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箏兒的兇狠樣子卻沒有令周惜若退縮。她上前急忙問道:“公主你怎么會來到這里?”
耶律箏兒見她認出了自己,于是不再偽裝,狠狠瞪了她一眼,徑直去溪邊打水洗去臉上的塵土和污垢。周惜若追上前去。耶律箏兒洗完,露出往昔嬌艷的面容。可是周惜若看著她還是她,卻覺得今日今時的耶律箏兒已經不是她所熟悉的耶律箏兒。
她的眼中神色冰冷木然,不再是從前在齊國皇宮中見到傲氣凜然,集三千*愛于一身的明月公主。
耶律箏兒一回頭對上周惜若探尋的眼神,她心中不由冒起一股惱火,冷哼一聲:“我還沒問你怎么會在這狄國呢!”
周惜若嘆了一口氣:“我是被完顏霍圖抓來的。”
耶律箏兒看她的待遇也不像是被請來的貴賓,眼中的冷色漸漸和緩。她冷冷道:“我是來投靠完顏云祈的。聽說他不就是你曾經的夫君邵云和嗎!果然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只會利用女人!”
她眼中的戾氣深重,美艷的面上都是憤世嫉俗的神色。周惜若想起邵云和心中思緒復雜萬千,想解釋的話卻不知該怎么對耶律箏兒說起。她與邵云和恩怨糾纏,不要說旁人了,就是她自己都弄不明白。
耶律箏兒擦了把臉,看著她,問道:“完顏霍圖抓你干什么?”
周惜若道:“借兵。不過看樣子皇上并不買他的帳。所以完顏霍圖只能帶著我繼續走。”
耶律箏兒想了想,忽的咯咯笑了起來。她媚眼如絲,似笑非笑地道:“原來龍越離更愛江山不愛美人呢。如今狄國亂成了一鍋粥,龍越離不乘著這個時候分一杯羹真的說不過去。”
周惜若張了張口想辯解什么可是卻也只能黯然沉默。
耶律箏兒見她垂頭喪氣,心中有種得逞后的歡喜。她故意道:“看來你也是命苦,被一個個男人利用完又拋棄。只能在這苦寒之地無家可歸。”
周惜若不愿和她計較。這時候士兵呼喝著她們上馬車。周惜若知道又要趕路了,于是與耶律箏兒上了馬車。
耶律箏兒神情自若,隨遇而安的樣子令周惜若不由問道:“你投靠邵云和做什么?”
耶律箏兒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一是為了活命,二是為了打敗你們齊國報仇!”
她眼中的恨意深深,儼然早已入骨入心。
周惜若頓時語塞。現在的耶律箏兒早就性情大變。她為了報兄長之仇嫁給狄國的老皇帝,發十萬騎兵攻打齊國。狄國老皇帝死后她又嫁給狄國的大皇子,攝政掌權。可是到了最后狄國拓跋皇室內訌,大皇子在變亂中身首異處而她在亂軍中失蹤。從一介天之嬌女到現在一無所有的女子,耶律箏兒的經歷不可謂不坎坷。
她可憐她,可是她又怎么能告訴她:當年秦國二皇子在驛館中被燒死卻是邵云和暗地的杰作?!
耶律箏兒見周惜若怔怔盯著自己,惱道:“你看著我干什么?!”
周惜若明眸黯然,輕嘆:“一定要報仇嗎?”
耶律箏兒咯咯一笑,冷冰冰道:“不報仇我會落到這樣的地步嗎?如今龍越離已來到狄國,他一定會和邵云和打一仗的。到時候邵云和一定需要用到我的。”
周惜若看著她眼底的狂熱,越發覺得她可憐。
她輕聲道:“你難道就沒想過景安嗎?”她抬起烏黑的眸子看著耶律箏兒:“景安對你……”
她還未說完,耶律箏兒就像是被猛的踩到痛處,從車廂中跳起來一把掐住她脖子,怒道:“不要提起這個人!”
她的手勁奇大,周惜若被她捏得喘不過氣來。她盯著耶律箏兒,喘息著一字一頓地道:“公主你就承認吧!你不是為了報仇,你是恨溫景安不愛你!可是……你錯了。他對你是有感情的……只是造化弄人!”
耶律箏兒慢慢放開了她。周惜若捂著脖子咳嗽起來,她聲音嘶啞:“你是秦國的公主,就算溫景安不喜歡你,你依然可以在秦國有很多好的世家子弟可以挑選,是你想不開偏偏走了這條路。”
耶律箏兒已恢復平靜。她冷笑:“是!你說得對!是我自己要選擇這條路。可是我卻全是拜他所賜,所以他一定要看到我親手毀了他所謂的精忠報國!我要他的心血毀于一旦!”
周惜若看她眼底的恨意,心中長長嘆了一口氣。
一連幾日耶律箏兒都與周惜若同乘了一輛馬車。完顏霍圖并不是時時都在車隊中。耶律箏兒投奔來的時候完顏霍圖剛好不在車隊中。過了幾日,完顏霍圖回來,士兵就帶著耶律箏兒前去見他。
兩人密議了許久。周惜若遠遠看著,心中越發憂心忡忡。一個是對齊國充滿了恨意的公主,另一個卻是居心否側的國師。兩人決計商量不出什么好事。
耶律箏兒回來,神色輕松。周惜若暗地打量她,忽地問道:“聽聞當初狄國大皇子即位之后,身邊曾經出現了一位身份神秘的國師。若我猜得不錯,那國師就是完顏霍圖吧?”
耶律箏兒一聽臉色一僵,不自然地道:“這與你何干?”
周惜若皺眉看著她:“我不明白,完顏霍圖唆使之下大皇子兵亂身死,你居然不恨他!”
耶律箏兒冷哼一聲:“那是大皇子沒用。再說我討厭他色米米的眼睛,我可是他的繼母,他居然色膽包天娶了我!所以說死了活該!”
她說得冷心冷性。周惜若心底的一點惋惜與同情剎那間煙消云散。她看著耶律箏兒,冷然道:“曾經我一直以為你不過是嬌蠻的公主,猝然遇到兄長身死的慘痛加上情海生變才會走上歧路,如今看來你成了現在這樣不過是咎由自取!”
耶律箏兒聞言臉色一白,可片刻之后她便冷笑嘲弄道:“那你呢?皇后娘娘!你淪落到這個地步到底拜誰所賜?!我要是你早就在齊國殺了邵云和,哪容得他如今囚你辱你!你也是咎由自取何必來笑話我!”
周惜若看了她一眼,冷淡道:“不要拿我和你對比,因為你不配!另外邵云和沒有囚我辱我。他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的人!”
她說完轉身不愿再與耶律箏兒多說一句。耶律箏兒見她不再理睬自己,氣得直揪手中的帕子。
許久,耶律箏兒迸出一句:“我們且走且看,看最后誰才能得到好的結果。”
周惜若不回頭,冷冷道:“不必再看了。你要是繼續往歧路上走溫景安永遠都不會愛上你。而我,求仁得仁從不后悔。”
……
龍越離的十萬精騎兵果然十分勇猛,一路攻城掠地,直指狄國帝都。邵云和緊隨其后,從西線攻到了帝都腳下。三皇子被逼逃入帝都中,龜縮不出。
三皇子敗局已定,是降是殺只是時間的問題。只是這屯兵幾乎有二十萬的兩批軍隊又該是如何分出勝負,無人得知。
春日晴朗,即使最苦寒的狄國中也開始處處枝繁葉茂,紅花綠樹,一派初夏景色。眼前,連綿的營帳你整整齊齊顯示出士氣正旺。龍越離騎著馬踏上一處草甸上,看著眼前的草原美景,瞇了瞇狹長的鳳眸。
他轉頭對跟隨而來的溫景安道:“沒想到狄國的景致也不輸齊國。”
溫景安微微一笑:“皇上只看見的是春夏之交,若是嚴寒冬日時,這里的寒風刺骨,漫天飛雪白茫茫一片,又怎么算是好景致呢。”
龍越離聞言長吁一口氣,道:“這樣寒暑分明的水土才能養出這么彪悍的民族。”他岔開話題若有所思地道:“朕當真沒想到邵云和竟是狄國人。”
“他是赤灼人。”溫景安糾正。
龍越離不介意這小小的差別,薄唇一勾,看著遠遠的都城,似笑非笑道:“等朕拿下狄國的帝都,他這一腔的復國心血豈不是白費了。”
溫景安聞言皺眉:“皇上當真要這狄國的半片江山?”
龍越離深眸一瞇,悠然道:“不,朕要的是邵云和再一次在朕面前俯首稱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