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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想了想道:“暫時不要輕舉妄動,靖王是有分寸的人,碧蕓也不至于就糊涂至此,不過倒是謝謝你這么關心我,我還以為你一心都放在海棠社呢!”
南宮明冷笑,“不管我在翠煙樓還是海棠社,不管我娶多少個小妾,你在乎嗎?”
她在乎嗎?
風月在心中搖頭,連她自己都不懂得對他的感覺,那朦朧的一層薄霧,有愛亦有恨,恨的是他的薄情,愛的……僅僅是他喂藥時的那一點點溫柔。
記憶里,除了養父,再沒有人對她那么好,她要的好,不是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僅僅是……一點溫暖。
但是這些都過去了,一時的盲目而已,這個男人于她來說可以是兒子,是二少爺,亦或者是彼此糾纏傷害的人,卻獨獨不是愛人。
“時候不早了,剛才回來時看到云秀在差人四下打聽你的下落,若沒事的話,就回去看看她罷!她雖然不懂事,但是真心愛你的。”
他臉上表情倏地變得陰沉,“我問的是你的感覺。”
“我對二少爺,只是一個繼母對兒子的感情。”
聞言,南宮明突然大笑起來,哈哈!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天都黑下來,她仍舊坐在那里,一動不動,旁邊的位置上空空好如也,南宮明早就走了!
娟兒進來看了幾次都沒敢打擾,這次下人催請用晚飯了,她才不得不重新進來,老夫人獨自坐在昏暗的房間里,她進來將燈點上,又給火盆里添了些碳,這才走到她身邊道:“老夫人,該用晚飯了。”
“我沒胃口。”風月小聲道,一手撐著客角斜倚在榻上,覺得頭有些發沉。
“老夫人中午就沒吃,晚上再不吃飯可怎么好,不會受不了的。”娟兒勸道,扶著她起來。
風月勉強站起,覺得眼前一陣發黑。
“老夫人,你怎么了?”娟兒嚇得六神無主,“來人哪,快來人……”
寂靜的房間里不聞一點動靜,大夫坐在床邊,隔簾為老夫人診脈,他面相時爾沉重時爾舒展,娟兒擔憂的看著他,“老夫人的病到底怎么樣?”
“感染了風寒,又積了氣,并無大礙,開幾帖去濕降火的藥,過幾天就可好了。”
娟兒這才松了一口氣,“那就好了,謝謝大夫,春紅,帶著陳老爺下去領賞。”
春紅過來道:“陳老爺這邊請。”
娟兒從盆里擰了一條熱毛巾給她捂在額上,回頭看到管家在門口招手,于是放下手里的活走過去道:“什么事?”
她放下里屋的簾子。
管家拉她走到一旁,顧及的朝里看了看,壓低聲音道:“老夫人的病沒大礙罷?”
“沒事,只是風寒。”
“哦,那就好。”管家松了一口氣。
“你這會過來有什么事?”娟兒看著他,視線漸漸移向他身后,柳眉蹙緊,“外頭怎么那
么多人,發生什么事了嗎?”
院子里火光沖天,腳步聲雜亂,她隨即就要出門,管家拉住她道:“我來正是在跟你說這事,這些是二少爺給這院里添的護院。”
娟兒凝眉道:“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來加人手?”
管家搖搖頭,“你不知道,最近從關外來了一批人,那些人全是亡命天涯的土匪,官府下令繳了幾次沒抓到人,反而折了一隊兵馬,從此不敢妄動了,不過這些土匪現在更加猖獗,城里幾戶人家都被洗劫一空了,他們專挑富戶,所以少爺擔心……”
娟兒難以置信的道:“怎么會這樣!”
管家也十分無耐,“唉,現在的世道是越來越亂了,你夜里小心點就是了,他們一般是夜里活動的,我先走了。”
“恩,我知道了。”娟兒應著,送他出了門,站在廊下看著到處都是舉著火把的護院。如此戒備森嚴,倒真有種如臨大敵的感覺了。
她站了一會,轉身進了房。
……
城中鬧匪災,搞得人心惶惶,連一向愛出門的二少奶奶也不敢妄動了,每日乖乖的縮在家里,鮮少出門。
風月病了幾天,一早起來就聽外頭有傭人在悄悄議論,“聽說昨天城南的張家被洗劫一空,全家七十多口人,無一生還,連孩子都不放過,這些人也太狠毒了。”
“誰說不是呢!官府也十分苦惱,聽說已經上報朝廷,這幾天就會有人過來整治。”
“唉,眼瞅著就過年了,希望別出什么事才好。”
“但愿。”
原本寂靜的屋子里傳來一聲輕咳,廊下的丫鬟聽了立刻嚇得不敢出聲了,娟兒撩簾出來,將空了的藥碗遞給其中一個人,壓低聲音道:“老夫人病剛好,別沒事在這里胡說,搞得人心惶惶,府里本來就夠不安生了,別再讓老夫人操心了。”
“是是,娟兒姐您快進去罷,我這就把碗送回廚房去。”
娟兒無耐的看她們一眼,轉身進了房。
風月圍著一條毛毯坐在榻上,面前的暖籠熏得人昏昏欲睡,她抬了眸,目光平靜的看著外頭落雪,“又下雪了呢!”
“是啊老夫人,今年不知怎么了,這才停了幾天就又下雪了。”
風月低下頭不語,嘴角微微笑開,娟兒看著她道:“老夫人想起什么了?笑得那么開心。“
“沒什么,只是想起小時候有一年,宮里下大雪,有一位娘娘正好那天生日,于是就下令放了煙火為娘娘慶祝,我們守在冷宮高墻下,看著漫天的雪花和綻放的煙花,那時候……想著要是有哪一天能夠出宮,有人可以在我生日的時候放上煙花該有多美啊。”她陷入回憶里,臉上全是陶醉表情。
“那,老夫人什么時候生日?”娟兒問道,突然想起來,老夫人進宮這么久還從沒過過一次生日。
風月搖搖頭,“不記得了。”
“怎么
能不記得呢?人人都有生日。”娟兒不信,整理著盤子里的絲線,上面有一件繡到一半的繡樣。
風月不語,轉頭看著她手中的絲線道:“你這是繡給誰。”
娟兒的臉突然紅了,低下頭道:“不給誰,繡著玩的。”
“呵,繡并蒂蓮玩?繡鴛鴦玩?”
“老夫人……”娟兒嬌嗔的看著她,風月笑笑,不再逗她,看著窗外的落雪長長的嘆了口氣,“女兒大了總是會嫁的,趕明兒我也給你找個好人家,你這些東西慢慢繡著,等親事說好,嫁妝也備齊了,正好。”
“老夫人,奴婢還沒想嫁呢!”
風月只笑不語,看著她突然有些羨慕,女大當嫁,女兒家待字閨中,一邊繡嫁妝,一邊想象著將來的良人,這才是最正常不過的是嗎?可是在她的人生當中卻沒有,想來,也有些遺憾。
風月坐了一會便覺困了,起身道:“我進去睡一會。”
“奴婢扶您。”
“不用,你在這里坐著罷。”她擺擺手,轉身進了里屋。
晚上,管家過來送除夕晚上的菜單,風月披衣坐在床上,只在那長長的一排名字上掃過一遍,便遞了回去,“就這樣辦罷,挺好的。”
管家躬身站在那里道:“那今年,還是照往前那么過?還是請個戲班子來唱兩天,也喜慶喜慶。”
“若大家喜歡,就請罷,不過別弄得太大,聽說城里匪徒猖獗。”
這些天,不是不擔心的,城中的大戶一個個的遭劫,官府卻無濟于事,想來,這也是老百姓的悲哀,梁帝即位以來,前朝元老已被他以各種理由黜出朝庭,那些立過功的,除了靖王手握兵權,其余的皆已交出兵符,梁帝誰都不信,弒父奪位,諸殺手足,對他來說,江山為大。
但是梁帝嗜殺的傳聞也漸漸在百姓中流傳開來,京中諸臣都感不安,紛紛要求外放他鄉,想來,他即位這兩年,并沒有深得人心,反而失了民心,也不知道這殤未朝的江山還能支撐多久。
不過,這也不是她一個平凡女子該操心的事。
回過神來,看到管家還站在那里,風月揉著額角,笑道:“我又走神了。”
管家搖搖頭,“沒有,老夫人看是請哪個戲班子好?”
風月想都沒想,說:“海棠社罷,聽說里頭有個頭牌《杜十娘》唱得不錯。”
管家臉色一驚,隨后低下頭道:“這……”
風月知道他是因為南宮明的事為難,笑著道:“算了,就請她罷,我也想看看那位女子長得什么樣?若真的好娶回來也不錯,省得他天天在外頭跑,二奶奶這兩天又鬧了罷?我前兒聽說秋喜被打了。”
管家顯得有些惶恐,吱唔著不敢說,風月笑著道:“就按我說的辦,給他娶回來,大家都省心,二奶奶心里不痛快,牽連著家里眾人都不得安生也不太好,還是退一步罷,對大家都有好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