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高人未予解說,來至七口棺材前,停頓幾秒,又思緒幾秒,衆(zhòng)人圍攏過來而不敢有話,只靜觀等待,齊高人伸出腳,腳尖順地縫探伸進棺材下,腳背頂在棺材底板,一發(fā)力,腳尖向上擡了擡,雖一輕微動作,但力道駭人,齊高人竟平地踩出一腳坑,如此大力,棺材卻紋絲未動,猶如有個千斤之重。
齊高人收回腳,又點了點頭,好似一切如他想一般,轉(zhuǎn)身對衆(zhòng)人說道:“送葬棺材不落地,棺材自落,事必有因,慈棺落地爲不捨,兇棺落地爲不甘。慈棺紅漆、爲喜喪,兇棺黑漆、爲哭喪,此處盡是黑漆棺材,沒那一個紅漆棺材,說明棺內(nèi)之人都乃事故夭折而死,而非自然順意而亡。
兇棺落地,是有不甘,不甘之由,或因棺內(nèi)屍骨之故,恐怕屍體有不妥之處,所以亡魂不甘,不願入土,所以,需要開棺,鑑屍骨?!?
此話一出,引起衆(zhòng)嘲,半百老人走上前,沉穩(wěn)和言道:“高人老弟啊,這棺材不能隨便開啊,棺材落地已經(jīng)是大大的不吉利了,在開棺,那不是又大大的不敬了嗎,而且這裡有兩口棺材的家人沒來,沒得到同意,我們不好隨意開棺啊,就沒個別的辦法嗎?”
齊高人面無表情,回說道:“若不開棺,辦法有二,一、棺材落地,有落地生根之意,可以就地下葬。二、開壇祭祀,安撫不甘亡靈。
論就地下葬,此處爲村內(nèi),乃陽所,有活氣竄動,對棺內(nèi)棺外人都不吉。論開壇祭祀,需選時日,在擇祭品,依照此處風水去合吉時,恐怕近幾年內(nèi),都選不出開壇祭祀的吉辰。
如何定奪,你們商議?!?
“稍等,稍等?!卑氚倮项^轉(zhuǎn)身招呼起村民,衆(zhòng)人聞聲圍攏起,吵吵嚷嚷,商議著、決斷著。齊高人同胖老闆走去牆角下稱陰涼,胖老闆不吝嗇他那名貴西褲,隨地而坐,又挪蹭臀部調(diào)整坐姿,嘴中嘟念著:“邪啊,真邪,這地方是真邪,老齊啊,趁早給棺材整出去得了,可別當誤到晚上,晚上這地方真沒法待,哎,對了,那字德同志在村裡住,怎麼沒見到他,要不老齊,趁著他們商量的時候,咱兩找找去?”
齊高人靠牆而坐,閉目養(yǎng)神,不予回話。
胖老闆湊了湊身,靠近齊高人身旁:“別啊,我自己不敢在這村裡走,陪著胖爺走一趟?”
齊高人不有睜開雙眼,隨手指向東面幾十米外、項字德家房屋處,說道:“那便是他家?!?
胖老闆伸了伸頭,看向破舊房屋,疑聲問道:“你怎麼知道?”
齊高人沒有回話。
“你有注意他?老齊,你跟蹤觀察來著?。抗?。”
齊高人無話。
“他孃的,是不遠,可…還是……老齊啊,來,動動身,跟胖爺瞅瞅去?!?
齊高人瞇開眼,說道:“他不在?!?
“嗯?你咋又知道他不在……”
項字德一旁靜看多時,心中思緒萬千,腦中一段記憶越發(fā)清晰,想起那次於外回村之時,見得村中棺材露天停放,當日不解情況,此時聽村民所訴,才知原因,原、不是有意把棺材棄在街中,而是棺材不知何等原因“釘”在了街頭地上,任由怎樣也是擡不起來。
又聽得齊高人解說,棺材落地擡不起,乃亡魂不甘所致,此話、令項字德想起天譴雷那日,那日有村民亡魂找上自己,欲說何等之事,但還未來得及說,便被一道天雷擊得灰飛煙滅,此時想來,那日村民亡魂欲說之事,想必與棺材落地有關(guān)。
項字德幽深起雙眼,轉(zhuǎn)頭另一想,這棺材落地擡不起,恐怕並非只那亡魂不甘之說,因何?因村民亡魂已被天雷毀之,亡魂不在、何來亡魂的不甘?既無不甘,棺材可起,但、齊高人剛剛試過,那般怪力依舊無法動搖棺材,重如千斤、穩(wěn)若生根,棺材落地不起,怕另有其他之因…
項字德飄忽起身,欲上前瞧個究竟,身乃無形幻影,直穿過村民人體,來至棺材前,低頭看去眼前黑漆木棺,直直盯看,不覺間伸出手去摸,可…摸不到……
忽然,項字德身後的村民議論聲漸大。
“嘶~~哎,你們覺沒覺得……冷嗖嗖的,感覺周圍…有東西。”
“別他媽胡說,怪嚇人的。”
“不是…總感覺不對勁,剛纔突然打了個冷顫,好像有什麼東西從我身上…穿過去了。”
“心裡作用,這麼多人,你怕個啥。”
“不,他說的對,剛剛我也感覺有東西從我身上穿了過去,完事就哪哪都不對勁,總感覺…嗯…有東西在附近晃悠。”
“去你媽的兩潑皮,說什麼呢,嚇不嚇人,還嫌這兒不夠瘮人啊?!?
“我……剛纔聽見棺材有動靜,你們聽見了嗎?就像,就像手拍棺材上的聲。”
“哎我操,你們行不行,我本來就膽小,要不是爲了給我二叔下葬,我纔不來了,能不能別嚇人,你們自己知道就行了,別說出來啊?!?
“你這麼說更嚇人,你那意思這附近真有鬼啊”
“鬼個六鬼,擡頭看看,這大太陽多大?!?
“別吵了,有、也是這棺材裡的亡魂,它們是你們的家人,怕個球!”半百老人厲言幾句,制止了霍心之論。
叮鈴鈴…
銅鈴響,齊高人蹭的站起身,從未有過表情的五官,突然緊皺一團。
齊高人猛起身的舉動,唬住了他人,衆(zhòng)者無敢發(fā)聲,定身未敢喘粗氣,面色緊張,齊頭看向過去,等待著,等待齊高人的動靜。齊高人亦是站在原地,低頭看著腰間銅鈴,銅鈴無搖晃,而自發(fā)叮鈴響聲,兩指頭大的銅鈴猶如有那生命,在發(fā)聲警告、提醒,齊高人表情好個詫異,眉目皺成一坨。
衆(zhòng)人眼中齊高人,乃臨危山崩之險而面無改色之人,如此之他,此時他之異容,更叫衆(zhòng)者驚恐,人心中皆知,有大事發(fā)生。
胖老闆坐在牆根下,也是未見過如此表情的老友,癱著雙腿,木著身子,直愣的眼,半仰頭看去齊高人,輕聲試問道:“老齊,咋啦?”
齊高人於腰間解下銅鈴,銅鈴黃澄澄,形似寺鐘,上雕無名獸虎,且有排排細小咒印符號,此般精緻、無缺的銅鈴,正自行發(fā)著一串清響聲,齊高人單出一食指,伸進鈴眼,止住了鈴簧,鈴聲即停。
“十年不曾醒來的你,因何今日此時發(fā)聲?”齊高人手握銅鈴,問話於這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