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 大浪淘沙（下）

耶律大石肚子里還是有點干貨的，不全是嘴炮。

要不怎么說文人就是壞呢，這個儒雅得一塌糊涂的大石頭，出賣起隊友來，那叫一個狠呀！

宗澤贊嘆道：“真狠！”

趙大錘也說：“真狠！”

岳飛問道：“你們在說啥？”

“沒說什么，你有事嗎？”

“沒什么，皇爺您又有個故人來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出了大宋，皇爺的朋友似乎多了起來。”

這個故人不一樣，還真是熟人了，完顏宗干嘛，老熟老熟了。

似乎還是昨天，在易縣還進行了親切友好的交流，這就按耐不住思念之情了？

“皇爺，我這次出來，可是沒打算回去了。您一定要給我一個交代啊！”

一個二五仔，不好好地潛伏在老大身邊，時刻準備著給老大背后來一刀，跑這里惡意賣萌，真的合適嗎？

“我怕。”

完顏宗干畏畏縮縮地看了趙大錘一眼，又趕緊低下頭，像個受氣的小媳婦。

“你怕啥？說好了要保你榮華富貴，讓你的兒子繼承金國的皇位，我就一定不會食言。你說說，你怕啥子？”

完顏宗干本來是有點怕的，怕趙大錘翻臉不認人，怕趙大錘過河拆橋、卸磨殺驢，怕攻入城里的宋軍不問青紅皂白把他給“誤殺”了。

兵荒馬亂的，誰知道你是不是友軍？

錯殺個千兒八百的，也不稀奇。

現在，宗干再也不擔心他的學習，呃不，小命了。

像趙大錘這個級別的人物，空話套話假話都可以有，而且是必須有。但他們如果親自給出了一個明確的承諾，那就真的是一言九鼎，絕不會改變了。

一個小小的皇位而已，給誰不是給？

郎有情妾才有意，所謂投桃報李也。

“皇爺，這是完顏宗磐兵力的部署圖，您收好。另外，完顏宗峻不是很信任我，他的兵力安排我過兩天再派人給你送來，您看行嗎？”

敵方有這么一個心向我大宋的高級間諜，實在是我大宋的幸事，金國的大不幸啊！

“你回去的時候，帶一面我大宋龍旗回去。城破之時，你就把龍旗豎起來。我會安排下去，對插有龍旗的地方進行保護，免得誤傷了你。”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從目前的局勢來看，趙大錘就是那個得道者。大家都想跟著沾點光，來個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想跟著升天的人，完顏宗干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

大軍還沒有抵達燕京城下，前來投誠的，獻言獻策的，跑腿帶路的，就絡繹不絕。

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還有些心氣兒，覺得挺好玩、挺有成就感的，對投靠的人都是以禮相待，奉為上賓。

人一多，就倦了，煩了，累了，不愛了，出面接待的官員級別也越來越低了。

正打仗呢，哪有時間收你們送來的仨瓜倆棗？

當然了，常言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冒著生命危險送來了誠意，咱們也不能讓人家空手而回。

給，一家給龍旗一面，大宋將作監秘制，別無分號，仿冒必究的喲！

其實不用擔心有人濫竽充數，能得到“護身符”的人就沒有一個傻子！

好東西，誰不是藏著掖著、唯恐別人知道咱有好東西呢？

不僅都藏得好好的，見了面還都互相打招呼“藏了嗎？”——呃，是另一句，吃了嗎？今天你抵抗宋軍了嗎？

感覺自己棒棒噠但又不夠棒的，就各找各的關系，從那些看似戒備森嚴的城門里跑出來。或投靠宋軍，或趁機逃亡到更北的北方。

沒辦法，不是每一個人都喜歡大宋爸爸溫暖的懷抱。

守門的軍卒呢，一邊“很無奈”地收著過路費，一邊趁機也把自己的親眷塞到逃亡的大軍行列里去。

整個燕京，就像個竹籃一樣，任你再高明的人，都沒有辦法留住不斷外泄的水。

除了實在走不掉的，或者是真心不愿意走的，整個燕京城，現在就是一座死城，空城，戰爭之城。

事物皆有兩面。

那些亂七八糟的人走了，就剩下純粹的為大金“賣命”的人了，倒是給了完顏宗峻一個整飭軍紀的機會。

大金入關時間不久，還沒有被大宋的繁華徹底腐蝕掉。稍加整訓，又是一群虎狼之師。完顏宗峻也一改往日的頹廢，整天城上城下的跑著，督促備戰。

還別說，真有點攻守兼備的意思了。

據完顏宗峻宣揚，想要打下燕京城，無異于癡人說夢。

五萬精銳，再加上背靠堅城，宋軍真的可以輕而易舉地拿下燕京嗎？

那些所謂的故人，一看形勢似乎有點變化，態度好像又有點曖昧起來了。

呸！都是渣男！

一個真愛都沒有，就不指望你們這些首鼠兩端的家伙出力了，老子自己干！

五月初四，晴，沖龍煞北，利見大人。

趙大錘命有司卜之吉兇。

隨行欽天監官員奏曰：“今日沖的是北方的偽龍，煞的也是北方，正利于他們來拜見我主，實在是大大的吉兆！”

好吧，你說吉兆就吉兆，你是專業的，只要不是兇兆就好！

該說的都說了，該做的也都做了，再扭扭捏捏的抻著，會被人家懷疑咱們的實力，干他！

干死他！

此戰一定要打出我們大宋的威風，讓他們知道我們大宋不是吃素的！

勝，也要勝的漂亮！

“喏！”

宋軍第一戰將岳飛拱手領命，接過調兵虎符就要出發。

“令你部多備鑼鼓和大喇叭，只在南門、東門日夜不停地罵陣。若敵軍出城追逐，你們就趕緊跑。就算是戰了，也只許敗不許勝！”

“呃……”

您不是要打出威風嗎？

跑到人家門口罵街算哪門子的威風？

如果說，這是您的誘敵之計，把他們誆出來之后，不正是應該集合大軍，予以雷霆一擊，彰顯國威嗎？

“有時候，誰的嗓門大誰的國威就盛，你們也算是另一種彰顯國威了。”

“真的嗎？”

岳飛最近沒少讀書，已經不那么好忽悠了。

趙大錘只得指指宗澤：“你給岳飛講講，疲兵、驕兵、誘敵之計是怎么混合在一起用的。我還要繼續研究兵法，沒時間搭理他。”

聚沙成塔，終究還是一座沙雕而已，且看趙大錘這個浪是不是夠大，能不能把那些沙雕拍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