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滿清勢大,我等莫不如帶領全城百姓南撤,你不是說張煌言現在在舟山么,咱們何不去投靠?”王秀楚站在城頭,拱手作揖,向李輝建議道。
“我又何嘗不可,可是滿清殺人,江南百姓飽受屠戮,就這樣不發一槍倉皇撤退,怎么對得起揚州城的那上百萬的死難百姓?”李輝搖搖頭,人心可用,民心可用,如果這一戰成名,以后再想招兵買馬會容易得多。
為了應戰,李輝將俘虜的那二百多名降兵全部召集到加固城墻的工地上,并且首先說明,如果你不好好工作,那么城頭上那一串人頭就是你們的明天的下場。
李輝沒有讓他們剪辮子,目的在于羞辱,只有表現最好而且反省最為徹底的士兵才會被授予剪辮子的權利,而最消極最落后的士兵,他的腦袋將會被掛到城墻上看風景。
士兵們都瘋了。
為了剪掉辮子,這些士兵們每天天不亮就去工地上搬磚運泥,一直干到金烏西沉才罷手,大家你爭我趕的拼命表現,生怕自己圓滾滾的腦袋一不小心就被拴在城墻上。
每當疲勞的時候,習慣性的抬頭向城墻觀看,那一串已經風干的人頭在風中凌亂。于是士兵們懷著更加凌亂的心情投入到掘港城的建設事業上去。
“大哥,不好了,大批清軍正在向掘港方向沖過來!”陸謙氣喘吁吁的跑到城墻上,第一時間將這個壞消息報告給李輝。
“大概有多少人?”李輝聽后并沒有太多驚訝,只是淡淡的問道。
“大概,大概在三四百人吧!”陸謙一張嘴就暗道壞了,自己忘了計算人數了。
“情報不實,重責三十軍棍!”李輝拉下臉,叫過一個名喚周能的投降的鄭洪逵的部下,“周能,以后你專門執掌軍法事宜,不必聽別人指揮。”
“我……”周能知道自己現在得到重用了,但是畢竟是半路出家,人家陸謙可是老大的心腹啊!
“再敢遲疑,連你一塊打!”李輝怒道。
三十軍棍下去,陸謙的臀部成了熟透的石榴,鮮血不停的流出來,陸謙疼得直呲牙。
“以后再刺探軍情一定要翔實,再有半點疏漏,定斬不饒!”李輝臉色鐵青,情報部門是最為重要的部門,如果在情報上出現差錯,那么造成的損失將難以估量。
“情報部門是我們的眼睛和耳朵,如果他們弄錯了,我們就有可能被送進地獄。”面對李瑩的質疑,李輝挺起胸膛振振有詞。
“你的心是鐵打的么!”李瑩毫不示弱,“小陸是最機靈最能干的,你不分青紅皂白的打了人家一頓,他今年才十七歲,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當然不是我打的。”李輝眨眨眼睛。
“那是誰打的,我去和他講講理。”李瑩不依不饒的追問道。
“執法官!”李輝頓了頓,“東山軍現在增加一條條例,閑雜人等不得干預軍務,若有不從,軍法從事!周能,準備執法!”
“是!”實心眼的周能向前一步,把個李瑩氣得淚眼朦朧,一跺腳跑下城墻,遠遠去了。
李輝嘆了口氣,多虧是李瑩來了,要是幽蘭來了還不得把城墻拆了!
放出去的眼線不停地傳回消息,清攝政王多爾袞已經得知掘港被奪,現正嚴令前線統帥多鐸派兵急行軍前來鎮壓。
李輝馬上召集了所有可以戰斗的部隊,加上那些降兵,總數不過二百五十余人,總共有西班牙制佛朗機炮一門,火銃三十六桿,三十石弓二十三張,箭矢若干,大刀一百七十余把,長槍若干,鐮刀斧頭若干。
面對眼前這一堆武器,李輝犯了難,要是有更多的火銃就好了,那樣我就可以直接帶領部隊進入火器時代。
治兵如同做菜,材料這么多,看你的手藝了。
要不說李輝不是一般人,一般人也不會被派往德國去學習深造。他略微思索了一會兒,便命令士兵們排好隊,將身體粗壯的士兵們挑出來,授以火銃,個頭最高的二十三人則賜予弓箭,余下者持大刀,練習刀戰。
至于那門大炮,是在清軍營寨中搜羅出來的,據說是當年一艘擱淺的西班牙大船拋棄在海灘上,被士兵們撿回來的。
李輝在高興之余又是眉頭緊鎖,炮雖有,但是苦于沒有炮彈,難道還要自造?
大炮身長六尺,上面有多道緊固,巨腹長頸,看上去好像一門五磅炮,李輝讓人弄了不少火藥,填充進炮內,之后加入鐵砂碎石等,用木棍塞實,插上火繩,炮口對準不遠處的一棵茶樹。
李輝顫著雙手將火繩點燃,轟隆一聲巨響,一道火光竄出丈余,那棵茶樹如同被颶風襲擊一樣,劇烈搖擺之后,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干,極具骨感。
“好家伙!”李輝讓手下繼續填裝火藥,將大炮用油紙包好,放在城墻上,只等清兵來攻。
火銃的方法則簡單得多,由于火銃射速較慢,所以李輝按照腓特烈大帝所創的三線進攻方法命令這三十六名士兵每十二人為一組,前排趴下,中間蹲坐,后排站起,按次序放槍,不得有誤。
弓箭是戰場遠程支援的主要力量,李輝將弓箭手分成兩隊,作為后備部隊進行支援作戰。其他的步兵刀手一邊練習刀戰一邊準備城防,城墻上現在已經堆滿了各種守城利器。
“我們孤立無援,一定要有外援。”李輝拿著王秀楚親筆寫就的《揚州十日記》和求援書,將這些東西遞給王寬,“王寬,你務必要把這封信送到舟山張煌言將軍的手上,如果你不能調來援兵,那么你也不用回來了,跳海自殺吧。”
“大哥,我一定能成功的!”王寬將一包金銀收好,信件揣到懷里,向李輝作揖,轉身走了。
李輝望著王寬的背影,長長的嘆了口氣,他走到西面的城墻上,看著遠方那一條漸漸明朗的黑色線條。
清軍殺來了。
騎兵耀武揚威,帶動一陣塵土,將跑在后面的步兵嗆得直咳嗽。滿清鐵騎如旋風一般席卷而來,每個人的馬上都有一包包金銀,或是一個被折磨半死的姑娘,證明了他們在這一路上都干了些什么。
“掘港的父老請戰!”一個頭發花白的王姓老人(或許是王百萬之爹)站在李輝面前,“李將軍以幾百弱旅,迎戰滿酋鐵騎,將軍忠心報國,我等父老感同身受。若城破,滿酋定然屠城,百姓亦不免一死。不若助將軍守城,成我全城百姓,亦成就我瑯琊王氏忠烈之名!”
“好!”李輝重重拍了老頭肩膀一下,老頭差點沒坐在地上,“全城百姓人人為兵,滿酋如何放肆!”
見全城百姓請戰,李輝笑了,人民戰爭才是真正的戰爭形態,其他的戰爭不過是武斗而已。在李輝的組織下,全城三萬百姓組成六隊:精壯青年組成一隊上城參與防守,中年男子組成一隊作為后備軍,婦女分為兩隊,一隊做飯一隊照顧傷員,老人孩子各一隊。父勸子,妻勉夫,為闔城百姓一戰。
清兵轉眼間已到城下,叫囂著要開門迎降,如若抵抗雞犬不留之類的話,并開始向城上射箭。
李輝看得出來,在這些騎兵中有很多人本是關寧鐵騎的人,他略略動了心思,再次將崇禎皇帝的牌位立在城墻上,面朝清兵,率領城上孤老對著牌位一頓祭拜。
“大行皇帝英靈不遠,睜眼看看關寧鐵騎吧!祖大壽降敵,洪承疇降敵,吳逆三桂降敵……堂堂大明江山,盡是奸人當道,赫赫關寧鐵騎,竟然委身事敵……”李輝一遍喊一邊抹眼淚,偷眼向城下望去。
有些關寧鐵騎的士兵們已經坐不住了,按照統帥吳三桂的解釋,滿清入關是借兵助剿,消滅李自成之后自會退回關內,可是這一路燒殺搶掠,卻不見這些滿人任何退兵的跡象。
有幾個士兵對著崇禎的牌位悄悄祭拜,李輝看在眼里,哈哈沒想到,一個小小牌位就能讓他們離心離德,看來這招要常用。
“都肅靜!別被這個南蠻子亂了軍心!”一個滿清將領用生硬的漢語大聲喊道,同時張弓搭箭,“讓我射掉這短命皇帝的牌位!”
“嗖嗖嗖!”三箭飛過,竟然連牌位的邊兒都沒沾到。
“邪了門了!”這名滿清將領腦門上冷汗下來了,“再看我三箭!”
“到我了!”李輝大吼一聲,火銃手大步向前,排好,轟隆隆一陣爆響,硝煙散去,已經有五六個騎兵被打落馬下。有一匹馬吃不住痛,竟然原地發起瘋來。
滿清將軍一槍將瘋馬捅死,戰馬嗒嗒后退:“全軍后撤!等待援軍!”
李輝撓撓頭,弓箭手正要上前放箭,被李輝制止,“不要浪費箭矢。傳令眾軍嚴加防守。”
蹬蹬蹬下城墻去。卻被王姓老人堵住了。
“將軍,賊兵勢大?”老頭干巴巴的臉上全是皺紋,兩道長壽眉隨風飄灑。
“勢大。”李輝皺皺眉,“老丈可有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