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實想了很久,說道:“生意畢竟不像上班那樣穩定,我們好好考慮一下再決定。再說,現在這麼忙,我們也沒有時間帶客服啊,不如等到明年春節以後,那時剛剛換季,能緩過一點勁的時候,我們挑兩個客服,好好地帶一下?!?
丁楠聽他說得也有道理,於是點點頭道:“這倒也是,緩一緩再說也行?!?
李實默然一會,又說道:“你單位不是還說兩年後給你申請編制的嗎?這都快熬到頭了,如果辭了,多可惜!”
丁楠沒想到他提起這個,進畫院一年多,這件事她自己都快淡忘了,想了一會,她說道:“這也是沒影子的事,我都不報希望了。趙老師那個朋友,就是介紹我進去的那個辦公室主任,我上班後,去拜訪過他幾次,他說,沒想到去年換新院長後,院裡的人事作風變了不少,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他雖然還在位,不過是因爲明年就要退休了,人家不換他是送他個人情,現在也就剩安安靜靜等著退休的份了。話裡話外意思很明顯。我倒也能理解,換新院長後,院裡是氣象大不同了,人人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呢,好好做下去自保尚可,誰還有心思管別人的閒事?現在這情形,就算我是他女兒,估計都很難說呢?!?
李實默然。兩人最後商議的結果是,再堅持一段時間看看再說。
週六午飯後,因週末關係,生意稍閒,李實一個人在房間裡看店,航航出去找同學玩去了,丁楠把客廳裡的筆記本電腦抱到另一個房間裡,寫著小品文。以前,她是每天必寫的,只當是練筆了,想爲以後的寫作做點積累,自從九月份瘋忙起來以後,因時間緊張,她要求自己至少每週寫一篇,想這樣不至於荒廢了文筆,迷失了目標和前程。文風十幾年鍥而不捨的學習經歷給了她極大的震撼和效優的動力,張許博士高度的標桿導向和精神鼓勵又恰如其分地糾偏了她對前途的莫測感,她很慶幸自己在搖擺的人生旅程中遇到了這樣的良師益友。以後無論怎樣,至少這盞路燈是明亮的。
這時,手機在桌子上不停歇地響起來,她拿起一看,竟是好久不見的孫顏,於是接了。孫顏第一句話是:“親愛的,我失業了。”
她驚訝道:“做得好好的,怎麼失業了?您一向不是百尺竿頭更進一尺麼?是不是工資不合您意,您又辭了?”
孫顏在那邊聽到她這話,立刻哈哈大笑起來,等她笑停了,才說道:“你真是太瞭解我了,差不多的。這不是到這單位一年了嘛,一年合同到期了,之前他們問過我,要不要續簽合同,我這工資不是稅後每月六千嘛,我說要漲到稅後每月八千,漲的話,就幹,不漲就不幹了。沒想到人家不理我這茬,那意思是,就不漲,你愛幹不幹。我這下倒好,自己也下不了臺了,只得自己走人。反正那破單位事也多,辭了也沒什麼可惜的。”
丁楠附和道:“嗯,反正您有房也有錢,孩子又不在身邊,花銷又小,沒什麼壓力,先玩兩個月,再想找工作的事。換了我就不行了,非得急死不可?!?
孫顏在那邊又樂了,一會又說:“您說得倒輕巧,誰說我不急呢?不急我會給你打電話麼?我已經玩了快半個月了,閒得快瘋了,總得找點事做才行。前幾次QQ上不是聽你說網店生意很
好嘛,我想著要不我也拿一些錢,你也拿一些錢,咱們湊在一起,租辦公室招人,擴大了合幹吧。咱們在馮濤那兒花錢學了一回,也別白學了。”
丁楠聽這話,起先一愣,繼而覺得正合心意,其實她一直想擴大了做,好好把生意做起來,好好掙兩年錢,然後權利下放,自己騰身去做些喜歡做的事,比如旅行看書寫作呢。多美好的生活,只限於錢,困於錢。想到這裡,她又覺得文風想不開,她不是心大的人,她想自己若是文風,決不會那樣不滿足,還上班受累受限,一定全世界到處走走看看,寫寫畫畫。
當下,她回過神來,走過去,關上房門,壓低聲音對電話裡的孫顏抱怨道:“我也一直這樣想呢,可惜你們同事李實是個地道的不思進取的北京男人,喜歡得過且過,要不是我鞭子抽著他走,他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呢?!?
孫顏那邊就又笑起來,笑完說道:“如今的意思,您是嫌我這紅娘配錯了?”
丁楠也笑說:“行了行了,我哪敢啊?您就別繞舌了,想幹嘛?來找我?還是約出去逛?”
孫顏那邊停頓了一會,似有所思,然後說道:“你家裡太亂了,又是大人又是小孩,又是貨的,再說當李實面聊天也不方便。不如你出來吧,我們去逛天蘭天尾貨市場吧,聽說那邊全是外單,我也想去淘幾件。”
丁楠說“好”。於是,兩個女人,電話聊嫌不過癮,又約了見面聊,天蘭天門口,下午兩點見。
這個市場之前丁楠和李實是來過兩次的,所以見了孫顏,她拉著孫顏,嚮導似地帶著她走。兩人一邊走一邊脫了羽絨服,拿在手裡。
“怎麼樣???現在又有男朋友了沒?平時QQ裡只見你發牢騷罵單位,很久沒聽你說男朋友的事了,我也忙,忘了問你了?!倍¢獢v著她的臂,說道,一邊看著兩邊的攤位,並不看她。
“別提了,那個空軍可算把我害徹底了,我現在對男人對感情是一點興趣和信心都沒有了?!睂O顏說道。
她看孫顏一眼,心有慼慼道:“彼此彼此,一樣一樣,我現在也就是湊合著過日子?!?
孫顏“哦”了一聲,問道:“你現在時不時還會想解放軍嗎?我很想知道,一段用心投入過的感情,它過去以後,當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
丁楠停下腳步,想了半天,說道:“偶爾會想吧,也不過是想,如果現在生活在一起的是他,而不是李實,會有什麼不同?也許,愛情之所以美好,不過因爲你把它放在心中的天堂,沒有讓它經歷過人間煙火,真要是也墜入凡間,食人間煙火,我想也許都一樣的。”
孫顏嘆道:“難得你這麼想得開。再想他時,你就不覺得心痛了嗎?”
丁楠搖搖頭,輕聲說道:“沒有了,因爲我已經釋懷了,放下了。心痛是因爲有遺憾吧,我已經全力努力過了,我沒有什麼好遺憾的。再說,他也不值得,當發現他不值得的時候,我終於可以不愛了?!?
最後一句話顯然讓孫顏驚詫了,她睜圓了眼睛問道:“爲什麼呢?你們不是曾經很相愛嗎?你不是深愛過嗎?”
丁楠沉思半晌道:“是的,有時候你用盡全力去愛一個人,甚至放低了姿態來作賤自己,可是那個人不
僅不懂心疼,還會看低了你的失態。如果那個人不懂得你的愛,不懂得你的好,不懂得心疼你的失態和付出,那麼,他也不值得你去愛!我想,總有一個值得愛的人在等著我們!”
孫顏點頭道:“女人一旦進入感情,彷彿姿態都很低。張愛玲那樣的女人也不能倖免啊,也要低到塵埃裡去?!?
丁楠看著她,輕鬆地笑起來,說道:“我終於可以不愛那個男人了。不過,和你一樣,他也耗去了我所有的心力和感情。和李實,不過是平淡地過日子?!?
提起李實,孫顏彷彿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對了,你們不是口頭協議試婚一年嘛,現在一年多了吧,怎麼樣了?想好了嗎,繼續還是放棄?”
丁楠又想起那晚他自打耳光的事,不由得猶豫道:“現在還算考察期吧。你這位同事啊,有一天晚上我們吵架,他沒把我嚇死,拼命地抽自己耳光。你想想那場景吧,多恐怖啊。你有沒有聽說過這種男人?”
孫顏“?。俊绷艘宦暎会嵴f道:“有這種事?他沒病吧?雖然是同事,這種私事也不好了解的,我也沒聽說別人有這樣的行爲,簡直太駭人了。反正你要小心點了,別讓他哪天一發神經,控制不住,打你和孩子了。實在不行,就算了吧。既然不愛,總得圖個安穩吧,安穩也沒有,還在一起有什麼意思?你考慮好了?!?
丁楠點頭道:“再看看吧,總不能因爲一件事否定一個人,再說時間長了,也有些感情了。我以後會小心的?!?
兩人正說著,孫顏的目光停在一家專售羽絨服的店面前,並走了過去,丁楠也跟著她走過去,只聽她說道:“你還記得我們在順義上馮濤的培訓班時,班上有個叫孟瑋的嗎?”
丁楠看向店裡,裡面女款長款的羽絨服居多,短款男款的很少幾件,隨便看了下標價,嚇死人了,全是一千五百元以上的,她不由得吐吐舌頭,答孫顏道:“記得,不就是那個在網上賣外貿羽絨服的嗎?那時她說她一個季度賺幾百萬,壓了一百多萬的貨,我印象深著呢。咦?你別說,這家店裡的款式和她網店上的款式真像呢?!?
孫顏湊到她耳邊,壓低了聲音說:“我就是早發現了,才問你。以前問她是哪進的貨,她總不說仔細,只推說是一個朋友介紹的原單工廠,說也在北京。說不定就是這家呢,或者和這家是同一個廠家?!?
丁楠點頭道:“有可能?!?
孫顏又道:“去年春節前,我在她網店裡給我爸媽各選了一款羽絨服,看好款式後,我自己去她家取的,纔打了個九折,打折後還要一千多元呢,貴死了。所以說,這種外貿羽絨服如果有貨源,有資金,有膽量做的話,還真賺錢。咱要不試試?就在網上賣羽絨服?和孟瑋一樣。說不定和她一樣,一個季度就發了呢?!?
丁楠瞪大眼睛道:“我的天啊,那要多少錢?你沒聽孟瑋說,她當初剛開始做時,就投了一百多萬,你想啊,這麼貴的衣服,你再多上一點款式和不同的尺碼,需要多少資金???除非……”,她故意頓了頓,又說,“除非您把您北京這套房子賣了?!?
孫顏哈哈大笑道:“好主意!”她也頓了頓,又加了句,“不賣房也可以抵押貸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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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