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緩緩地說:“你的拐點每六年出現一次,你最近的幾個拐點是21歲、27歲、33歲和39歲,這幾年是你人生尤其是感情的重要轉折點。”然后,他大致說了她21歲和27歲的情形,讓她回頭看,并問她準備與否。
她仔細回憶了下,也許是因緣巧合吧,她21歲遇上呂波,27歲離婚并成功考研,同年遇上孫國維,似乎前兩個拐點發生的事都碰巧對上了。那么今年的33歲以及還未到來的39歲會怎樣呢?會是什么樣的人生際遇呢?她問他。
他說:“今年你遇上了我啊,遇上我絕對是你人生的一個轉折點,這一點無庸置疑。如果不信,多年以后你可以回頭看,那時你就會明白我今天對你說的這些話了。”
她在電話里驚愕道:“啊??”心里想著,是他???那么他會是她怎樣的人生際遇?這倒有趣,今年不遠,倒不妨看下去。她在電話里微笑著又問道,“那么39歲呢?”
他在那邊說:“你會在39歲這個拐點上再次結婚,并一直幸福下去,這之前之后找的,都不會成的,在一起也成不了,會散的。”似乎怕她不信,他又幽默地加上一句,“39歲,也不遠嘛,那時我還在呢,到時候你給我打電話,如果不準,你可以罵我。”
她沉默了。
在充滿無窮變數的未來,幸福會怎樣?她無法想像。如果真有所謂拐點,她當然希望能玉成她的幸福!在愛情比天大的年輕歲月里,愛,從來就是百轉千回的事,如今已然疲憊,她早已不敢奢望。只想在她容顏尚在時,還能有人聽她肆意哭笑,哭時任她淚如雨下,笑時陪她秋去冬來。多年之后,當兩鬢斑白滿臉皺紋,悲愁痛苦時,他用溫暖的雙手將她蒼老的淚珠一一拭去,愉悅開懷時,在他心中,她燦爛的笑容依然生動,一如當年。倘若她先走,他會在她墳前種上她最愛聞的梔子花,花開的日子,微風輕起,花香飄過,她知道他來過,愛過。
幸福就是這樣,平淡,但安然。
晚上,想著張說的那些話,她有些失眠,迷迷糊糊到半夜似乎才睡著了,卻是半夢半醒的狀態,很久后,感覺大腦很清醒了,睜開眼睛看了下窗外,天色已亮了,打開手機看,卻不到凌晨五點,于是又閉上眼睛躺了一會兒,等到鬧鐘響了,才起床。惺忪間正在洗瀨時,手機又響了。
她跑過去一看,瞬間呆住了,竟是幾年前曾深深愛過的那個男人。這之前,分開后,他只在逢年過節偶爾給她發發祝福短信,卻從未再見過面。她又遲疑了幾秒鐘,濕著的手在身上擦了擦,接了電話。
孫國維在那邊說:“喂,是你嗎?”她說:“是我。”
他的聲音平靜舒緩,又說道:“我今天休息,準備去市里,中午想請你吃頓飯,在哪方便呢?”
她想了想,和他約了十二點在單位門口的車站見面。
放下電話,仍是恍惚,曾經鮮活的一幕幕涌上來,如今卻有隔世之感。要不要好好收拾一下?她猶豫了幾分鐘,揚了揚嘴角,苦笑了一下,隨便套上了昨
天穿過的綠色短款風衣,拿起粉底的手也放下了。已經沒有那種心境了。
十一點五十時,她和文風交待了幾句,提起包,出了畫院大門。遠遠地,她看見了他,一身休閑裝,單肩背著包,平頭。兩年多了,好像沒什么變化,仍是精神帥氣,氣宇軒昂。
她走近了他,這時他也看見了她,淡淡地笑了。
她把他帶到了單位附近的優蘭德,落座后,他叫了服務員,點了一些她喜歡的咸辣口味的菜,然后十指交叉著放在桌子上,靜靜地微笑著看著她。
彼此變化都不大,她以為,至少她看他是。但對視的一瞬間,她發現有一些東西改變了。
曾經那么相愛的兩個人,因有障礙而愈加愛得刻骨銘心和死去活來的,天天叫她寶貝的,天天給她發信息讓她安心的,天天為他流眼淚的,兩年之后再相見,雖仍是微笑著,竟一下子變得那么疏離。中間似有什么東西,生生將兩人隔開。
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溫柔,還記得她愛吃什么菜,還是不停地給她夾菜,讓她多吃,說她吃得太少,說她太瘦了,眼睛里還有疼惜和憐愛,但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距離,正在兩個人之間,慢慢拉開。
吃完飯,出門,興許是想挽留或喚回點什么,他說:“走走吧。”她笑著點頭,說好。
兩個人順著一條有淺水的河道慢慢遛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他側頭看她一眼,輕聲問道:“你是在旁邊這個畫院上班嗎?那時好像聽你說過的。”
她踢著腳下的一粒小石子,點點頭說:“嗯。”
“看起來挺幽靜的。那牌樓,遠遠地就有一種撲面而來的文化氣息。環境不錯。”
“剛才進去了嗎?”
“沒有,不讓進,要登記,就在外面看了下。”
“如果沒有經濟壓力的話,在這兒是挺不錯的。修身養性,直至頤養天年,呵呵。”
“是啊,呵呵。孩子上幾年級了?”
“三年級。你的呢?是個男孩還是女孩?多大了?”
“男孩,一歲多了,剛剛學會走路。”
“哦,呵呵,過得還好吧?”
“就那樣吧。也就是這孩子還能給我的業余生活帶來點樂趣,小家伙很可愛。我現在工作很努力,幾乎天天加班呢。不想回那個家,跟她父母住在一起,在那我就是一個上門女婿,跟個外人似的,沒意思。”他的表情淡淡的,那感覺,像是在述說著一件逝去已久的陳年舊事。可是,明明生活就在眼前的。
她回頭看他,笑著問:“那現在有什么長進?”
他的嘴角上揚,展開一抹很清淺的笑容,似欣慰,又似自嘲,說道:“我現在是我們教研室的主任,算個小領導吧。”
她點點頭道:“那還是不錯的”,然后,她惡作劇般地補上了一句,“你愛她嗎?我想你會回答不愛的,對嗎?”問完,她的眼里臉上盡是嘲弄的神情。
他停下來,側轉過身,看著她,目光深遠又落寞,幽幽地開口道
:“是的。如果愛是無休止的思念和刻骨銘心的回憶,我只愛過你!”
她原意是想嘲諷他的,聽到這話,內心卻柔軟下來,似乎兩年多來,心還一直在期盼著,等待那最溫柔的一擊,盡管自己不愿承認。
兩個人都沉默了,慢慢地踏著碎步往前走。半晌,他又說:“但是,結婚后,我不敢和你聯系了。”
她的嘲諷又抑止不住地泛上來了,帶著驚訝的詢問看過去,眉毛一揚,揶揄道:“是怕我罵你虛偽呢,還是怕我催你離婚?”
他默然。她也默然。她能說什么呢?質問他為什么不離婚嗎?為什么不兌現當初的承諾?又何必明知故問?她早已沒有了這份心情。
春天的陽光正好,一如分開的那年春天。
如今此去經年,誓言斑駁在眼前。
半晌后,他輕輕地小心翼翼地問:“你現在呢?你現在是什么情況?是一個人?還是?”
她兩腿左右交叉著走著路,像個頑皮的少女,看著腳下,并不看他,笑著說道:“兩個人,我和兒子。”
顯然是沒料到她這回答,他輕輕地笑出聲來,說:“你還是那么俏皮。這兩年一直沒找嗎?”
她腳下恢復正常,想了想,看著前方道:“曾經有一個,在一起一年多,不合適分開了。”
他嘆了一口氣,說道:“看來,在感情上,你是不愿意將就的人。其實說起來,會離婚的人應該都是不愿意將就的人,不愿意湊合著過。”
她眼光銳利地掃過去,咄咄逼人地反問道:“那么,你是在將就了?”
他又沉默了。她是懂得他的沉默的,他能說什么呢?他若說是,必定是在自己打自己,為自己的食言留下更多的口實,若回答不是,而她勢必還會追問下去。
前面是一家電影城,兩個人都停下腳步,看著有什么電影。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不再讓你孤單》那張海報上,那是舒淇和劉燁主演的愛情片,她是看過的,并曾幾度落淚。
海報上有幾行字吸引住了她,她盯著看了很久:香港的眼淚流在北京的心里,說愛你,不如在一起。她看到那一句,眼眶就又濕潤了。
“想看什么?”他在旁邊問。
她搖搖頭,“都看過了,不看了。”
兩個人又往回走,踏著不緊不慢的步伐。
自始至終,連手都沒有握一下,他們就分開了。
她不知道他來之前有沒有期待過,希望會是怎樣的見面,至少她有些許遺憾。如果拋去她偶爾的怨恨和傷感,那一段曾是那樣的美好,也許是她一生中再也無法超越的最好,如果不再次相見,她心中一定會時常回望它,但現在,有什么東西,正在慢慢散去,遠去。也許,的確是相見不如懷念!
她那時只想告訴全天下的失戀者:未來時光終有一天你會傷心痊愈,總有那么一天,你看見那個人跟看見一個普通的熟人無異!所以,痛不欲生時,請再堅持一下!你該知道,兩年后的你很快樂!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