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擁吻了許久。他的氣息輕易地就繚亂了她的心湖。月色下她臉色通紅,廊下的燭光映著她的眉眼,長長卷翹的睫毛在眼瞼上落下一小片陰影。
邵云和看著她,低聲道:“不單單是你,就是我亦不敢相信,我完顏云祈能有一個完整的家?!?
周惜若無言輕撫他的臉頰,眸光映著月華,光華流瀉仿若是夜空中最美麗的星子。她微微一笑,眼中的淚卻又輕易滾落。
他抱著她穿過曲廊往房中走去,手中是他這輩子最珍貴的寶貝,小心翼翼,不愿再放手。
天上明月無聲,良宵苦短,他要好好地愛她一遍又一遍……一直到天荒地老。
……
龍輦在黑夜中疾馳,前面是漫漫的歸路,兩旁鐵甲騎兵開道,龍越離依在龍輦中靜靜閉目養(yǎng)神。龍輦外的風燈隨著馬車的顛簸而搖搖晃晃,映出他年輕俊魅的面容。
他緩緩睜開眼,方才他沉入夢境,只看見眼前的宮闕重樓層層疊疊似能直通天際,可是他找遍了每一處都找不到她的倩影。這是上天給他永世的懲罰,懲罰他不小心弄丟了她,懲罰他從不曾回頭好好看看她。
有一騎疾馳而來,隔著車廂低聲道:“皇上,已到了晏山邊界了。”
晏山再過去就是青谷嶺了。
龍越離眼不抬,冷冷道:“立刻改道折返燕州。同時令郁將軍和驍風騎江副統(tǒng)領(lǐng)即刻前來見朕!”
“另外,此次行軍路上不得過官道,晝不行軍夜不行宿,路上發(fā)現(xiàn)有狄國的探子立刻斬殺不赦!”
士兵利落應(yīng)了一聲,調(diào)轉(zhuǎn)馬頭飛快下去傳旨。龍越離看著車簾外沉沉的黑夜,一雙深眸比黑夜更加漆黑無邊,遠遠的天邊,一片陰云悄悄遮掩了天上的明月,天地間頓時一片晦暗……
……
龍越離的御駕到了晏山的消息到了邵云和的手中。他算了算時間,劍眉微擰。有什么不對,可是卻說不上什么。
周惜若見他沉思,悄悄上前為他換了一盞清茶。
邵云和見她前來,瞧瞧地把手中的密信捏在了掌心。周惜若見他面色不豫,問道:“有什么事為難嗎?”
邵云和一笑,安慰道:“沒事。只是想著前去望谷郡議和,留你一人和雅查在實在是不放心?!?
周惜若含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呢。過幾天就能回來了?!?
邵云和見她溫柔的笑靨,握了緊她的手。雅查跑進來,抱著邵云和的胳膊搖晃道:“哈赤,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周惜若見他掛在邵云和身上撒嬌,不由得叱責:“你怎么可以去呢?哈赤去是談?wù)?。你去了就是添亂了?!?
雅查只是不依。邵云和摸了摸他小小的腦袋,深眸中掠過笑意:“他要去的話我就帶著他一起去吧。終究他也要見見世面的。再者這是赤灼人第一次與齊國簽訂盟約。他若在,將來也是個見證?!?
周惜若見他決定也不好反駁。她蹲下身看著雅查尚童稚的小臉,含笑道:“若隨哈赤去了一定要好好聽話。齊國是母親的故國,那邊有雅查的家鄉(xiāng)呢。你也可以見到溫叔叔了。以后一定要像溫叔叔一樣飽讀詩書?!?
雅查高興地點了點頭。他烏黑的眼睛看著周惜若,問道:“娘親不去嗎?”
周惜若搖頭:“不去了?!?
她眼底掠過黯然,再次見了溫景安只會心中更痛,越發(fā)令她覺得自己虧欠更多。
此事便這么定了。第二日邵云和便整裝向望谷郡而去。周惜若想起耶律箏兒,詢問邵云和的意思。
邵云和皺眉:“她?不能帶她去。她可是狄國前朝的皇后,剛歸順的狄國部族中有不少人對她心懷憤恨。要是帶她前去會橫生枝節(jié)。”
周惜若一想也是,遂不再提。
風煙漫漫,百騎精壯騎兵隨著邵云和疾馳向望谷郡而去。周惜若依在門邊凝望了許久許久。她不知,劇變只在一夕之間,快得令人事后回想之時猶覺得只是一場夢,夢醒了一切如故。可滄海已變成桑田,心在殘酷的歲月中漸漸不復當日的模樣……
……
七月十五,望谷郡議盟。邵云和與齊國國相溫景安正在就盟約條約激烈爭辯的時候。本該過了晏山到了齊國境內(nèi)的龍越離突然發(fā)難。他不知從何而出,三萬精兵直襲燕州十三郡中的坎城郡??渤强は萋洌?之間,燕州諸郡危矣。
龍越離的三萬精兵就如一把尖刀狠狠捅向狄國的腹部,邵云和千算萬算都沒想到龍越離竟能如此隱忍不發(fā),最后一刻給他狠狠一擊。
消息傳來,他正與溫景安共議盟約。他聽著傳令兵氣喘吁吁地說完,頓時怔怔跌坐在椅上。
溫景安亦是大驚,他一把抓起傳令兵的領(lǐng)子怒道:“不可能!皇上已回齊國了!皇上他……”
可是帳外的喧鬧聲和怒喝聲傳來,外面紛紛涌來赤灼戰(zhàn)士,雅查跑在最前面,撲到邵云和懷中大哭:“哈赤!耶荼嬸姆說齊人抓走了娘親了!”
邵云和定定看著一旁的同樣震驚的溫景安,兩相對視都看對方臉色的震驚。帳中鬧哄哄的,赤灼戰(zhàn)士憤怒地飛快說著什么,一切凌亂得不像是真實。忽地眾人只聽得“嘩啦”一聲。邵云和已一把把眼前的桌子掀翻。
他拔出長劍,只見一道寒光朝溫景安刺去,帳中有人驚呼,溫景安頭上的帽冠忽地一分為二,發(fā)髻上的發(fā)簪被震碎,長發(fā)紛紛落下。邵云和手中的劍直指溫景安的面門,眼中是駭人殺氣。一縷血線從溫景安的額上緩緩滑落。
溫景安一字一頓地道:“無論你信與不信,這不是我的主意。”
邵云和眼中殺氣未退,只是心已空如被人生生挖去。他設(shè)計煽動齊國朝中勸諫龍越離歸國,龍越離將計就計當真御駕南歸。他要騙邵云和相信他有誠意議盟,不惜派了溫景安犯險前來望谷郡,而后他突然從晏山折返突襲坎城。
坎城!周惜若就在坎城!
爾虞我詐,你來我往并不稀奇。計不如人也不是多丟人的事。只是為什么是周惜若?為什么爭來奪去龍越離只要周惜若?!
為什么命運將她送還給他又生生將她奪走?為什么?為什么?!……心中千百個疑問卻找不到答案,也無法從心口發(fā)泄。
他怒視著眼前滿臉披血的溫景安,心中悲憤欲絕,怒發(fā)欲狂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帳外溫景安帶來的護衛(wèi)紛紛抽出長劍,緊張地看著帳中情形,若是一個不好便只能奮勇殺出一條血路南奔回齊國。因為他們都知道他們和敬仰的相國大人一樣,都是被皇上用過丟棄的棋子只能自求多福了。
溫景安看著面前猶如殺神的邵云和,緩緩地道:“我們都被他瞞過?;噬险f過,皇后娘娘永遠是他的妻子?!?
邵云和手中的劍緩緩放下,他抿緊薄唇,額頭青筋隱隱跳動,他半天才吐出一個字:“滾!”
溫景安一怔,等回過神來邵云和已收起長劍,一把撕碎方才握在手中的盟約。紙片紛紛落下,他冰冷的眉眼令人膽寒。他抱起雅查,大步走出了軍帳。
外面?zhèn)鱽眈R嘶聲呼喝聲,頃刻間營地中震動起來,似乎有千軍萬馬即將啟程。溫景安看去,只見邵云和抱著雅查,怒喝一聲:“殺向坎城!護我赤灼!”
赤灼戰(zhàn)士紛紛舉刀狂喝,千軍萬馬幾乎同時向遠方疾馳,地在顫抖,天上的炎陽也被這陡然的殺氣震懾黯淡幾分。跟隨邵云和前來的赤灼戰(zhàn)士都是百里挑一,精壯兇悍,士氣被陡然點燃,紛紛提刀上馬,連營帳都并不拔。他們臉上是與邵云和同樣嗜血的殺意。放眼看去,利刃上寒光似秋水正等待血的洗禮。
一場可預(yù)見的血戰(zhàn)漸漸呼嘯而來,令人膽寒。
溫景安定定看著,他猛的一抹臉上的血,大喝道:“備馬!快備馬!本相要去坎城!”
他要去坎城!他要阻止這一切!!再不去就真的來不及了!他沖出帳子,飛快上了馬,左右兩邊護衛(wèi)見狀沖上前死死揪住韁繩,哀求道:“相國大人,不能去??!方才赤灼的哈赤才饒了我們,如今追去一定會被他們殺了泄憤的!”
溫景安怒道:“那就從另一條路走,避開邵云和!放開!我一定要去坎城郡!”
他手中的馬鞭狠狠抽向阻攔他的護衛(wèi),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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