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云和臉色一沉:“不可以讓龍越離知道!”
溫景安氣極,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怒道:“事到如今你難道忍心看著她死嗎?”
邵云和面上皆是灰敗,他輕撫周惜若的臉頰,緩緩道:“溫相大人想過嗎,龍越離如果知道她被玫黛兒所傷,我的身份暴露她也要獲罪,我和她進了宮就再也出不來了。”
“可是,瞞不住的!”溫景安道。
他也知道這事棘手。邵云和的身份成謎,可看樣子周惜若明明知道卻不肯說出,還幫著他把玫黛兒救出宮去。只這一項的罪名就是欺君之罪。龍越離再*愛周惜若,也無法容忍她背叛了他。
“我再想想,讓我再想想。”邵云和痛苦地撐著額頭,慢慢道。
溫景安看著天色漸明,咬牙道:“你好好想想吧。我得上朝去了,頂多替你遮掩一下,但愿皇上不至于懷疑了你不上朝。”
邵云和看著依然無知無覺的周惜若,慢慢點了點頭。
溫景安走了幾步,猛的回過頭,面色嚴厲:“邵云和,你別想著逃!更別想著這個時候帶著她逃!她的傷經不起奔波。看在她與你夫妻一場,這個時候你千萬不可以做蠢事!”
邵云和茫然看著他,終是點了點頭。溫景安這才長吁一口氣,去換了朝服匆匆趕去上朝。
屋中寂靜,周惜若的呼吸很弱,可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膛此時此刻卻是他所有希望的維系。邵云和緩慢地直起身來,為她打來清水擦去臉上的血漬。她由他擦拭,面容安靜,靜得仿佛只是一尊美麗的瓷娃娃。
*的驚慌無措,現在只剩下麻木。看著她這個樣子,他只覺得腦中仿佛有一柄大錘一下一下地擊打,很痛,卻說不出話來。
他慢慢閉上眼,握著她的手,源源不斷的內力通過她手上的脈門傳入了她的身體,明明知道這樣做無異于飲鴆止渴,明明知道就算耗盡了自己的內力也只能讓她多支撐幾刻而已……
……
溫景安好不容易熬到了下朝,轉身要走。葉公公卻上前來,笑道:“皇上讓奴婢前來問溫相大人,是不是昨夜操心政事太過勞累了?不然溫大人臉色怎么這么差?”
溫景安心中一驚,連忙道:“多謝皇上的關心,微臣昨夜是晚睡了,讓皇上擔憂了。”
葉公公笑了笑,恭謹道:“溫相大人還是注意身子。奴婢回去復命了。”
溫景安見他要走,想起了什么,上前試探問道:“皇上他……今天要去哪里呢?”
葉公公道:“皇上今日還算清閑,也許會召見幾位使臣大人吧。”
溫景安想要問得更細一點卻是不敢,只能眼睜睜看著葉公公離開。他見葉公公離開了,急忙向太醫(yī)院走去。到了半路,斜地里躥出一道嬌俏的身影。
她攔住溫景安,臉色焦急:“溫相大人!奴婢是云水殿的晴秀,奴婢有事要求見溫相大人……”
她還未說完溫景安急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一把拉著她到了僻靜之處。晴秀雖見過溫景安但是卻從未見過他這么莽撞過,一把掙開他的手,臉紅道:“溫相請自重!”
溫景安顧不上解釋,低聲道:“你是為了你家娘娘的事嗎?”
晴秀一聽,眼中亮了亮道:“是啊。相國大人知道我家娘娘去了哪里嗎?”
溫景安知道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只道:“你家娘娘現在要請個御醫(yī)。你跟我一起去太醫(yī)院找找。”
晴秀一聽一頭霧水。到了太醫(yī)院,溫景安看著走來走去忙碌的御醫(yī)內侍,不知該找哪個。還是晴秀熟門熟路,找到了平日給周惜若調養(yǎng)身體的秦御醫(yī)。秦御醫(yī)年過四十,甚是清健。溫景安問過晴秀知道他可信任,連忙領著他出宮去。秦太醫(yī)見溫景安神色凝重,也不敢耽誤,收拾了藥箱和藥材,兩人一路往相國府中而去。
正所謂救人如救火,溫景安這才明白心若在火爐上煎熬的感覺。到了府中,他看到邵云和還在,松了一口氣。秦太醫(yī)見邵云和的樣子,“哎呦”一聲道:“邵相大人,你受傷了?!”他說著急忙上前診脈。
邵云和見他來了,眼中亮了幾分連忙指著*上的周惜若。秦太醫(yī)一看才知道自己診錯了人。邵云和身上血跡斑斑,他以為是他受了傷。可這一回頭卻更是看得心驚。、
*上躺著的不是應該在宮中好好的蓮妃娘娘嗎?他想著膝上一軟,幾乎要跪在地上。
邵云和一把抓起他來,冷聲道:“我不管你怎么想的,現在救人要緊!左右殺頭的事不會落在你身上!若是你膽敢不救,今日我就讓你斃命當場!”
秦太醫(yī)見他惡狠狠的樣子,嚇得連連點頭。溫景安見邵云和滿臉殺氣,連忙一把拉開他。秦太醫(yī)上前查看周惜若的傷勢,又拿出銀針定住她的周身穴道。
房中寂靜,只聽得三人沉重的呼吸聲。秦太醫(yī)忙了半天,這才滿頭是汗的擦著手出來:“娘娘的命是暫時保住了,還好那一刀失了準頭,險險從心肺中穿過去,若是真的傷了肺臟就回天乏力了。”
這一句落下,邵云和與溫景安頓時長長松了一口氣。
秦太醫(yī)面上并不輕松,他道:“兩位大人不知,娘娘這傷口深,要用好藥才可以止血,若是一直讓她血流不止,恐怕也陳撐不了太久。”
“什么好藥?我去取!”邵云和勉強站起身來,問道。
溫景安也道:“此時救人要緊,藥材之事秦太醫(yī)不必顧忌。”
秦太醫(yī)看了看兩人,咬牙道:“娘娘平日對卑職不薄,今日娘娘有難,卑職自然要盡力救娘娘一命。據我所知,前朝有一位煉丹師向先帝上貢了兩枚丹丸。叫做‘長生丸’這丹丸雖叫做長生,但是卻沒有什么長生的功效,頂多只是延年益壽而已。不過這丹丸治療外傷卻神奇的很,半顆服下,半顆外敷,只要不是致命的傷口都可以痊愈。當年卑職還只是太醫(yī)院的醫(yī)士,親眼所見院正大人用這丹藥治好了先帝身上中的一處箭傷。”
邵云和眼中猛的一亮,一把握緊秦太醫(yī)的手臂,問道:“當真?”
“自然是真的!”秦太醫(yī)篤定地道:“用別的金創(chuàng)藥來治外傷起碼要半個月才可結痂。那煉丹師的丹丸只需幾日就能使傷口開始愈合結痂。十分神奇。”
“秦太醫(yī)說先帝用了一顆,那另一顆呢?”溫景安皺眉問道。
秦太醫(yī)搖頭:“過了十幾年了不知道這丹藥是不是還在,若還在,應該在存放靈丹妙藥的藥庫中。而這藥庫平日里就算院正大人都不容易進去,除非……”
“除非什么?”邵云和眸色沉沉,臉色看起來格外駭人。
秦太醫(yī)看著他殺人的眼神,不禁一哆嗦連忙道:“除非……除非太后或者皇上下旨去取,不然的話旁人是難以拿到的。可是到時候勢必得讓皇上知道蓮妃娘娘她……受傷了!”
邵云和和溫景安頓時沉默下來。繞來繞去還是逃不了讓龍越離知道真相。可是當真讓他知道這一切嗎?龍越離知道后又會怎么樣?兩人心中一時間驚濤駭浪,久久無法平息。
秦太醫(yī)只覺得屋中的氣氛凝重得像是山一樣。他連忙道:“兩位相國大人,卑職去熬藥。”他說著匆匆地離開了屋中。
屋中又剩下邵云和和溫景安兩人。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昏昏沉沉的周惜若,心中一遍遍想著方才秦太醫(yī)的話。
邵云和看看同樣疲色深深的溫景安,慢慢道:“有兩條路,第一條,你把我綁了,告訴龍越離我就是逆黨叛賊。是我傷了她;第二條,騙了龍越離下旨拿藥;其余的坑蒙拐騙,能拿到藥的機會微乎其微,自然也不必說了。”
溫景安張了張口,卻道:“這兩條都不怎么樣好。說來說去都只能靠皇上愿意還是不愿意救惜若。你可想過,如果他不愿意呢?如果我們編造的謊言被皇上看穿呢?”
邵云和輕輕笑了起來,眼中皆是深深的譏諷:“怎么?溫相大人在擔心我會被龍越離殺了嗎?”
溫景安搖頭:“我只不希望惜若再經受苦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