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力愣了一下,扭頭朝劉大海與另外一名衙役的鞋底看去。
兩人的鞋底都沾染了少許泥垢,鞋邊兩側也是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劉大海的鞋面上竟是泥點,而衙役的鞋面卻依舊微溼。
“如果按照你的說法,劉大海是早有預謀,他是一路跟在你身後想要伺機下毒,那麼你們走過的路也就大致差不多,鞋底的情況應該差不多才對!”
賈賀荃指著劉大海的褲子說道:“他爲了拾取柴薪,走的不是大路,是小路,山裡夜間氣溫低,溼氣重,早晨亦是如此,加上他走的竟是林中小路,所以鞋底纔會這麼髒,褲腿上也刮蹭上不少花刺。”
聽得這番理論,劉大海才恍然大悟,終於明白爲什麼司馬未央要自己與蔣力從新帶人再走一遍今日走過的路。
蔣力亦是如此,看著兩人身上不同的痕跡,鞋底的泥垢,他終於不再反駁。
“你是跟著劉大海走的,在路上可曾看見他丟下的柴薪?”賈賀荃繼續對另外一名衙役問道。
“是的大人,就在黃牛暈倒不遠處的一處山林中,那裡有一堆散落的柴薪,看起來應該是今早才拾取的。”那名衙役回道。
蔣力是出去放牛,劉大海是出去撿柴,如果劉大海是存心要去給牛下毒,他會揹著柴薪嗎?
在這兩處證據面前,蔣力也終於服軟了,看向劉大海的眼神不覺間變了許多,臉上尬笑不止。
“嘿嘿…你看這……這個真的是誤會啊!之前是我冤枉你了,我給你在這賠不是了,希望大海你不要怨恨我啊。”
隨著蔣力的道歉,毒牛案終於告一段落,用司馬未央的話說,直到此時纔可以說是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劉大海也不是什麼小氣的人,在經過一番解釋後,他欣然接受了蔣力的道歉,只不過是建立劉大海欠了自己一頓酒的基礎上。
雖然一開始出主意的人是司馬未央,但是如果沒有賈賀荃的質疑與細心,恐怕劉大海也早就鋃鐺入獄了,那會像現在一樣含冤昭雪,清清白白的走出衙門。
所以劉大海對於司馬未央和賈賀荃可謂是敬佩有加,多次跪下磕頭感謝,不過都被兩人一一拒絕。
“身爲你們的父母官,這些事本就是分內之事,我又豈能以此接受你們的感謝。”
毒牛案是解決了,不過還有一個更大的問題擺在司馬未央的面前,以及一個毒牛案所遺留的問題——那包睡沉香粉末的主人到底是誰?
睡沉香的珍貴不言而喻,要說這包粉末是被人隨意丟棄在山中,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只要是個正常人就不會幹這種事。
那麼就只有一個合理解釋了,這包粉末是被人遺失的!
只不過很湊巧的是,這粉末撒了出來,又湊巧的被蔣力將的老黃牛吃了,又湊巧的被劉大海碰見了,所以纔會有了這麼一個天大的誤會。
至於蔣力家那頭還處於假死狀態的牛,候伯通說過,如果沒有幽香綺羅花瓣萃取出來的汁液,就只能等到藥效過了,牛才能醒。
因爲牛吃的不是很多,加上牛的體型比較大,根據候伯通估計,睡個三四天就差不多了。
雖然沒聽過候伯通的名號,但是有著邱伯做擔保,所以蔣力也就放心了,開開心心的與劉大海回家了。
“明日就走?這麼快?”
房間內,司馬未央接過候伯通遞過來的安神茶,輕輕抿了一口。
“我只是順道過來看看你,自然不會多呆。”候伯通笑道。
“那您還是要去看一看嗎?”
候伯通嘆口氣道:“不親自看上一看,實在是有些不甘心啊。”
根據候伯通的猜測,那對夫婦口中所說的幽香綺羅以及睡沉香很有可能已經被人採走了,不過要是不親自過去看上一眼,候伯通的心裡始終是有些不甘心。
“嗯,這樣也好,也許這包睡沉香粉末的主人並不是從那裡採摘的呢!”司馬未央點點頭,安慰道。
對於這種可能,兩人都知道機會渺茫,不過即使機率再小,候伯通都要試上一試,因爲睡沉香一旦成功培育繁殖,那麼它的藥用價值可就不可估量了。
“對了,那對夫婦是在什麼地方發現幽香綺羅的?”又喝了一口候伯通親自炮製的安神茶,司馬未央隨口問道。
候伯通放下茶杯,提起茶壺又給自己斟滿一杯,道:“臥龍山!”
“臥龍山?”
司馬未央眉頭微皺,似乎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佑京州的臥龍山……啊,想起來了,是白天那張紙,我說怎麼感覺在哪裡聽過呢!”
忽然,司馬未央一拍額頭,嘿嘿笑道:“看來我這幾天還真是累到了,腦子都好使了。”
見此,候伯通本欲開口給司馬未央診脈,但是神醫有神醫的傲氣與尊嚴,既然白天司馬未央已經拒絕,他也不會再次主動的提出第二次。
當然,如果司馬未央開口了,他也不會坐視不管。
“喝完這杯就歇息吧,這是我靜心炮製的安神茶,對身體有好處。”候伯通往前推了推茶杯。
“嗯。”
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司馬未央起身拱手道:“那晚輩就不打擾了,前輩也早些休息。”
輕輕帶上門,司馬未央被冷風吹的一激靈,隨後腳下一軟,一股疲倦瞬間襲來。
看了看漆黑的天空,連一絲月光都沒有,司馬未央輕嘆一聲:“這茶還真管用,居然有些困了,還是早些回去睡覺吧……今天的夜可真黑啊……”
候伯通不遠千里來此探望,不管司馬未央有什麼事要忙,這一夜他都要留在衙門裡陪客。
所以早在審結完畢劉大海毒牛一案後,他就讓賈賀荃派人去西山軍營通知宇文子晉了,告訴他自己今晚不回軍營。
一開始聽說是候伯通來了,宇文子晉還稍稍吃了一驚,沒想到這位大名鼎鼎的神醫居然會千里迢迢來此東方邊境看望司馬未央。
不過在得知候伯通的真實目的以後,宇文子晉也就釋然了。
“晚上要不要再去看看呢?”
隨手推開窗戶,宇文子晉望著漆黑的天空喃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