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驚墨下一瞬就全身騰空,繼而全身都浸泡在冰涼的池水當中。那滿腔燥熱瞬時間消散不少。濺起的水花撲在臉上,連迷離蒙魅的雙眼都清明瞭幾分。
蘇驚墨一手把在池邊,另一隻手腕被握在鳳蕭洛手中,怕她渾身無力溺死在這小小的池水當中。
咳咳!縱使被人拉著,蘇驚墨還是嗆了兩口水,神情便更加清醒。眨巴眨巴依稀還有些朦朧的眼睛,擡手摸了一把臉上的池水。半站在池水當中,逐漸感受著冰涼蓋過灼熱,身上好受了些許。
“一炷香之後你就可以出來了。”
蘇驚墨被這忽然疏離的嗓音驚得擡眸,對上面前之人那雙灰色的眸子。清澈而淡然,好似望盡人間紅塵。她站在水中仔細看著鳳蕭洛,就安然坐在並不華麗的木製輪椅上,身材消瘦,皮膚白皙到幾乎透明如玉。
五
官說不上多麼精緻,卻讓人看著就覺得清雅疏離,舒適恰好,通身氣質不食人間煙火,宛如出世謫仙。身著素白無紋衣袍,乾淨清澈。唯獨一頭灰髮和一雙灰瞳帶著一種安謐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沉沉死氣。
她上世並不知道皇宮還有這麼一位人物。爲何住在冷宮?蘇驚墨仔細的看著鳳蕭洛的表情,忽然得出一個結論,他,是不是不能視物?或許是因爲她也有失明過,所以就算是面前這人如常人一般看著她,她還是敏感的感受到這個信息。
她也不說話,鳳蕭洛也不出聲。兩個人四目對視均是平靜萬分,好似不是第一次相見,而是老友重逢沒有任何驚訝。
體內的媚藥藥性隨著在冰涼的池水中時間加長慢慢減弱,蘇驚墨的理智和清明也一分分回來。面色沉靜不復剛纔的妖嬈嬌媚。
“多謝。”蘇驚墨平靜了語氣誠懇的相鳳蕭洛道謝,等恢復了力氣就從水池中爬了出來。這冷宮裡就他一個人麼?看著冷清淒寒的地方再尋不到除了她們兩個之外的人影有些疑惑。
“嗯,沒事了就走吧。這裡不是你該來的。”既沒有問她姓名也沒有問她緣由,鳳蕭洛輕應一聲根本不關心其他,扶著輪椅朝著屋中而去。
“是。”既然人家不親近,蘇驚墨也不多說。一想到自己剛纔輕薄了人家就覺得早離開爲妙。冷宮不是想出就出的地方,卻也不是外人想進就進的地方。
蘇驚墨苦笑著拖著溼淋淋的衣服往外走
,她現在首要該做的,就是要把身上這溼透了的衣服換了。
“誰?”
鳳蕭洛清冷的聲音飄蕩在空中,眉梢繼而一揚。
“阿墨。”
蘇驚墨還沒來得及順著鳳蕭洛朝向的方向看去,身子就被一個溫暖安逸的懷抱摟了過去。聽著這熟悉的聲音,她的神經瞬間放鬆,她輕緩的舒了一口氣。
鳳蕭洛也能感受到蘇驚墨緩下的氣氛,知道與她是一同的也不多說,自顧自的回著屋子。
“多謝公子,就此拜別。”蘇驚墨能看出鳳蕭洛並不歡迎外來之人,當下也拉著鳳夕白告別。鳳蕭洛哼了一聲算是應下,絲毫不受他們的影響。
蘇驚墨被鳳夕白一把抱起,足尖一點翩然離開冷宮。雖然蘇驚墨並不能分辨鳳夕白究竟要帶她去哪裡,倒也不擔心。蘇驚墨瞭解皇宮地形,鳳夕白更是熟稔。蘇驚墨被撂下的地方正是鳳夕白原本的太子殿,他們翻窗而入,落在空曠的偏殿中。
蘇驚墨渾身溼透,卻見鳳夕白又消失在殿中,不一會兒便變戲法一般拿出一套衣裙和兩塊軟巾,還有一瓶傷藥和裁剪好包紮用的繃帶獻寶似的捧在她的面前。
接過衣裙也不推辭,轉到嚴實的屏風後將溼淋淋的衣衫褪下擦淨身上和頭髮上的水珠,慢條斯理的一件一件穿著乾淨舒適的衣裙。
穿戴好蘇驚墨匆匆催促著鳳夕白趕去壽宴現場,卻看著鳳夕白怡然自得絲毫沒有著急。
她仔細一問才知道太后已然回宮休息,皇上和皇后也退了席。中午的‘面宴’基本等於結束。其他人大部分都該聊天的聊天,該退席的退席,該在御花園玩的在御花園玩,已然散的差不多。
蘇驚墨午飯基本等於沒吃,又折騰了許久,一時放鬆下來倒真是覺得飢腸轆轆疲憊不堪。正當她打算開口請鳳夕白帶她出去的時候,鳳夕白卻好似什麼都明白了一般。
讓她稍等片刻,又溜出了太子殿,不知道從哪裡端來一托盤的點心菜品。竟然還貼心的端來一壺清茶。待蘇驚墨仔細一問,原來這太子爺是去廚房當了一回‘賊’。
“知我者溯溯也。”蘇驚墨搖頭晃腦,故作古板的模樣。她確實要說鳳夕白很細心。
“自然自然。”鳳夕白也沒有謙虛,就這麼笑瞇瞇的收下了。一手將蘇驚墨落下的匕首奉上,鳳眸流轉分外得意,僅
僅這一笑泯滅了剛剛她的忐忑不安,消散陰霾:“傷口還疼吧,下次對自己下手能不能輕些。”
“無妨,輕傷而已。溯溯是看我許久不會纔來找我的麼。”蘇驚墨將脖子上的事情一口帶過,嚥下嘴裡的點心將已經擦乾淨的匕首收起來。這麼一會兒她竟有死裡逃生的感覺。今天這並不是很長的時間,卻讓她覺得好似過了數年。
“嗯。你走了沒了一會兒席就差不多散了。我看你還沒回來就過來看看,雲華殿沒有你我就在四周找了找,沒想到你居然在冷宮那裡。”鳳夕白說的輕描淡寫,實際上也不僅是如此。
他尋過來的時候聽見他六皇兄正和蘇若鳶說話,知道她中了媚藥,又在牆上發現了血跡,繼而冷宮門口那柄匕首他可認識。
果然看見她站在那院中。說著鳳夕白的眼神又回到了蘇驚墨包紮著的脖子。雖然高領掩著,依稀還能看到白邊。
“溯溯,冷宮中的那位是什麼人?”蘇驚墨彎著脣角,其實她並不抱著什麼希望。上世一點兒消息都不存在的人,應當是皇室的機密。
蘇驚墨隨口一問本以爲不會聽到回答,沒想到鳳夕白真的會告訴她。聽完之後,蘇驚墨才知道獨住在冷宮的並不是別人,而是鳳夕白的皇叔鳳蕭洛,說是皇上的兄弟,實際上比鳳夕白大不了多少。鳳蕭洛一出生便是灰髮灰眸令人驚訝,
更巧的是在他出生之時,先皇最愛的女子便暴病而亡,惹得先皇不喜。又在滿月時生母失足溺死,相師批其不詳之身,說其吸取親近者富貴,而轉親近者災厄。
自小養在冷宮受盡欺凌毒害,導致雙眸雙腿被廢,在先皇去世前夕,特命去其皇室玉碟。死後不得葬入皇陵。直到鳳擎霖登基,才解了鳳蕭洛的禁。
可鳳蕭洛偏又是冷然的性子,住在冷宮不願出門,身邊也不留人伺候。
“阿墨中了媚藥,可吃虧了?”鳳夕白撐著下巴,語氣幽怨。
“我無事。”蘇驚墨安撫的看著鳳夕白,不得不說,她依然是感動的。
“不是,我是說,我那小皇叔可吃虧了?”鳳夕白搖了搖頭眸中帶笑。他自然知道,蘇驚墨衣衫依然整齊,並無不妥之狀。這隻爪子一亮,能讓誰討了好?
蘇驚墨眉梢一挑,將準備遞給鳳夕白的糕點又硬生生拐了個彎收回來。不能誇,果然不能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