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御街一路向北,深重的宮墻若隱若現(xiàn),到了宣德門下,眼看著盔甲鮮明的大宋禁軍走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王貴也變了臉色。
“岳五哥,你家里那管家......住在皇城?”
看著王貴那一副縮頭縮腦的樣子,岳飛還未開口,一旁張憲卻忍不住大笑起來。
“有什么好笑!”王貴有些惱羞成怒,眼神一轉(zhuǎn),忽然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憲哥兒,你別抖啊。”
“誰抖了!”張憲努力裝出玉樹臨風(fēng)模樣,可是看著周圍禁軍的冷漠眼神,身體還是控制不住。
王貴也大笑起來,卻被禁軍將領(lǐng)一個眼神瞪的直接閉嘴,心里暗自嘟囔個不斷。
“走吧,別讓官家等急了。”王瓜此時驗證完身份,當(dāng)先朝宮里走去。
岳飛等三人緊緊跟在身后,一路上四處亂瞅,尤其是王貴,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生怕以后回鄉(xiāng)沒法和別人繪聲繪色的吹牛。
咱貴哥,也是來過皇宮的人!
張憲低著頭表示自己不認(rèn)識這個憨貨,看著岳飛的背影心中卻也生起疑惑。
怎么好端端的,就被請到了皇宮?
“傳王瓜、岳飛等一干人等覲見!”尖細(xì)的聲音打破了張憲思索,抬頭望去,卻只看到文德殿三個大字。
“好氣派啊......”王貴又犯二了。
岳飛心中也有些忐忑,緊隨著王瓜進(jìn)了大殿,高高騰起的丹陛上,一道深刻的目光隨之移了下來。
“五郎,初來汴梁可還適應(yīng)?”剛知道岳飛被警局抓走蹲了號子,呂璟心中還覺得不信。
堂堂岳武穆是什么人,就算現(xiàn)在年紀(jì)小,這一世因為自己的原因又沒吃啥苦,也不該是個當(dāng)街跟人毆打生事的家伙。
不過,等他得知一起被關(guān)的還有個王貴,呂璟感覺有啥事都不意外了......
“小民拜見官家!”岳飛身子一躬到底,想到自己因為惹事被叫來宮里,心中頓時滿是愧疚。
“皇帝老兒?”王貴直接傻眼了,抬頭一看,嘴巴就順勢噴了出來。
“大膽!”陳衍作為內(nèi)侍總管,這時候還猶豫什么,一聲厲喝周圍禁軍就圍了上來。
“小民參見官家......”張憲學(xué)聰明了,深深一禮,連帶著王貴也給連忙壓了下來。
呂璟擺了擺手示意左右退下,目光卻依舊銳利。
“王貴,你可知欺君之罪,該當(dāng)如何?”
“這......”王貴幾次抬頭,最后又滿臉苦悶的垂了下去,這是倒了幾輩子的霉啊,上來就得罪了皇帝老兒。
“官家......”岳飛不停看向王瓜,見他不開口,只好自己親自求情。
“不必多言,有罪,就當(dāng)罰,不過朕愿意給你王貴個機(jī)會,可敢答應(yīng)?”
“俺老貴就沒有怕過!”王貴把脖子都耿直了。
“有本事別哆嗦。”張憲在一旁偷樂,死鴨子嘴硬。
呂璟在上首也被王貴逗樂了,擺了擺手,將一封墨跡未干的奏折遞給了陳衍。
“給王院士賜座,順道傳下去讓他們看看。”
明黃色卷軸很快由小黃門傳給了岳飛等人,王瓜落座后神色也不由好奇起來。
“遼帝想要退位?”岳飛第一個開口,滿面的難以置信。
“這耶律洪基當(dāng)皇帝傻了吧!要不俺......”王貴剛開口就被張憲拍了一下,實在是怕了這張嘴。
“朕已經(jīng)答應(yīng)以兄長之禮待之,在汴梁為遼帝興建宮室,你們覺得如何?”
“小民曾經(jīng)聽聞這遼帝酷愛儒學(xué),若此事為真,對我大宋也是個好事。”張憲開口應(yīng)答。
呂璟微微頷首,這算是個中規(guī)中矩的回答,卻不是他想要的。
“官家,小民認(rèn)為......遼帝可能身不由己!”一直沉默的岳飛終于站了出來,語出驚人!
“這可是家國大事,五郎你切莫妄自推測!”王瓜額頭的冷汗直接流了下來。
如果遼國內(nèi)里真出了什么變故,這可是會影響整個天下大局!
呂璟沉默了,眼看著岳飛那堅定的目光望來,最終緩緩點了點頭。
“朕和諸位相公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
“官家......”王瓜感覺自己要癱倒了,怎么一來就攤上這等大事。
反觀王貴和張憲二人,此時眼中卻忍不住興奮起來,內(nèi)心中不安分的血液在跳動。
岳飛依舊平靜,躬身再次行禮,“小民愿為大宋赴湯蹈火。”
“那倒是不必,朕會給你八萬禁軍人馬,以王貴和張憲為副將,只不過......許敗不許勝。”
“啥?”王貴忍不住抬起了頭,又被張憲連忙按下,能給個副將就算是一步登天了,還管啥。
“臣遵旨。”從頭至尾,岳飛都將自己沉穩(wěn)的心性表露無疑。
呂璟滿意的點頭,“去吧,回頭自會有軍卒前去找你們報道,不要讓朕失望。”
“唯。”岳飛三人領(lǐng)了命,就被小黃門們直接趕了出來。
一直到離開宮城,他們腦子里還是蒙的,怎么稀里糊涂的,就成了大軍統(tǒng)將,他們中最大的,才不過十二歲啊......
文德殿內(nèi),王瓜同樣感覺頭大,剛想開口,卻忽然發(fā)現(xiàn)有一連串的身影自角落帳幕里走了出來。
左相程頤,副相蘇轍,三司使文及甫,樞密使曾布,樞密院事呂大忠、孫覽,就連新晉中書侍郎,榮登副相之位的楊畏都來了,一個都不少!
“各位相公......”
“王院士寬心,岳飛這孩子老夫頗有了解,這次的任務(wù)他斷然能夠圓滿完成。”蘇轍笑著開口。
“只是這孩子是否過于沉穩(wěn)了一些?”曾布發(fā)出了疑問。
呂璟在上首忍不住一笑,光有岳飛這計劃確實有失敗的可能的,但是王貴這個惹禍精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xiàn),還真是一陣及時雨啊。
“朕對他們有信心,倒是樞密院在北地的布局,如何了?”
“稟官家,宋江此人確實有幾分忽悠人的潛質(zhì),月前麾下已經(jīng)聚集上萬人,只等著大旗舉起了。”呂大忠撫須而談,目中滿是光亮。
曾幾何時,遼國的存在像是一團(tuán)巨大的烏云遮蓋在大宋上空,而如今,不僅收回燕云,廢除歲幣,也終于到了讓契丹人嘗嘗打敗仗的滋味!
“一應(yīng)財糧都已備齊,只是官家是否三思,此事交給......”文及甫這些年充分展示了自己在經(jīng)濟(jì)上的本事,位置越來越穩(wěn)。
“朕意已決,此番有了良種支撐,這漫漫北地,絕不可再假于敵手!”
呂璟緩緩起身來到御座旁,手掌自淵渟刀和岳峙劍上撫過,它們也已經(jīng)沉寂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