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惜若見狀心中猶豫不決是否要說出自己的來歷,正在這時,門口疾馳而來一匹灰黑色的駿馬,從馬上跳下一位紫衣男子。那紫衣男子十分年輕不過二十歲出頭的模樣,身著紫衣,腳底穿一雙及膝馬靴,面如冠玉,一雙桃花眼生得極好看,*皆隱在了眼梢處。他哼著小曲兒走上府門的臺階,一轉頭便看見了周惜若。
他原本隨意晃了一眼,可晃過之后忽地又轉頭瞪著周惜若。周惜若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這位公子在看什么?難道是我臉上有東西?”
那紫衣男子這才醒悟過來,他眼一瞇,笑了起來。一雙桃花眼笑得令人怦然心動。他把馬鞭子輕叩自己的掌心,挑了挑下巴道:“這位小娘子本公子可沒瞧見過,不過一身風華絕代真的是不俗啊,長得好看好看!”
他說著竟在一旁用目光上下打量周惜若,眼露玩味。
晴秀氣得臉上一陣兒紅一陣兒白。她指著那紫衣男子氣急道:“你這個又是哪跑出來的東西?敢對我家夫人這么說話?”
“夫人?”那紫衣男子嘿嘿輕笑兩聲,眸光轉到晴秀秀美的臉上,帶著欣賞和玩味:“這位居然已是夫人了,真是讓在下扼腕嘆息。不過這位小姑娘倒是長得十分清秀,過幾年后也定是個清秀佳人。”
晴秀一聽臉頓時漲紅。周惜若看著眼前這一切心中不由失笑。她上前道:“這位公子恐怕就是薛公子吧?”
眼前這一位紫衣年輕男子便是薛王府中的世子,薛鈺。周惜若為何叫他做公子,其實不過緣起同是異姓王安王在世時權勢熏天,安王有一子一女,南宮慶為安王世子,橫行霸道,時常在呼朋喚友飲酒作樂。而南宮菁也是刁蠻非常。那陣子京中人都稱他為世子和郡主,久而久之,其余幾家不是正宗皇室血統王爺家的世子郡主便避諱了世子郡主,只令下人稱自己為公子和小姐,便是為了不與安王府比肩的意思。
那門房老頭見周惜若認出薛鈺,連忙擋在了他的跟前,嚷道:“你們趕緊走吧!再不走老奴就讓王爺派人把你們轟走。”
周惜若微微一笑,一雙明眸看定薛鈺,問道:“這便是薛王府的待客之道?”
薛鈺見她落落大方,清麗絕倫,輕佻一笑道:“好吧,小夫人請——”
周惜若便隨著他進了王府中。薛王府只是比尋常富貴人家的宅子大點,裝飾華美一點,別的一點都不出奇,還因是日久了地上有斑駁的灰白色的印記。周惜若走在了薛鈺身邊,但見他行走間磊落大方,姿態瀟灑,分明是個朗朗年輕公子,一點都不輕佻猥瑣。
她問道:“不知青國夫人在府中嗎?”
薛鈺正領著她四周看看,一聽挑眉問道:“你找青姨?她出門了,等一會回來。”
周惜若淡淡“哦”了一聲,又問:“老王爺呢?不知可否找到。”
薛鈺猛的頓住腳步狐疑地看著她,眉間擰緊,抱臂攔在她的去路上,問道:“這位小夫人是哪里來的?現在可否說明了嗎?”
周惜若身后的晴秀正要說話,周惜若看了她一眼示意她閉緊嘴巴。慢慢道:“等見了青國夫人和老王爺,我自然會告知身份來歷。”
薛鈺見她神色平靜,輕笑一聲,忽地欺近幾步,一雙桃花眼蘊著動人笑意,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這位小夫人不會是想來告狀的吧?小爺我是什么時候見過你們主仆兩人還是偷了你們的酒喝沒給銀錢?”
周惜若看出他雖然口中調侃,但是眼底暗藏警惕,心中不禁失笑,手指一點把他的從自己的面前推開,淡淡道:“薛公子放心吧。不用說你我素未謀面,就算是你真的偷了我的酒喝,難道請薛王府的世子喝酒都請不起嗎?”
薛鈺見她不羞不惱,而且對自己施展的魅力無動于衷,不禁心中有種挫敗感。他正要說,一旁花叢中忽的跳出一位明眸皓齒的少女,她拍著手“咯咯”笑道:“哈哈,我就說你這個*浪子總有栽跟頭的一天,這位姐姐一點都不怕你!”
薛鈺俊臉上頓時浮起紅暈,惱道:“小雪你不是在房中嗎?跑出來做什么?”
薛雪咯咯笑道:“當然是來看美人啊。這一位可比上次來尋事的什么娘子好看多了,而且看樣子是閨秀,哥哥,你什么時候有福氣找到這位漂亮姐姐。”
薛鈺哼了一聲:“別胡說,這位已是別人的夫人。”
周惜若聽得她聲音清脆,明眸皓齒明艷大方,心中喜歡。她含笑上下打量她,問道:“青國夫人可在府中嗎?”
薛雪搖頭:“青姨出門了,要過些時候才回來。”
周惜若聽了知道方才薛鈺沒說謊,于是又問:“那老王爺呢?可否方便見客人?”
薛雪明眸一黯:“我父王不怎么見生人。”
周惜若心中失望,薛郁兩家的親事若要成恐怕要見過薛王爺才算作數。可是如今青國夫人不在王府中,而薛老王爺又不見客。她正猶豫要不要亮出身份。
正在這時,薛鈺忽地壞笑,道:“其實要見我父王也并不難。只是……”他故意停頓不說。
周惜若問道:“只是什么?”
薛雪一聽正要開口。薛鈺便笑道:“只是王府的路難認,若是這位小夫人想要找到我父王,恐怕得費點功夫。”
周惜若見他唇邊的笑意壞壞,心中知道他想要讓她知難而退。于是道:“沒事。只要能見到王爺便可以。”
薛鈺見薛雪幾次要說,急忙對她使了個眼色。他微微示意了下,徑直走上前道:“那就跟我來吧。”
薛雪見周惜若跟著離開一跺腳也跟上前去。過了小半盞茶的功夫,薛鈺把周惜若領到了一處花園中。時至炎夏,花園中百花盛開,朵朵向陽。他指著花園深處對周惜若道:“父王就在花園深處的一處涼閣里面。你去找吧。”
他說完就拉了薛雪飛快地消失了。周惜若看著他們兩人竊笑離開,不禁輕笑搖頭。
晴秀墊著腳尖看了一眼花園,嘟噥道:“哪里能看見什么涼閣,娘娘,這不是騙了我們嗎?”
周惜若看著眼前花盆擺放雜亂無章的花園,心中隱隱察覺到了什么。于是對晴秀道:“你在這里呆著,我進去瞧瞧。”
晴秀不明所以,見她意思堅決只能點頭答應。周惜若慢慢走入花園中,順著方才薛鈺指的方向走去,可是她走了半盞茶的功夫卻忽然發現自己還在原地打轉。
“奇門遁甲?”周惜若皺起秀眉,不禁詫異出聲。
眼前這花園若她猜的不錯,是奇門遁甲中的一種陣法,雖是牛刀小試的樣子但是足以將她困在了其中。她抬頭看去天上日頭炎炎,身上已冒出了一層薄薄的香汗,她可沒學過這種稀奇古怪的陣法,早知道方才就亮出身份讓他帶著自己去見了薛王爺,也好過自己在這里出糗。
她又走了一圈,努力記下自己走過的每一條岔道,但是卻依然回到了原點。她一回頭,花園旁晴秀不知什么時候也離開了,偌大的花園中只有她一人在繞著圈子。
“好個薛鈺!”周惜若不禁罵道。
此時已入了圈套想要走出來除非是靠了自己。周惜若深吸一口氣,又慢慢走了一遍,可是這陣法將生門隱得極好,根本不容易找出來。周惜若被太陽一曬身上的香汗涔涔,心中焦躁起來。
難不成就被困在了這花園中?連薛王爺的面都見不了一面?
周惜若擦了擦額上的汗珠,她辨認了下方才的位置,努力回想起方才薛鈺指的方向。心中一橫,閉上了眼摸索著向前,既然眼被陣法所蒙蔽,難索性閉上了眼也許能找到出路。她一路摸索過去,果然腳下的路仿佛徹底開闊一般再無凝滯。她走得極慢,終于眼前摸到了一處不一樣的拱門石壁。她睜開眼,一轉身發現自己竟走出了那古怪的花園,不禁高興地道:“終于走出來了。”
“啪啪”兩聲鼓掌聲在從離她不遠處傳來。周惜若一怔,回頭看去,不禁臉色劇變。
只見著一身銀白色長衫的龍越離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而在他身邊是一位面容嚴肅蒼老的錦緞長袍的長者。兩人站在了一起將她方才的自言自語都收入了眼中。他今日出宮換下日常穿的龍袍,一襲白衣如雪,腰間束著玉帶。頭上簪了一根白玉龍簪。修身玉立,俊魅的面目在天光下分外耀眼。
他回頭對那長者道:“朕就說過,朕的愛妃十分聰明。薛王爺覺得如何?”
薛王爺點了點頭,聲音沙啞蒼老:“總算還能入眼。”
周惜若已驚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未想過龍越離此時竟然也前來找了薛王爺,而且這么恰巧地碰上了。她心中忐忑,急忙跪下道:“皇上恕罪,臣妾……”
“啟稟皇上,貴妃娘娘只是應了臣妾之邀,所以前來王府中做客。未得及稟明皇上,實在是罪該萬死。”不知什么時候青國夫人前來,不慌不慢地道。
龍越離看了周惜若一眼,上前扶起她,道:“起來吧。朕知道你在宮中悶了。朕也是悶得慌,所以找薛老王爺喝幾杯酒。”
周惜若暗自松了一口氣。青國夫人含笑上前,扶著周惜若,對龍越離與薛老王爺道:“今日皇上貴妃娘娘大駕光臨,令薛王府中蓬蓽生輝,所以容臣妾下去準備酒菜好好款待皇上貴妃娘娘。”
她說著扶著周惜若從另一條路走了。龍越離看著周惜若的身影離開,深眸中帶了幾絲的復雜之色。
一旁的薛老王爺輕咳一聲,淡淡道:“女色誤國。皇上可不要再重蹈先帝的復轍。”
龍越離收回目光,深眸微瞇,慢慢道:“不會。”
……
周惜若走了老遠這才覺得背后的目光不見了。她腳上一軟,坐在了一旁的花石上,喘了幾口氣。青國夫人看著她的臉色,搖了搖頭:“貴妃娘娘何必呢?今日差點釀成欺君之罪。”
她的消息靈通又善于察言觀色,她回王府時一聽門房形容周惜若的相貌就隱約猜到了是周惜若以及來意。于是她急忙前去府中尋找,才剛找到周惜若就看見了方才的那一幕。總算她心思活絡把一切都攬了下來,這才讓周惜若逃過了一劫。
周惜若面色蒼白,許久才道:“我竟忘了,我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的。”
林場被刺、獅口驚魂……這兩件都是針對了龍越離。而這兩件件件幾乎都要奪去了他的性命。他怎么會想不到開始有人虎視眈眈他的皇位呢?就算她不說溫景安不說,聰明如他也會尋找各種支持他的盟友鞏固皇位。
他,是皇帝。當真是皇帝。他說他不再踏入云水殿,她聽得懂他的意思,他要告別了過去那充滿憤怒與戾氣的年輕傀儡皇帝,不再沉湎于過去。以前的龍越離已不在了。他不在流連,他要為他自己而戰。周惜若想到此處不知是喜還是悲。
青國夫人聽不明白她的話,但是看著周惜若神色沮喪,連忙安慰道:“娘娘別擔心,皇上方才信了臣妾的話,不會多做追究。”
周惜若知道她不明白自己的方才說的,心中一嘆,撐了笑容道:“沒事。既然來之,則安之。方才本宮見了薛家的小姐,果然真的是賢良淑德,端莊大方……”
青國夫人眼中露出慈愛,笑道:“娘娘過獎了。小子頑皮,小女又刁蠻,實在不如娘娘說的好。”
兩人邊走邊說,慢慢走遠了。
午膳是在薛王府中用的膳,一道道菜肴精致而可口。周惜若重新梳洗完畢,坐在了龍越離的下首。龍越離與薛老王爺推杯換盞,言談中十分投機。而薛鈺與薛雪兩個則規規矩矩坐在青國夫人的下首,低著頭一副做錯事的模樣。薛雪時不時好奇抬頭打量了一眼周惜若,等到周惜若看到她又急急忙忙低頭。而薛鈺則趁無人之時飛快瞟一眼周惜若,偷偷看著她的神色。
兩兄妹一個頑皮一個機靈,周惜若便是有天大的郁結也漸漸消散了。
座上龍越離提到那花園中的迷宮樣的奇門遁甲,笑道:“這陣法可是誰擺弄出來的?朕方才走也費了不少功夫。”
薛老王爺笑道:“不過是小子平日頑劣擺弄出來的。他喜歡行軍打仗,不知哪里找到了一本孤本兵法,就自己琢磨了兵法陣法。讓皇上見笑了。”
龍越離微微詫異;“這奇門遁甲是上古為兵法之祖,能窺破其中一二已是十分厲害了。若是能善加利用用在了行軍打仗之上,定能殺敵萬千。”
薛鈺一聽龍越離在夸他,高興道:“皇上過獎了。這陣法……”
他正要長篇大論說自己研習下來的心得,薛老王爺卻在一旁輕咳兩聲,打斷道:“吃菜,這打仗打打殺殺的,沒什么好說的。”
龍越離眸中一閃,便轉移了話題,暢談其他。酒席上只談了京城中的趣事,言談間不再提及其他。飯畢,龍越離前去更衣歇息,周惜若尋了個機會見到了薛老王爺。
薛老王爺看著她清麗的面容,冷淡道:“貴妃娘娘的來意本王已知道了。但是本王答應過亡妻,這一雙兒女不讓他們跟打仗有半分關系。只要和和美美過下去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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