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嚴重懷疑,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女子,到底能不能成事。
“潘曉,賀升,除了投降的,一個不留。”鍾九的眼神,在兩人身上走過,彷彿帶著無言的信任。
“好嘞,九王爺,我保證把他們殺得片甲不留。”潘曉揮舞著與她完全不相稱的大刀搶在賀升之前應道。
鍾九劍指鍾濟潮:“至於他,我來對付。”
“阿九,不要胡鬧,你這個樣子,怎麼對付他,還是我來吧。”鍾彥凡立刻一副長輩的口吻,訓斥鍾九。
“是啊,九王爺,七王爺就由我們……”
還沒等戚少棋說完,鍾九恍然一個翩飛,像是一道流光,固執而去,這一次,誰也不能幫他,誰也幫不了他。
劍鋒直逼鍾濟潮,彷彿迎合鍾九的節奏,潘曉從鍾流朔身後走出,和賀升一道,齊齊而上。
別看潘曉是女子之身,但手中卻耍著一把大刀,笨重的大刀,在她手中,一點也沒有感覺,然而只要撞上她的大刀的人,都被震得退後好幾步。
頓時,刀劍走過,血濺一地。
然而,他們彷彿殺紅了眼,刀劍劃過身體之時,血液噴濺之時,都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難道這就是殺人不眨眼嗎?
投降的士兵看到這麼一幕,雙腿一軟,全部跌坐在地上,好在他們及時投降,否則,這就是他們的下場。
死得那麼沒有價值,彷彿真是一塊石頭,只是被人踩踏的,而不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漸漸的,廝殺聲消失,方纔還站著的一批人,倒下了大半,幾道身影還在打鬥。
地上,潘曉刀指廣衝,賀升獨戰鐵虎,半空中,鍾九和鍾濟潮的身影,相互揪鬥。
一見這個情勢,知道鍾濟潮大勢已去,孫遙和韓承續立刻上前,圍在秦挽依身邊。
“師父,怎麼辦?”
看到孫遙過來,秦挽依眼中,滾落碩大的眼珠,落在範燁風的臉頰上。
“你向來聰明,這次遲鈍成這樣。”孫遙鐵青著臉色,然而也不忍心再在秦挽依的傷口上撒鹽,“他傷在手臂,你應該當機立斷,砍下他的手臂保全他的性命,如今,毒已順著他的經脈,遊走全身,如果沒有解藥,必死無疑。”
砍下手臂?
“不行,少將軍不能沒有手臂,他還要掌管將軍府,還要很多事情等著他去做。”賀升佩刀一遞,嘶吼一聲,直接刺入鐵虎的腹部,鐵虎圓睜著雙眼,倒了下來。
賀升提刀過來,上邊還沾滿著血跡。
“只要有瞭解藥,就能解了少將軍的毒了。”
“怕就怕,沒有解藥。”孫遙不是打擊賀升,而是實話實話,“方纔黑衣人自己中了毒箭,卻安然無恙,只能說明他早先服了解藥,所以,身上根本沒有解藥。”
“怎麼可能?”賀升被孫遙的話嚇得不輕,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到鍾濟潮的身上,“不行,我去找幾個活口,問清楚,不可能沒有解藥的。”
說著,賀升瘋了一般,在方纔倒下的屍體中尋找起來。半空中一黑一白的兩道身影,驟然分開。
鍾九握著青峰,直擊而出,鍾濟潮回劍擋在胸口,連連後退。
突然,鍾九手腕一轉,掌心蘊含著一股力道,往前一遞,劍鋒穿透過鍾濟潮手中的銀劍,停頓在他的胸口,直接將他撞擊到巨石上,鍾濟潮吐血而出。
“把解藥交出來。”鍾九一手捂著胸口,一手劍指鍾濟潮,他的嘴角,也溢出一絲血絲。
“解藥?”鍾濟潮望著滿目瘡痍的懸崖,哈哈一笑,眼中滿是瘋狂,他所有經營的一切,全部因爲眼前這個人毀了,讓他如何甘心,他從胸口掏出一個瓷瓶,“想要嗎?”
正當鍾九搶奪的時候,鍾濟潮眼眸一閃。
“那就拿去吧。”鍾濟潮將瓷瓶往後一扔,後邊,是無盡的懸崖。
鍾九一掌拍在巨石之上,身體猶如飛蛾撲火一般,縱身一躍,手中一把握住瓷瓶,身子卻是輕飄飄地下落。
“九王爺!”
衆人驚呼一聲,全部湊到懸崖邊緣,看著白色身影跌入無盡的深淵。
秦挽依臉色驟然慘白,身體一個搖晃,所有的氣力彷彿被抽空一般,連坐著的力氣都沒有,身體搖搖欲墜。
正當鍾濟潮狂笑不已之時,一聲熟悉的清鳴,綿長而又清脆,一隻黑色的龐然大物,張開翅膀,呼嘯著飛去。
片刻,黑鷹已經載著鍾九徐徐上來。
“九王爺。”
看到鍾九安然無恙地上來,衆人深深地呼出一口濁氣。
好險,差點就墜入萬丈深淵了。
“鍾九,沒想到這樣你都死不了,你這樣拼死爲了救範燁風是爲了什麼,秦挽依?不過,你永遠也不能如願,範燁風這次必死無疑,這瓷瓶中,根本沒有解藥,你們都等著給範燁風收屍吧。哈哈哈……”鍾濟潮憤然一躍,直接從懸崖邊緣,投身在茫茫深淵中,淒厲的笑聲,久久沒有停歇。
“王爺!”廣衝眼睜睜地看著鍾濟潮落入懸崖,一個不慎,被潘曉踹在地上。
鍾九拔開瓷瓶,一倒,瓶內空空如也,果然如鍾濟潮所見,沒有解藥。
頓時,鍾濟潮的話,像一根刺一樣,深深扎入他的心裡,也刺入了秦挽依的心裡。
賀升歇斯底里地一喊,雙手插入頭髮,跪在地上。
“師父,我真的很遲鈍,我應該機靈一點的,我應該砍了他的手臂,手臂還能接的回去,命卻是續不回去了。”秦挽依捧著範燁風的臉,他的呼吸在漸漸衰竭。
此刻,她痛恨自己的無能,爲什麼活了兩世,還是那麼無力面對一切。
斷了的手臂,還能接的回去嗎?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你們就不能暫時壓制毒液,然後找到藥材配置解藥嗎?”賀升不死心,他怎麼可以眼睜睜地看著範燁風就這麼死去呢,“少將軍還沒有成親,還沒有爲範家留後,若是讓將軍和夫人知道了,難道要白髮人送黑髮人嗎?”
秦挽依想起範計廣和姜氏,尤其是姜氏,怎麼可能承受得住失去範燁風的打擊呢。
“爲什麼,爲什麼中毒的人不是我。”賀升捶打著地面,一下一下,拳頭上很快滿是血跡。
“賀參謀,別這樣,若是中毒的是你,少將軍更不會原諒他自己的。”跟隨範燁風而來的士兵,一邊擔心範燁風一邊勸慰著賀升。
“哼,你們殺了王爺,就必須要有人陪葬,就算你們離開沽州,貴妃也不會放過你們的。”廣衝一字一句,帶著詛咒一般,讓原本絕望的人,更加無助。
賀升衝了過去,擡起一腳,對著廣衝就是拳打腳踢。
“你的王爺死了,你不是很忠心嗎,你爲什麼還活著,你怎麼不去死啊!”賀升咆哮的聲音,一字一句傳入秦挽依的耳中。
忽然,秦挽依眼神一凜,似乎想到了什麼,急忙出口:“賀升,別打死他,留著他的性命。”
“留著他的性命做什麼?”賀升不解氣,又踹了一腳。
“要麼殺了我,不然,我一定會親眼看著範燁風死去的。”廣衝哈哈笑著,嘴角滿是血跡,眼神充滿恨意,笑容帶著毒意。
“那你就去死,我絕對不會讓你多活一刻。”賀升連踹了兩腳,只踹得廣衝蜷縮在一起。
“賀升,讓你住手就住手,哪來那麼多多餘的動作,再敢違抗,小心我揍死你。”秦挽依一陣長舌婦罵街的訓斥,外帶威脅,她的聲音冷冽,彷彿賀升不聽她的話,她真會那麼做。
在場之人,幾乎沒人見過她這副痞子的模樣,誰在這個時候觸她黴頭就是自找麻煩。
“那就揍死我好了。”賀升破罐子破摔,什麼事情都豁出去了,“保護不了少將軍,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賀參謀,住腳吧。”兩名士兵上前,一左一右架著賀升離開,“再怎麼恨,也不能把氣撒在她的身上,別忘了少將軍這麼做是爲了誰。”
賀升聞言,只能罷手,對秦挽依不知該恨還是該怎麼樣。
“潘曉,把人帶過來,他想看著燁風怎麼死的,我就讓他看個清楚明白。”
離廣衝最近的,最冷靜的,也就是潘曉了,她這還是初次見秦挽依,除了聽從鍾九、鍾流朔和她孃的命令外,還沒有聽過旁人的。
“讓你帶人過來就帶人過來,沒看到我那無緣的嫂子正火著嗎,不想被揍的話,趕緊辦事?”鍾流朔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用眼神示意趕緊過來,否則,下一秒,他就會成爲被髮火的對象。
潘曉聞言,不知道自家王爺爲什麼這麼怕秦挽依,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也不見得多厲害啊。
然而,過不了多久,她馬上推翻了自己此刻的想法。
當下,潘曉只能遵照鍾流朔的話,和賀升一道,押著廣衝過去,兩人不約而同地踹了廣衝一腳,廣衝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秦挽依湊近孫遙,低聲道:“老頭子師父,點了他的穴,別讓他死了。”
孫遙聽後,微微不解,秦挽依對他的稱呼,但凡加入老頭子三個字的時候,準是她有把握的時候。
不知道秦挽依究竟有什麼打算,孫遙還是沉默應下,待廣衝跪下的瞬間,他驟然出手,點了他的穴位。
一切塵埃落定,秦挽依這才鬆了一口氣。
孫遙沉吟片刻:“你是不是想到救這小子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