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馬河,又名白溝,自宋遼澶淵之盟以來,這里就成為界河一樣的存在,已經持續了接近百年的和平。
宗澤攜麾下楊志、晁蓋等將在深夜率軍趕來,透過濤濤河水,隱隱可見對岸遼國境內的火光閃爍。
白溝河一帶曾經水網密集,濕潤的土地成為阻攔契丹騎兵南下的重要屏障,從仁宗開始,大宋在白溝河兩岸廣種柳樹,如今早已林木蔥蔥。
“傳某將令,著楊志率一千廂軍,佯作三千,寅時三刻從葫蘆堤渡河?!?
抬頭看了眼遠處因為黃河接連泛濫而日趨平坦的白溝河防線,宗澤的心理是沉重的。
哲宗御駕親征本來可以打遼國一個措手不及,卻在雄州一耗就是月余光景,雖然他也知道內里的緣由很是復雜,但作為一個統帥,他知道契丹人此刻或許就等在白溝河對岸,等著宋軍一股腦扎進口袋。
為了盡可能分散契丹人注意力,只能遣楊志率軍在葫蘆堤渡河,盡量減少遼軍在白溝的軍力。
“唯!”楊志沒有多言,抱了抱拳,徑自帶領軍卒離去。
宗澤將剩余四千軍卒分作三個部分,其中晁蓋率領一千牢城騎為先鋒,盧俊義率領剩余兩千牢城軍步卒緊隨其后,他自己身邊只剩下一千廂軍護佑,只等到葫蘆堤火起,就起兵進入遼境!
......
大戰前的等待總是漫長的,宗澤的目光一直望著遠處天空下的無垠土地,那里,就是宋人祖祖輩輩、朝思暮想的燕云十六州。
從出生以來,宗澤就有這樣一個夢想,馬踏燕云,燕然歸勒!
今日當他真正擁有了這樣的機會,站在這宋遼邊境,命運的十字路口上,他絕不能允許自己的失敗。
手中劍起,就在遠處火光騰起的剎那,宗澤喊出了第一聲渡河?。?!
“弟兄們,隨某家取遼狗項上頭顱!”
晁蓋掌中鐵槍一抖,催促著戰馬第一個躍上白溝驛浮橋,整張面龐都因為激動而泛紅。
他平生最重英雄,在他眼中,都護呂璟和大帥宗澤,就是這樣的英雄!能夠跟隨他們北伐燕云,就是死在這里,他晁某人這輩子也值了!
馬蹄聲烈,兩千牢城騎精銳跟隨晁蓋踏過白溝河,如黑暗中的一柄利器,直接向對岸遼國境內殺去。
黑暗中的喊殺聲遠不如火光來的猛烈,隨著一聲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對岸響起,眼看著一千牢城騎就要盡數完成渡河,宗澤臉上不禁泛起幾分喜色。
契丹人終究還是托大了,今夜拿下對面的歸義城,先給北伐之戰開一個好頭!
“渡河!”宗澤騎著戰馬,正要示意盧俊義率牢城軍出發,對岸的火光驟然明亮起來,成片的火把夾雜著馬蹄聲從北方奔來,遼人來了!
“該死的,盡快通過浮橋?!贝笏蜗蠕h軍以步卒居多,若是不能盡快渡過白溝河列陣,根本不是契丹騎兵的對手!
盧俊義同樣知曉這一點,他揮舞著手中兵器不斷開口催促麾下兵卒快行,自己卻落在了最后面。
火光和馬蹄聲越來越近,先行渡河的晁蓋已經率領牢城騎開始和契丹騎兵交手,但對方的數量遠勝宋軍,竟還分出了一支千人騎軍向浮橋殺來!
“渡河!!!”宗澤第三次怒吼,此時盧俊義剛剛渡過浮橋,契丹奇兵已經近在眼前。
根本沒有列陣的時間!
“親兵都隨某沖殺!其余諸將率軍迅速列陣!”
盧俊義做了唯一的選擇,失去陣勢護佑的牢城軍絕非契丹騎兵對手,他必須為身后步卒和宗澤贏取到足夠時間。
親兵都大多是以盧家家生子和奴仆打造,盧俊義花費重金購置馬匹甲胄,堪堪湊齊了兩百人。
兩百對三千!
盧俊義雙腿策動麾下戰馬,身后兩百親兵,直接向著奔馳而來的遼騎殺去!
“殺遼狗!”尚未臨近,盧俊義已經看到對面遼騎臉上的冰冷笑意,他們絲毫沒有把這支宋軍看在眼中。
能在野戰中和契丹騎兵對決的宋人,還沒有出生!
但盧俊義很快讓他們付出了代價,他不善弓箭,但論起槍棒功夫,舍我其誰!
座下戰馬在頃刻間猛的加速,盧俊義一人化身箭頭,率領著兩百親軍突入遼騎!
戰馬嘶鳴!幾乎是呼吸之間的功夫,盧俊義手中鐵槍已經接連挑落三名契丹人!
鮮血順著槍尖緩緩流淌,盧俊義大呼了一聲痛快,再次向著迎面而來的遼騎殺去,身后親兵都頭燕小乙接連開弓為其蕩輕阻礙,二百軍卒直殺中軍。
氣勢如虹!
“一群莽夫而已?!边|騎中軍,本來準備親自前去斬殺宋將的蕭遏魯冷哼一聲,他實在是被盧俊義的兇猛勁頭嚇到了,自己絕不肯再親身犯險。
三千遼騎在蕭遏魯指揮下緩緩散開,擁有巨大人數優勢的遼騎竟然想用騎射來對付宋軍!
白溝驛渡橋上,宗澤看到此景忍不住笑了,契丹人心志被奪,今夜就是馬踏燕云之日!
大手一招,身邊廂軍迅速開始列陣,宗澤縱馬上前,親自率領著兩千牢城卒發動沖鋒,森森長矛在夜色下寒光盡顯,徑直壓向遼騎。
與此同時,盧俊義在前方和遼騎的戰斗也繼續開展,在陣型散開后,契丹人憑借著精湛馬術和騎射功夫,很快就取得了完全壓制。
短短片刻功夫,盧俊義身邊親兵就戰死數十人,就連他本人也差點亡命箭下!
“殺敵!”盧俊義沒有退縮,大好局面,他只有一個選擇,沖破遼騎!
“隨大官人殺敵!”燕小乙目光生寒,率著一百余親兵緊隨盧俊義身后,繼續向前砍殺。
蕭遏魯躲在層層護衛之中,眼看著盧俊義等人困獸猶斗,不禁冷笑兩聲,迅速指揮著麾下騎卒再次壓上,契丹鐵騎要將所有宋人碾成齏粉!
可就在蕭遏魯調動遼騎的同時,宗澤率領兩千牢城軍也殺了上來,陣勢分散的契丹人不曉得呂氏方陣之威,還想仗著馬術精良虐殺宋人步卒,卻被那如林長矛瞬間刺穿!
“某親自壓陣,俊義速取敵將頭顱!”宗澤揮舞著長劍繼續指揮牢城軍變陣,連綿的燃燒瓶像是下了一場怪異的雨。
下一刻火光炸裂!整個白溝河畔都被點亮!
契丹人的戰馬全部受驚,遼騎也被突然出現的燃燒瓶打蒙了,只顧得四散奔逃,一下就將位于中軍的蕭遏魯讓了出來。
“遼狗受死!”
盧俊義一馬當先,手中鐵槍儼然化身閻王帖子,遼騎觸之即傷,碰之即死,像一道旋風向前席卷!
“該死的宋人,真當本將怕了你不成!”蕭遏魯幾次三番受辱,這時候也忍不住了,掌中狼牙棒高舉,他可不是吃素的!
一道寒芒徑直閃過,鮮紅的血液在空中炸裂,蕭遏魯低頭看了眼沒入胸口的長槍,手中狼牙棒無力落地。
“怎么會這么快......”
“敵將已死!隨某殺敵!”盧俊義掌中槍身一抖甩掉毫無氣息的蕭遏魯,率領著身后親兵繼續對剩余的遼騎展開追逐。
而此時,晁蓋也終于借機擊退了與之對戰的遼騎,戰馬奔騰,率領一千牢城騎殺了回來。
“渡河!渡河!渡河!”宗澤站在白溝河畔連呼三聲,對面天地的黑暗在一剎那間盡數破除!
數以萬計的宋軍手持火把,如驚濤駭浪向著對面的遼境奔涌,為首者,正是冠軍侯呂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