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淵站在大廳中,臉上再沒有一絲的血色,他長身揖了一禮道:“劉相,在下甘愿認輸?!?
在劉宣的質(zhì)詢之下,他無力反駁。
只得認輸。
劉宣笑了笑,不急不躁的道:“主動認輸,并不意味著就丟臉。所謂恥者,不足也。知不足而后勇,忍人所不能忍,為人所不能為,可成大勇?!?
“知恥而后勇,方能成大器。”
“這一次,你輸了,回去后精研孟子的學問,再推陳出新,必然有所進展。本相府上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劉宣說道:“等你學有所成,你我再進行辯論?!?
一番話堂堂正正,令人心服口服。
朱淵心中,也是感動不已。
這一刻,朱淵被劉宣的氣度所懾服。饒是如此,他仍然堅持自己的學說,也堅定的認為孟子學術的正確,認為人性本善。
劉宣的氣度,卻令人心服口服。
劉宣已有大家風范。
朱淵面色倒是柔和了許多,正色道:“今日的辯論,在下輸?shù)眯姆诜?。但在下仍然認為人性本善,待來日,在下還會再來請教?!?
劉宣道:“本相拭目以待?!?
“請坐!”
劉宣擺手,示意朱淵落座。
“多謝劉相。”
朱淵回到了坐席,一副心悅誠服的樣子。
劉宣的目光,又落在了景逸的臉上,沉聲道:“景逸?!?
“劉相??!”
景逸站起身,神色恭敬。
他對劉宣恭敬,不僅僅是因為劉宣的權勢和身份,也因為劉宣令朱淵啞口無言,大漲了荀子一派的名聲。至少現(xiàn)在,在丞相府內(nèi),孟子一派的人不能再耀武揚威了。
劉宣語氣平和,繼續(xù)道:“孟子說人性本善,這是存在瑕疵的,有不完整性?!?
“但孟子的學說,浩瀚無邊。”
“人性本善,僅僅是孟子提出的一個學術觀點。人性本善等同于孟子,但孟子卻不同于人性本善。這其中的差別,你要區(qū)分清楚。”
“孟子,仍是儒家宗師?!?
“不要因為你堅持‘人性本惡’,暫時取得了上風,就飄飄然不知所以?!?
劉宣語氣沉重,說道:“不同的武器,在不同的人手中,會有截然不同的威力。”
“譬如一個普通人,即使使用了一柄絕
世神弓,但因其自身影響,發(fā)揮不出神弓的威力。然而一個武藝高強的武者,即使用普通的弓,也能夠百步穿楊。”
“如果孟子還活著,如果他熟知了家?guī)煹娜诵员緪赫?,必定能舉一反三,再糅合自身學術的精華,即使我舌燦生花,也難以企及孟子萬一?!?
劉宣語重心長的道:“不論何種學說,最根本的還是人,還是自身的底蘊和才學。要戒驕戒躁,努力增強自身的底蘊?!?
景逸聽完,心中的一絲驕傲蕩然無存。
他雙手合攏,心悅誠服的行禮道:“劉相一番話,如晨鐘暮鼓,景逸受教了。景逸必不再和朱淵為難,定當潛心鉆研學問?!?
“好!”
劉宣說道:“如有疑惑,可到本相的府上來?!?
“謝丞相?!?
景逸一聽,心中更是激動了起來。
其余眾人看向劉宣時,更是佩服。此時此刻,不論是荀子一派的人,亦或是以朱淵為首的孟子一派,都佩服劉宣的氣度和心胸。
劉宣端起酒樽,道:“來,我敬諸位一杯。”
“先干為敬!”
劉宣仰頭,一飲而盡。
有了劉宣帶頭,其余人紛紛端起酒樽飲酒。
趙勝也加入進來,頻頻勸酒。趙勝對劉宣更是欽佩,他找劉宣解決府上的爭端,果然沒有找錯人。
如果是其他的人,事情可能越處理越麻煩,但劉宣開口,圓滿解決了問題。雖說有了辯論的沖突,氣氛卻更加熱絡了。
酒宴正酣,融洽無比。
宴會持續(xù)到深夜才結(jié)束了,賓客各自離開。
趙勝帶著趙胥,親自送劉宣和田瑾到府門口,然后向劉宣長身揖了一禮。
劉宣連忙道:“丞相這是何意,我愧不敢當。”
趙勝執(zhí)意行禮,鄭重說道:“在下的這一禮,一是替胥兒向先生答謝,二是為了答謝先生解決了府上的荀、孟之爭。先生,請受在下一禮。”
趙勝執(zhí)意行禮,劉宣沒有再反對。
劉宣和趙勝告辭,帶著田瑾、李牧登上馬車,往府邸行去。
馬車中,李牧神色興奮。
今天晚上的辯論,令他大開眼界。
李牧興奮的道:“老師,您在大廳中口若懸河,真是精彩。尤其是朱淵,都被您說得啞口無言,您真是厲害??上г谶@方面,弟子難以企及您萬分之一
,一丁點都沒有學到?!?
劉宣笑了笑,說道:“小牧,你不必妄自菲薄。這些年,你所學習的是戰(zhàn)陣廝殺和打仗。所以,沒有必要事事追求完美。”
頓了頓,劉宣又道:“只要你把最擅長的領域鉆研透,就足夠受用終身。老師能取勝,是因為你師祖對孟子的學說無比精通,為師才能輕易的擊敗朱淵。明白嗎?”
“明白了!”
李牧重重的點頭。
劉宣話鋒一轉(zhuǎn),又繼續(xù)道:“你即將去邊關,為師不在你的身邊,不會有人照拂你,一切得靠你自己。到了邊關后,認清自己的處境,多看、多聽、多做、少攙和,你還在積累的階段,要多汲取知識,不能目中無人,要能和士兵打成一片,令人心服口服。明白嗎?”
李牧鄭重道:“弟子明白,弟子不會令老師失望的?!?
“嗯!”
劉宣點了點頭。
這一路,劉宣都在述說,囑托著李牧。
對于李牧而言,他也感動。
回到府上,李牧回自己的院子去休息,而劉宣在田瑾的伺候下洗漱了一番。兩人回到房中,又是一陣翻云覆雨,過了一番沒羞沒臊的生活,才沉沉睡去。
一宿過去。
清晨,鳥語花香,陽光燦爛。
劉宣吃過早飯,在院子中一邊曬太陽,一邊看書。不過在這個時候,侍從來稟報,宦者令繆賢來了。劉宣吩咐侍從把繆賢請到大廳,他則換了一身衣服,往大廳行去。
進入大廳,劉宣拱手道:“見過宦者令。”
繆賢連忙道:“劉相不必多禮,折煞老朽了。”
如今的劉宣,不僅是趙國守相,更是趙國的上卿,還即將成為趙丹的老師,身份和地位孑然不動,已經(jīng)是趙國最具權勢的存在。
劉宣微笑道:“宦者令謙虛了,請坐!”
兩人落座,劉宣道:“宦者令此來,有什么事情嗎?”
繆賢回答道:“太卜已經(jīng)擇定了公子丹拜師的時間,定在三月二十八。三天后,公子丹正式拜師。大王說了,待公子丹拜師后,劉相啟程去楚國迎親?!?
劉宣道:“多謝宦者令了?!?
確定了消息,接下來的安排,就幾乎定下了。
劉宣剛回邯鄲不久,就得了要離開的消息。不過此去楚國,也沒有什么阻攔的,只要路途順利,耗費不了多少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