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考的前一周,我爸突然問我:“想考怎樣的大學?學什么專業(yè)?” 他難得關(guān)心我,我卻不知道他藏著陰謀。 我如實告訴他:“杭城一所電子大學是我首選,我打算學軟件工程。” 他的臉立馬陰了下來,冷冰冰地說:“杭城太遠,我不同意!” 聽到他不同意杭城,我都想炸了,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問:“爸,為什么?杭城不是挺好。都道男兒有志在四方,我是該出去闖闖”。 我爸半響才說:“你別想跑那么遠,市里面有好幾所大學,你在這上就得了。” 我反駁:“我不想上市里的大學,我想去外面看看。”理由當然要編得冠冕堂皇,如果盼盼在高山嶺村,我的目標肯定是在市里上大學。 “不想在市里也得在市里!你要是妄想考到外面去,我勸你就不要高考了,被錄取了我也不會供的!”他的話那么霸道,那么無情,刺痛我的心。 我媽在旁邊聽出火藥上來了,趕緊擋在我和爸中間,她不但不勸爸,反而摸著我的頭發(fā),對我說:“兒子,你本來成績很差,連個三本都考不上的。怎么成績突然就上去了呢?” 敢情我媽就希望我在家當農(nóng)民,算是繼承父業(yè)嗎? 好搞笑,這種父業(yè)還需要繼續(xù)? 我想不通有誰家的父母是這樣的。 我說:“我去哪上,也不在市里上。我的學費、生活費我自己供!” 當時我的火氣很大,就是要倔強到底了。 我爸嚅囁著說不出話來,氣得臉和脖子全紅了,他推開母親,走近我,就是一個大巴掌,“讓你不聽老子的話!” 他這一巴掌力道非常大,我站不穩(wěn),打了幾個轉(zhuǎn),坐進了裝滿水的水桶里。我臉上也像被火燒了,又燙又痛。 那時,我的眼睛紅了,怒氣沖天,我感受到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在跳動。 我控制不住憤怒的情緒,只能讓它們越演越烈。我腦子里有一團火,它沖昏著我,要我戰(zhàn)!要我戰(zhàn)!別的我都想不了。 我奮起反抗,和我爸狠狠地打了一架,我不再念他是我的爸爸。 最終,我被揍得很慘,皮青臉腫,嘴角流血,徹底沒了脾氣。他捻我就如同捻一只小雞。 我癱在地
上,不去看他。他也打夠了,默默走開。 我媽將我從地上扶起,我走路都吃力,每跨一步,都會有劇烈的疼痛感傳來。我感到自己的無用,眼淚唰唰掉了下來。 我媽說:“你別怪你爸,他也是有苦衷的。” 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好也睡不著。我打定了主意要離開這里。 接下來的兩天,我好好表現(xiàn),好好吃飯,我爸還來看過我一次。我討厭他,沒給他好臉色。 到第3天,我恢復得差不多,走路不成問題。趁著他們出外干活,我去兩人的房間找了些錢,留了張字條。開始離家出走的日子。 字條上我寫著:爸,媽,我走了!在你們面前我連自由的呼吸都不能夠,求你們別來找我。 …… 往事過眼云煙,我望著蔚藍的天空,悠閑的白云,這里是個多么寧靜美麗的世界。我看見身邊的小草被風吹著揮動,今天它們不做別的,專和我道別。 別了,我的過去! 別了,我的盼盼! 日子過得飛快,寒冬以至。天越來越冷,夜幕來得越來越早。 一些出遠門打工的年輕人陸陸續(xù)續(xù)回來,村里變得更熱鬧了。 我見到文風、文雷、文火、文電,4個我兒時很要好的伙伴,他們與我,還有天寶同年。 聽說我回來了,他們4人相邀趕到我家里,大家相見的那刻竟有些淚眼模糊。 “狼娃子,我還以為你死在外頭了!”文風大咧咧地開玩笑說。 這就是我們打招呼的方式。除了天寶叫我沐哥外,“風雷火電”都叫我狼娃子,我也直接稱呼他們的名字。 我伸出拳頭對著文風的胸口就是一拳,“文風,有你這么損我的嗎?”那一拳自然是沒有力道的。 5人傻笑一陣,我說:“離開這么多年,也沒和你們道個別。作為賠罪,今晚我請你們?nèi)ユ?zhèn)上吃夜宵,不醉不歸!” “好。”他們異口同聲答應了。 突然文火問道,“不要叫上天寶嗎?” 他們還不知道我和天寶有了嫌隙,我說:“文火,你去叫他。” 文火不明地說道:“你和天寶關(guān)系不是最好嗎?” 文風見我臉色不大好,對著文火不耐煩地說:“叫你去叫,你就去叫!”
這時,文雷、文電也看著我。我沒有掩飾和天寶發(fā)生了不愉快的事,苦笑著說道:“你們叫他,他應該會來的。” 我想縱然天寶不想理我,但我們6個人難得一聚,就算看在‘風雷火電’的面子上,他也會來。 文火掏出手機給天寶打電話,電話通了。文火把情況和天寶說了一遍,又跟天寶說今晚我做東。 我看見文火越來越不高興,有點生氣。結(jié)束通話,他把手機塞進褲兜里,“天寶警官好大的架子~” “沒事,我們?nèi)コ匀ズ取!蔽娘L打圓場,不想因為這事掃了大家的興致。 晚上7點,我們一人一輛摩托去鎮(zhèn)上。我們村離鎮(zhèn)上很近,騎摩托4、5分鐘就能到。我們在攤位上坐下,點了幾盤燒烤,叫了一大盤螺絲,啤酒自然是不能少的。 燒烤沒這么快好,我想了想,給天寶打了一個電話。 他接了,我說:“天寶,我們在百貨大樓前面的燒烤攤,你要不要來?” 他半天沒有答話,最后緩緩地說:“今晚我值班,不去了。” 我掛掉電話,文火問:“狼娃子,你和天寶什么事?聽說你回來還不到3個月。” 我不能把紅葉的事說出來,畢竟這不光彩。就說:“人都有自己的經(jīng)歷,思想不同,性格不同。” “不愧是當年的高材生,說出來的話都不一樣。” 我說:“別提以前的事,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和你們一樣,是靠力氣吃飯的。” 接著我們聊各種的生活,這一年在外面做什么事,明年有什么打算。 從他們的語氣和內(nèi)容,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外頭算過得好,算過得瀟灑的。 我細看他們,發(fā)現(xiàn)要么變瘦了,要么變黑了,要么變粗了,要么長了啤酒肚。歲月的風霜在他們身上留下痕跡,年少時的英姿勃勃、意氣風發(fā)不見了,轉(zhuǎn)為現(xiàn)在的沉穩(wěn)老成、腳踏實地。 生活似乎沒有太大盼頭,曾經(jīng)以為我們是超級英雄,無所不能。現(xiàn)在才明白,‘不能’是最正常的狀態(tài)。但我們?nèi)匀灰恍概Γ瑒?chuàng)造奇跡。 他們明天的打算還是去打工,干一樣的活。唯一的不確定是:在老地方打工,還是換一個地方打工。 他們問我明年的打算是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