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想到,這次的朝會居然是在西荷的告老還鄉(xiāng)中落下帷幕。
退朝后,嬴政將李斯留了下來,在書房說話。
“今日的事情,你都看見了,楚陽那小子果然機靈,有了他這一通胡鬧,倒替寡人省去了不少麻煩。”
嬴政慵懶地靠在龍椅上,揉著自己的眉心。
自從統(tǒng)一天下之后,像西荷這樣的軍方大佬,便成了他的難題。
與以往的武將不同,這些將軍可都是參與過滅國之戰(zhàn)的,與他們帳下士兵的感情自然非比尋常。
以眼下嬴政的威望,自然不必擔心什么,可一旦他不在了,下一任的秦王恐怕就很難駕馭這些悍將了。
他被呂不韋壓抑了十幾年,郁郁寡歡,自然不想讓自己的子孫,再受到同樣的折磨。
然而,秦法昭昭,陷害忠良,自毀長城的事情,嬴政自是不屑去做的,所以他只能等,等這些將軍們犯錯。
“是呀,臣也沒有想到,楚陽這次回京,居然會帶來這么大的驚喜,說到底,還是陛下您洪福齊天啊!”
李斯臉上帶著笑容,顯得心情不錯。
這西荷平日里沒少找他的麻煩,現(xiàn)在除去這個對手,以后朝堂上的日子可就要好過不少了。
然而,他還沒開心多久,就聽到嬴政淡淡道:
“李信最近怎么樣了?”
李斯眉頭微皺愣了愣,回道:
“自從他與王賁將軍攻滅齊國之后,便一直待在隴西,平日里也是與三五個好友來往,行事極為低調(diào)。”
李斯知道嬴政肯定會有自己的渠道了解這些消息,所以不敢有半分隱瞞。
嬴政嘆了口氣道:
“哎,這小子還是在為當年興師伐楚吃了敗仗的事情較真啊,其實那件事情,也是寡人太著急了啊……”
說著,他朝李斯扔下了一道空白詔書。
“既然西荷不在了,那西營大將的位置便讓李信擔任吧。”
李斯神色一緊,連忙稱是,心中卻猛地一沉。
陛下這是在玩制衡之術(shù)啊。
用李信來代替西荷制約自己,看來陛下早已經(jīng)他師兄韓非的著作,融會貫通了。
原本以為朝廷以后就是他說了算,現(xiàn)在有了李信這個對手,又有好戲看了。
說完李信的事情之后,兩人的話題又再次落在了楚陽的頭上。
“你覺得以楚陽立下的功勞,寡人當給他什么樣的賞賜?”嬴政臉上帶著一抹笑意。
要是放在以前,李斯絕對會盡全力替楚陽討要官職,可在有了之前的敲打之后,這一次他也學乖了。
“如果單就論改良種豬,安置災民的功勞,陛下賞他公大夫就已經(jīng)足夠了,不過這次能扳倒西荷,楚陽確實是功不可沒,至于如何賞賜,就要看您的意思了。”
“你不老實呀……”嬴政一臉玩味地看著李斯,旋即嘆了口氣。
“罷了罷了,寡人做事向來賞罰分明,既然他們說要找個人教導太子,那便讓楚陽去吧,寡人記得他原本就是太子的老師對吧。”
李斯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抹訝異。
他原本以為陛下會直接封楚陽為朝臣,卻沒想到陛下竟然打算把楚陽留在太子身邊。
似乎是看出李斯的疑惑,嬴政笑道:
“他今日得罪了西荷,要是直接擔任朝職,你覺得他的日子會好過么?”
李斯搖了搖頭。
西荷是走了,但西荷的徒子徒孫們可都還在呢,以兩邊結(jié)下的梁子來說,只要楚陽行差踏錯半步,就會被他們?nèi)浩鸲ィ詈笞叩讲凰啦恍莸牡夭健?
與其如此,倒不如跟在太子身邊,有扶蘇這張護身符,倒也還算安全。
想到這里,李斯不禁有些羨慕楚陽了。
畢竟他可是第一次看到陛下會如此考慮問題,這可以說是簡在帝心了。
“那職位呢,太子舍人?”李斯詢問道。
太子舍人是執(zhí)掌東宮宿衛(wèi)的,后來也兼管秘書,侍從之職,算是太子近臣。
嬴政想了想,搖頭道:
“既然太子正式拜他為師,該有的禮數(shù)還是不能免得,就封他為太子冼馬吧!”
太子冼馬是輔佐太子,教導太子政事,文理的官職,雖然名義上屬于太子署官,實際上卻是有了半師之儀。
如果做的好,將來更有機會被封為太傅的。
李斯眼中閃過一抹震驚,沒想到陛下對這個楚陽居然如此看重。
不過這樣一來也好,他日后在朝中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在與嬴政又商討了一些事情之后,李斯便領(lǐng)旨告退了。
書房里,嬴政一個人坐在龍椅上,閉目養(yǎng)神。
在他面前的書案上,放著一封密報。
這是在他與李斯進入書房之前,就送進宮里的。
密報上詳細的描述了楚陽自進京之后,所發(fā)生的事情。
自然也包括了周勃一人挑翻了整個巡捕營的經(jīng)過。
嬴政手指有節(jié)奏地敲打著桌面,等到睜開眼睛時,嘴角已經(jīng)多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這是怕自己功勞太大,便不惜自污么?呵,這小子倒挺有意思……”
……
下了朝會,走在咸陽的大街上,楚陽東看看,西看看,因為家中有女眷的關(guān)系,便買了不少小玩意,還有零食。
等回到街口的時候,就聽到前面有些一些爭吵的聲音,從隔壁的宅子里走出來了一對男女。
“一大早就在這里嘰嘰喳喳的,沒看到別人還在休息么,一看就是鄉(xiāng)下來的,一點規(guī)矩都不懂!”
婦人打了一個哈欠,滿臉的鄙夷之色。
呂素一臉茫然,先前在搬家的時候,她與姐姐兩個人免不了開心地四處逛逛,討論些什么,可聲音并不大啊!
她剛想上去道歉,呂雉卻將她攔了下來。
“一大早?你沒看都到午時了么,要是嫌我們吵,可以搬走啊!又何必和我們鄉(xiāng)下土包子擠在一起!”
呂雉早就看出來了,這對男女是故意過來找茬的。
早在她們搬家的時候,隔壁這家子就一直東張西望的,指指點點。
“你……你怎么說話的,我們……”
婦人似乎沒見過這等犀利的角色,一下子被呂雉給鎮(zhèn)住了。
一旁的男的打量了楚陽這邊的府邸一眼,嘴角帶著一抹嘲諷的笑容。
“這是剛從外地回京述職的吧,真把自己當達官貴人了?我勸你說話客氣點,信不信我遞上去一個折子,就叫你灰溜溜地滾出咸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