皖南地區的各縣縣令都受到了東山軍的威脅,緊接著各縣給上級的表章里馬上將“賊寇肆虐,剿不勝剿”變成了“鄉里安寧,太平無事。”主官們看到這些奏章,心里也是一陣輕松,東山軍就讓他們鬧騰去吧,咱們惹不起就當沒看見
用生死薄記錄紅黑賬的辦法迅速在山東,南北直隸,安徽,湖北,浙江,江西,江蘇等省實行起來,一批批的東山軍游擊戰大學畢業生投入到人民抗戰的洪流中,將這個行之有效的方法傳播到各個地方。
滿清各地的地方官員掀起了告老還鄉大潮,有很多官吏甚至連招呼都不打就扛著包袱騎著毛驢往家跑,但是都被東山軍民團給截了回去,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這些官員在滿清和民團中間的夾縫中生存,痛不欲生。也有幾個縣令不信邪,比如說浙江蒼山縣縣令便向上級申請調兵消滅轄下東山流寇,上級也很認真的派出三百名壯勇前來剿寇,卻被東山軍民團連打帶敲,還沒走到蒼山,就被消滅了一半,只好灰溜溜的跑回去。
三天之后,蒼山縣縣令的人頭就被掛在城墻上,自此城中衙役官吏無不噤聲,連衙門都不敢去了。
“太好了”李輝看著各地傳來的捷報,連連拍巴掌,“這就對了,讓他們政令不出城門。”
王秀楚也拿過一份,臉上微微露出笑意,“大哥,現在好了,咱們東山軍的民團在各地開花,現在已經發展了上百支隊伍,光登記在冊的民團士兵就有十萬之眾。”
“滿清占領城市,我們占領鄉村。”李輝無恥的盜用偉大的毛太祖的言論,“農村包圍城市,武裝奪取政權。看滿清還能支持多久?”
“咱們的游擊戰大學居功甚偉啊”王秀楚贊嘆道,要是沒有游擊戰大學的學員一撥撥的前往各地鄉村發動鄉紳百姓,恐怕現在東山軍還在江北一隅瞎轉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