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大晉司州的殘餘將領多敬劉琨,在荀藩未建立行立時,紛紛派人入並,願以劉琨馬首是瞻。. 劉琨便封河南豪傑郭默爲河內太守,魏浚爲河南尹,他們以塢壁兵爲主,力量不強。魏浚軍的一半,原是幽州王浚派來援助東海王的。
劉琨又給劉演二千步兵,令其鎮守鄴城。石勒起自鄴城,自石勒南掠,鄴城已有一年沒有晉軍鎮守了。鄴城雖殘破,但尚有曹魏所建三臺,大名鼎鼎的銅雀臺、金虎臺和冰井臺,臺高十丈,有屋百間。兵急時,仍然可作防禦工事。
三臺本就是爲防禦而建,三臺相離不過百米。築臺前就挖好水井,三臺上有房屋,下有冰室,冰室內長期存有煤、糧、鹽。盛世中存得最多的卻是冰。三臺被鐵索橋連成一體。所謂‘連二橋於東西兮’。《演義》中諸葛亮故意曲解這一句,來激怒周瑜。其實曹植的原詩中沒有這一句。
正因爲三臺甚高的軍士防禦能力,使其在十六國時成爲最重要的軍事基地。三百年戰火不斷,三臺一直加固,再加固,到二百多年後,比魏晉時還壯觀。對於鄴城人民來說,是福音變災禍。
在劉琨的鼎力支援下,劉演在鄴城站穩了腳跟,收集了些民衆,慢慢修補鄴城城牆。
劉演鞏固了鄴城守務,聽到李矩塢壁竟將石勒數萬大軍擋在開封城外,令石勒不得已之下,轉變戰略,改向南進攻。劉琨得知後大驚:中原還有!這消息真令劉琨振奮。
這時荀藩已建行臺,擁護懷帝侄子司馬鄴做皇太子,並轉到豫州。劉琨被李矩振奮,上表由劉演兼兗州刺史,指揮靠近鄴城的兗州北部。未幾,荀藩以皇太子詔旨。不許劉演督兗。荀藩在兗州有很大利益。劉琨看罷,長嘆一聲,把詔書卷起,剛要站起。卻被如佳止住。
如佳說:“懷帝在敵國,新帝一時難立,我們也可以發命令,直接令劉演督兗。兗北李矩諸人,本不是晉大臣,本爲豪傑,不願做胡奴,定當與我配合。”
劉琨吃驚得看著如佳:“你知我忠義,如今卻要我做嗎?”
“之下,必須銳意進取。形勢變了。亂世軍閥要麼做大英雄,要麼被消滅!”如佳卻不相讓。
劉琨急道:“我不能違反皇太子詔旨。”
“皇太子才十二歲,他知道什麼?今天的局勢對於軍閥而言,不做成功者,即成失敗者。我們只有銳意進取。”
“你不要再說。我不能做朝廷不同意的事。絕不對不起大晉。”劉琨說著站了起來。
“那你就會對不起黎民!社稷爲重,君爲輕。”如佳沒有後退。
“不要再說了,”劉琨怒著一把推開如佳,如佳不防備,坐在地上,劉琨卻大步走出書房。
燈火闌珊,不多時。劉琨已喝下半壇黃酒。徐潤在一旁,彈奏出幽怨的曲調,令劉琨感慨不已。這時有一僚佐送來前線書文,劉琨曾令前線軍報隨時呈進。
劉琨已是半醒,就令僚佐念來。原來,劉琨封的河南尹魏浚上書。荀藩請他協防流寇,問是否配合。
劉琨剛和如佳爭吵,正在氣頭上,聽完大怒:“傳書與他,一切以行臺令爲準。即使行臺令他來攻打我。也得執行。”
“是,主公。”僚佐嚇壞了。
劉琨一聽此語,站起身,將酒杯摔於地上,說:“傳我命令,稱我‘主公’者殺!”
僚佐連連稱是,退出廳外。
一般僚佐稱封疆大吏爲名公,懷帝被敵虜後,有人開始稱劉琨“主公”。只要有一個拍馬屁的,也就有人跟著喊。
僚佐驚慌退下,劉琨罵道:“也不知哪個奸人領頭這麼喊的。”一邊彈琴的徐潤咬咬牙說:“先稱您‘主公’的是令狐,他還在聯絡我們,要向您勸進。”
“什麼!”劉琨更怒:“你說的可是真話?”
“不敢誑明公。”
劉琨一聽,對外大喊:“來人!”
衛士急進,劉琨下令:“去把令狐盛就地處斬。”
徐潤一來到幷州,就因精通音律,被劉琨喜愛。自東海王死,劉琨眼見中原沉淪,心慮憔悴,以酒解愁,自然常請徐潤彈奏助酒。而晉陽令令狐盛就認爲是徐澗唆使劉琨酗酒,遂多次辱罵徐澗,並揚言殺之。徐潤竟鋌而走險,可憐令狐盛竟死在小人手中。當然,劉琨的責任更大。
劉演未能督兗的後果更大。由於荀藩行臺人馬稀少,又被石勒的進攻嚇破膽,就向南求援豫州的將軍閻鼎,並封閻鼎爲豫州刺史。李矩等豪族武裝沒有跟去。荀藩回老家豫州還有一個重要原因。荀氏在東漢末成長爲大莊園主。此後荀彧做了曹魏第一等功臣,荀藩之父荀勖又做了晉朝的開國功臣。數代繁華之下,荀氏在豫兗二州擁有衆多莊園和大量部曲。回到部族核心地帶是其不二的選擇。後來荀氏依靠豫兗在江北挺立了很多年。可是在王彌、石勒數年破壞之下,荀藩一時也很難收攏部衆,只好先依靠殘留在此的唯一的正規軍閆鼎。
閻鼎爲關中秦州天水人(甘肅),本是被東海王詔來助陣的。他的兵都是秦州人,所以沒隨王衍東行,逃過一劫。如今想回秦州,不想荀藩帶皇太子找上門來。
因閻鼎兵最多,又是正規軍,皇太子一來,就封其爲冠軍將軍,豫州刺史。從一個小都督成爲封疆大吏,閻鼎的*之火被點燃,就像做大事,成大名。
可是閻鼎手下將士全爲秦州人,全要回家。閻鼎不敢駁軍心,竟然帶上皇太子一起西去。
有人說他有大志,有什麼大志,不帶上皇太子,冠軍將軍封號立馬就丟。更可怕的是,不經皇太子同意,自回秦州,皇太子後面給關中各刺史下道命令,就能要了閻鼎小命。
什麼也不怨,只怨荀藩把他當救命稻草,封官太重。閻鼎強行拉著皇太子、荀藩西行,荀藩衆人不願西去,紛紛潛逃,有被閻鼎抓回的就賞他一刀。荀藩自己逃到開封,也不管什麼皇太子不皇太子了。
可是閻鼎剛過潼關,便被賈疋擋下,賈疋是雍州豪強,年初還是安定太守。
前漢殺了南陽王司馬模,前漢中山王劉曜鎮長安。賈疋和豪強索綝(書法家索靖之子)、曲允不想當胡臣,就聯合起來,一起攻長安劉曜。
這些人不僅是雍州的地方太守,還都是關中豪族,索綝的父親、叔叔在敦煌五龍中佔了三個,其父索靖是五龍之首。
賈疋是三國謀士賈詡曾孫,青年時就名揚關中,胡漢兩道都要給面子。他做一城太守,連刺史都怕他。
曲允祖上爲關東大族,後遷涼州(蘭州到西寧一帶),世代出武將。三國袁紹前期第一曲義(麴義),便出其族。三國時,曲家和馬騰、韓遂在關中鼎立,後殺韓遂降曹魏。曲允家族三人同時爲關中太守。曲允家族還有一套獨特的步兵對騎兵戰法,在《三國演義》界橋之戰中,曲義以八百步兵擋住公孫瓚上萬騎兵的輪番進攻,精彩絕倫。曲允家族後來遠離中原,在青海一帶世爲大族。在北朝時,曲允後代還跑到吐蕃建立高昌國,國王因娶隋朝公主,不願與李唐合作,後被唐滅。但此後世代在蘭州爲官。
曲允主家時,隴西有兒歌“曲與遊,牛羊不數頭,南開朱門,北望青樓”。
用紅漆刷門,青漆刷樓,我想沒什麼大不了,也許只說明邊疆的人沒見過什麼世面,就如同我們以前說“樓上樓下,電燈電話,就是現代化”。這首兒歌到了二十一世紀,在史學上竟還出了名,因爲它是“青樓”一詞最早的出處之一。悲催的歷史學。
但是這個兒歌仍然說明一個史實,那就是關中豪族既有莊園又有牧場。他們有駿馬,有,他們的私人武裝的戰鬥力遠遠超越中原豪族。這就是爲什麼中原士族要麼遷移,要麼建立塢壁自保;而關中士族卻奮起抗擊的原因。
賈疋、索綝、曲允此三人起義,兵攻長安,雍州各地晉民紛紛響應,與他們關係密切的胡部酋長也有跟隨,一時間竟有數萬人同攻長安。匈奴漢中山王劉曜以善打硬戰著稱,一面向劉聰乞求援軍,一面奮死抵抗。兩軍相持不下。
未幾,邊關傳來閻鼎攜皇太子入關,賈疋馬上出兵相迎,建立行臺。這是頭一次中原被外敵擄走,沒有先例,所以還是皇太子監國。但是這個時候,東方方鎮還都默不作聲,不太承認他們。
卻說石勒計殺王彌,使中原胡勢驟減。由於幽州王浚實力太強,石勒不想回趙地,就想在鄭州一帶建立根據地。在兗北又遭李矩等豪族武裝阻擊,未能成行。中原殘破,十屋九空,不能供養其五萬大軍,僚佐建議攻擊東吳作基地。說,吳下民風柔弱,飛檄可定,無須用兵。於是石勒允準,大做戰船,準備來年攻東吳司馬睿。
鋼指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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