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郊外的射擊場,一圈人圍著一個射擊的女孩,飛碟剛在空中劃出一條軌跡,隨著“砰”的一聲槍響,空中升起一團橙紅色的煙霧,人羣發出一陣喝彩。
射擊館老闆叫韓大元,是當年部隊上的神槍手,人送外號“老槍”,退役後開了這家“老槍”射擊館,專門供射擊愛好者練槍和培養射擊選手。杜一茉就是從他這裡啓蒙學習射擊的。
“老槍”聽得射擊場喧鬧的厲害,便過來瞧個究竟。走近一看,人羣裡圍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孩,看得正“Hi”。
只見女孩從起搶、運槍、射擊,到子彈退膛,兩枚子彈殼彈出瞬間,一掌拍落,緊接著裝彈,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射擊動作標準、利落、漂亮。
因出槍速度快,飛碟頻頻升空,擊落,圍觀人的情緒那個高漲,“75靶,75中”彈無虛發,喝彩聲是一浪高過一浪。
“老槍”虛眼瞧那“神槍手”,隨脫口道:“一茉是你呀!”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杜一茉收槍,見是“老槍”,將槍習慣搭在肩上,朝“老槍”走過來,打招呼:“韓叔!”
“我還當是有人來踢館?!薄袄蠘尅贝蛑?。
杜一茉沉著臉,沒有附和他,心事重重的樣子。
“老槍”收了笑,說:“不就一場比賽嘛,哪有常勝將軍,況且射擊比賽的勝負都很難說,以前又不是沒輸過,小時候在我這哭鼻子的事,你忘了?”
杜一茉抿著嘴,抻量半天咕噥句:“我不打比賽了。”
“啊?什麼?”“老槍”似乎沒聽明白,一臉詫異地看著杜一茉。
“我不打比賽了!”杜一茉聲音清晰的對他重複一遍:“離隊申請已經遞交了。”
“老槍”望著眼前這個讓他引以爲傲的女孩,良久,哂笑著說:“你們女孩兒的心思,真的讓人難懂。當年你瞞著所有人打比賽,一晃五年了,現在成了職業射擊比賽選手,在最出成績的時候退出,嘖!”
“老槍”搖搖頭,甚是惋惜的樣子。
“讓您失望了?!?
杜一茉話音裡滿滿的歉意,說話間將肩上的槍拿下來,雙手捧給了“老槍”,眼裡泛著淚光,似有不捨,又有難言的苦衷。
“老槍”想起當年把槍遞到杜一茉柔嫩的小雙手上,現在,杜一茉又把槍交還給了自己,心生感慨,聳動了下鼻翼,緩緩接過槍,像撫摸嬰兒樣,摩挲槍身。揚揚眉毛,朗聲一笑:“成!不打就不打。”
“老槍”口吻像極了寵溺撒嬌女兒的父親,“來,給你看樣好東西?!?
說著“老槍”往頭裡走,帶杜一茉去槍械室。
杜一茉跟在後面,想起當年第一次跟“老槍”去槍械室選槍的場景。
“來,一茉,看看裡面的好東西?!?
眨眼十多年了,她也從一個小姑娘,變成了叱吒賽場的王者,而今她要從開始射擊生涯的地方,結束這段不尋常的人生歷程。
走進槍械室,“老槍”將手裡的槍交給管理員,帶著杜一茉往內室裡走。
在滿是機油味的槍械室,“老槍”打開一個壁櫥,從裡面端出一個長方形的箱子,放在桌上,解開箱子皮扣,打開來,一把嶄新的獵槍躺在裡面。
杜一茉從槍身上3支帶環的符號認出,這是世界名槍意大利名槍的標誌,這個標誌的寓意爲:容易瞄準,彈道平直,命中目標。
“這是意大利名槍SO系列的S10立式獵槍?!薄袄蠘尅睋崦鴺屔砭赖幕y說:“要不要試試?”
杜一茉搖搖頭,好奇地問:“怎麼搞到的?”
“一個朋友從特殊渠道弄來的?!?
“老槍”邊回答邊將槍重收回到櫥子裡鎖好。將鑰匙攥著手裡。帶著杜一茉看槍架上的槍。
“我這裡有各年代產的獵槍?!?
“老槍”拿起一把立雙獵槍:“這是鷹牌QDM12獵槍,當年與它並駕齊名的還有‘虎頭’牌,這支是12號IJ2獵槍?!?
“老槍”如數家珍,拿起另一把槍:“這把叫‘神鵰’摺疊託IJ5型唧筒式獵槍。”
杜一茉好奇地接過他手裡的獵槍,將摺疊託展開,對天試瞄準,隨後折起交還“老槍”。
“我這裡‘獅虎豹鷹鵰,松鼠鹿鴿狗’一應俱全?!薄袄蠘尅鄙跏堑靡獾刂v。
“‘獅虎豹鷹鵰’也就算了,怎麼還有‘松鼠、狗’?”
杜一茉一臉懵逼,她以爲“老槍”在和她逗悶子。
“我的都是民用獵槍,不像軍用槍那樣以定型年份命名,這些槍都是以註冊商標來定名。主要是跟過去狩獵需要有關,所以差不多都是以動物名命名。就拿這支東北廠家生產的獵槍,就叫‘獵犬’,因爲打獵時肯定帶獵犬對吧?!?
“嘻嘻!有道理?!倍乓卉孕χc點頭。
“哈!總算笑了?!薄袄蠘尅币荒樀贸训臉?。
杜一茉情不自禁地往“老槍”的肩膀,湊過來靠了靠。“老槍”展展眼,輕拍她的肩膀,沉聲道:“好了,不難過,昂!”
自打開始練射擊,杜一茉跟“老槍”的時間,比跟父母在一起的時候還多,兩人既是師徒關係,又有父女情義。
杜一茉生性活潑率真,自由灑脫。在刻板的家裡被拘得不茍言笑,但“老槍”給杜一茉釋放天性的自由和關愛,讓她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杜一茉的性格一半來自家庭,一半來自“老槍”的潛移默化。良好的家教養成的大家閨秀的風範;執著堅韌造就了她勇敢、獨立的個性。
也正是“老槍”的影響,使得杜一茉對父親有著深厚的情感,既敬重又崇拜??释窀赣H那樣的激情輝煌的人生。
生活像對杜一茉開了個玩笑,讓她看到生命五彩斑斕的精彩,轉瞬便關閉,而開啓另一段波瀾不驚的人生。
這也許就是命運。杜一茉想,她的世界原應如此,是她闖入了不該闖入的世界,愛上不該愛的人,現在終於一切迴歸原點。
“老槍”送杜一茉出射擊館。叮囑要好好照顧爸爸媽媽,閒暇的時候,常來射擊館摸摸槍。
“我會常來看你的?!倍乓卉詴恼f。
“老槍”仰著臉點點頭,心照不宣地笑了。
在射擊館門口一輛SUV旁,站著一個身材欣長,豐神俊朗,氣度優雅的男子。他見杜一茉出來,細長的眉眼頓時充滿了光彩,花瓣一樣的脣微翹,露出動人而甜蜜的笑容。
杜一茉朝他走過去,他很自然地攬住了她的肩膀。
“老槍”看著男子的做派,望著杜一茉肩頭細長白皙的手,立馬明白了杜一茉放棄射擊比賽生涯,是下得怎樣的決心。如果換做是他,估計也抵禦不了這要命的微笑,和這張該死的臉。
“他是葉白榆?!倍乓卉詫Α袄蠘尅苯榻B來人,轉而對葉白榆介紹“老槍”:“韓叔叔,我爸爸的老戰友?!?
“您好!韓叔叔,早聽一茉講起過您,今天才有幸一見?!?
葉白榆優雅的與“老槍”握手。
“你好!”
“老槍”與葉白榆握握手,一邊不動聲色的打量眼前這位大名鼎鼎的小提琴演奏家。
之前,聽杜仲霖說起女兒有個青梅竹馬長大的小夥伴,今天一見,果然是容貌出衆,氣度不尋常。
葉白榆談吐文雅,較好的容貌,比杜一茉有過之而無不及。年紀輕輕已小有名氣。在這個年齡有這樣的一番作爲,已然是不同凡響。
“老槍”不禁暗暗感嘆,論選東牀快婿,杜仲霖斷然是沒有這樣的眼光,定是他的夫人陳婉萍的手筆。
看著葉白榆對杜一茉非比尋常的舉止,不用猜也看出兩人的關係。
“老槍”心裡莫名有些鬱悶。自己辛辛苦苦培養起來的丫頭,就這麼給這小子了,禁不住感懷:女大不中留啊!轉念一想,只要一茉過得開心,怎麼不是一輩子。退一萬步,這種傷感該是杜仲霖的纔是,自己倒先傷懷起來,算怎麼回事。
“一茉,要開心。”
“老槍”對杜一茉叮嚀。其實,對杜一茉這樣的選擇,他說不上哪裡不好,總之就是心裡有點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