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中,劉宣和荀子聊天。
兩師徒多年未年,如今再見面,有很多的話要說。不過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劉宣在說,而荀子在認(rèn)真的傾聽。
荀子知道劉宣的成就,更引以為榮。
但涉及到劉宣的諸多具體細(xì)節(jié),他卻不了解。聽著劉宣娓娓道來,荀子才對劉宣這幾年的遭遇,有了詳細(xì)的了解。
聽完后,荀子喟然嘆息一聲。
劉宣能有今日,不容易!
荀子緩緩道:“孟子曰: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此言誠不虛也。你能有今日的成就,有你自身的發(fā)奮圖強和天資聰慧,但沒有這樣的絕境,也早就不了你。齊王害了你,卻也造就了你。”
劉宣神色有些低沉,搖頭道:“老師,弟子寧愿不要這樣的造就。父母在,比什么都重要。可他們再也回不來了。”
荀子點頭。
父母故去,的確是人生慘事。
話鋒一轉(zhuǎn),荀子道:“齊王離開了臨淄,齊國被破了。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劉宣道:“殺齊王。”
荀子捋著頜下的胡須,鄭重道:“齊國的都城被攻破,齊王出逃,破滅至此。你真的打算覆滅齊國嗎?這畢竟是你的母國啊。”
劉宣聞言,卻是沉默。
荀子繼續(xù)道:“為師主持稷下學(xué)宮,并未出仕,也不參與政事。但為師知道,你是齊國人,你的根還在齊國。不論你怎么做,都抹殺不了這一點。你如此做法,對你不利啊。”
劉宣明白荀子的關(guān)心,一旦齊國真的覆滅,齊國的百姓會責(zé)怪燕國,但也會將怒氣傾瀉在他的身上,因為他也參與了攻打齊國。
劉宣微笑道:“老師放心,齊國不會滅的。”
“此言何意?”
荀子眸子瞇了起來,他審視著劉宣,腦中掠過諸多的想法。
劉宣笑著解釋道:“我和趙奢出兵時,我王下了命令,齊王可以死,但齊國不能滅。這一決定,誰都不知道。老師詢問,弟子便說了。”
“好!好!好!”
荀子一連說了三個‘好’字,他臉上的神情也變得柔和了起來,更有了一抹笑容。
劉宣繼續(xù)道:“老師,弟子再回來,稷下學(xué)宮清冷了許多,門可羅雀,再不復(fù)曾經(jīng)的繁榮昌盛了。”
荀子聞言,嘆息一聲。
曾經(jīng)的稷下學(xué)宮,人來人往,車流不息,是最鼎盛的文風(fēng)
圣地。稷下學(xué)宮以道家學(xué)說為首,匯聚諸子百家的人,流派無數(shù),文風(fēng)鼎盛,可謂是天下聞名。
如今,卻凋零了。
而恰好是他擔(dān)任祭酒時凋零的。
荀子嘆息道:“說起來,稷下學(xué)宮的凋零,是從你被迫害開始的。你勸諫齊王放棄稱帝,最終被齊王處置。”
“你被逐出臨淄后,曾有諸多稷下學(xué)宮的賢士上書諫言,希望為你平凡。”
“然而,卻被齊王鎮(zhèn)壓了。”
“各家學(xué)派的人,因此而對齊王不滿,都心生離去之意。當(dāng)時情況不妙,為師出面勸說,把事情壓了下來。”
“可是燕王在北方求賢,鄒衍直接去了燕國。”
“鄒衍的離去,徹底引發(fā)了稷下學(xué)宮的危機,各家學(xué)派的人紛紛離開,往各自心儀的各國去了。”
“時至今日,稷下學(xué)宮人很少了。”
“尤其是燕國的大軍包圍了臨淄城,齊國危在旦夕,稷下學(xué)宮的士子更是紛紛作鳥獸散,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以端木禎為首的少數(shù)幾個人。”
荀子神情無奈,說道:“為師作為稷下學(xué)宮的祭酒,主持稷下學(xué)宮的事宜,卻不能離開。在這亂世之中,能有一棲身之地足矣。”
劉宣說道:“老師,隨弟子去趙國吧。”
對于荀子,劉宣極為尊敬。
如今齊國成了是非之地,荀子留在臨淄城,存在一定的風(fēng)險。如果荀子跟著劉宣去了趙國的都城邯鄲,那就不一樣了,必然安全無虞。
而且趙王求賢若渴,荀子去了,必然能得到重用。
荀子聽了后,卻是輕笑著搖頭道:“為師不去趙國了,為師要留在稷下學(xué)宮。這里的一草一木,有了感情,不想離開了。”
劉宣又勸道:“老師……”
話剛一開口,荀子就打斷道:“在短時間內(nèi),為師是不會離開的。至少,不是在稷下學(xué)宮凋零的時候離開。”
劉宣一聽,頓時明白了。
老師之所以不愿意離開,是不愿意稷下學(xué)宮就此凋零。在所有人都離開稷下學(xué)宮時,唯獨荀子不能離開。
劉宣明白后,便不再勸說。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劉宣都留在稷下學(xué)宮中陪荀子。偶爾,劉宣也離開稷下學(xué)宮,去田單的府邸看望田單夫婦。
時間飛轉(zhuǎn),進入九月底。
天氣開始轉(zhuǎn)涼。
這一日,劉宣在稷下學(xué)宮中,正陪著荀子整理藏書樓中的竹簡。
“踏!踏!!”
一陣腳步聲,從房間外傳來。
一名士兵急匆匆的走了進來,來到劉宣的面前,躬身揖了一禮,壓低聲音說道:“先生,將軍請您去一趟,又要事商量。”
“知道了,我隨后就來。”
劉宣回答一聲,士兵便轉(zhuǎn)身退下。
距離劉宣不遠(yuǎn)的地方,荀子正整理著散亂的竹簡。劉宣走到荀子的面前,躬身道:“老師,樂毅有情,弟子要離開了。”
荀子擱下手中的竹簡,沉聲說道:“你本就是有事情在身的人,能在書院呆上一月有余,已經(jīng)不錯了。你忙你的,不必掛念書院的事情。”
“是!”
劉宣躬身揖禮,告辭離開。
出了稷下學(xué)宮,劉宣徑直往樂毅駐扎的地方行去。雖說樂毅占據(jù)了臨淄城,但樂毅并未入駐齊王宮,而是在城內(nèi)扎營,處理各項事情。
劉宣乘坐馬車來到軍營外,下了馬車,徑直就往中軍大帳行去。進入營帳中,劉宣微笑著拱手道:“將軍!”
樂毅道:“先生這一個多月在稷下學(xué)宮,清閑無比啊。”
劉宣道:“難得清閑。”
樂毅臉上神色凝重,說道:“先生,燕國的軍隊遇到了難事,需要先生出謀劃策。”
劉宣道:“什么事?”
樂毅解釋道:“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本將依照先生的計策,頒布了諸多的法令,在齊國施行仁政,安撫民心,同時拉攏齊國勛貴,穩(wěn)定了動蕩的局面。”
“除此外,本將兵分五路,攻略齊國各地。”
“一個多月的時間,連下七十余城。”
“原本,本將的軍隊已經(jīng)把齊王逼到了即墨縣和莒縣,只要奪下這兩地,就能徹底剿滅齊王,覆滅齊國。”
“可是在我們攻打莒縣時,楚國突然出兵了。楚王派遣大將淖齒進入莒縣,和齊王聯(lián)手。淖齒的存在,令我們難以剿滅齊王。”
樂毅盯著劉宣,道:“先生,你有什么辦法?”
楚國是南方的強國,原本楚國是燕國的盟友,約定一起攻打齊國。可是現(xiàn)在,楚國忽然變了方針,令樂毅也感到難辦。
如果不妥善處理,事情將會非常的棘手。
劉宣聽了后,微微一笑,說道:“可有淖齒的資料?”
“有!”
樂毅點頭,吩咐人把關(guān)于淖齒的消息遞上來。一卷卷竹簡擱在劉宣的面前,任由劉宣查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