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一朝分娩(上)
77.一朝分娩(上)
清晨醒來,身邊已無人,冰回想著昨夜的夢,越想越覺得好笑。她怎麼會夢見中年的瀚呢?那個叫著自己媽咪的小女孩最多不過三、四歲的年紀,如果這個夢是預示著她肚子裡的寶寶是個女孩的話,那麼三四年後的瀚也不過才三十出頭而已,怎麼可能兩鬢飄白呢?
肚子裡的孩子輕動了一下,像是也隨著她一起醒來,冰輕輕摸著圓滾滾的肚皮,“寶寶早啊!你是個女生對不對?媽咪昨晚夢見你了哦……”
“喂!你怎麼又踢媽咪呀!女生不可以這麼粗魯哦!再說你可是個公主,起碼也該有點公主的樣子吧!。冰沒好氣教訓肚子裡大清早就不安分的小寶貝。
“娘娘,您醒啦!皇上說娘娘懷的一定是個小公主,還給小公主取了名字呢!”靈兒一掀珠簾笑著走進寢殿。
“起名?起的什麼名?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的名字,爲什麼不告訴她?他怎麼能肯定是公主?難道他也和她做了同樣的夢不成?
“那會兒您還在熟睡,皇上在紙上寫了之後就去上朝了,吩咐奴婢等您醒了就給您看呢!”回想當時皇上臉上覆雜的深思表情,靈兒很是不解,不懂皇上怎麼那麼肯定娘娘肚子裡的孩子是公主,而且還用疑惑的語氣自言自語了一句“那是她真正的樣子嗎?”,皇上口中的她是指誰她不曉得,當然她也不敢將皇上的異樣告訴皇后,再有最多兩個月娘娘就要生產了,可不能再讓她煩心了。
“快拿來給我看!”
“是。”靈兒答應著跑到外間取了字箋遞到冰手上。
四方四正的紙上只單單寫了個“熠”字,熠熠生輝嗎?這個字似乎更適合做男孩子的名字吧?
“皇上還說什麼了嗎?”
“皇上還交代讓娘娘您適量多走動走動,會有利於生產,其他就沒說什麼了。”
曹熠……怎麼看也不象個女孩的名字,冰對這個名字不太滿意,又想名字只不過是個代號,曹熠就曹熠吧,叫什麼又有什麼關係呢?
晚上曹瀚回來的很晚,冰硬撐著等著他的歸來,曹瀚進殿見她還沒睡,秀髮披肩,盈盈淺笑著倚在牀上一心等他歸來的模樣,心中一暖,“怎麼還不睡?”
“等你回來啊!我有話要和你說。”冰衝他甜甜一笑。知他最近忙碌,一點也沒有埋怨他晚歸的意思。
“哦?有什麼話要和我說?可是不滿我給女兒取的名字?”曹瀚寬衣上了牀,笑擁她入懷。
“老實說,我確實覺得曹熠不像個女孩的名字,還有就想問問你爲什麼肯定這孩子是女兒,你難道突然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不成?”冰靠著他的肩,溫暖熟悉的氣息讓她昏昏欲睡,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來。
“因爲我昨夜做了個夢……”
“夢?你是不是夢到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在御花園裡捉蝴蝶?”冰的睡意一掃而空,他不會是真的做了和她同樣的夢吧?
“是,我還夢見了你……”曹瀚眼中掠過一道異光,“你怎麼知道我的夢?”
“因爲我也夢到了……”真有這麼巧合的事?他們真是心有靈犀,連做的夢都一樣!“啊!你說你還夢到了我,你看到的我什麼樣子?是不是……老了?”
“你也夢到了?快說說你都夢到了什麼!”曹瀚微覺詫異。他們竟然做了同樣的夢?
“嗯……先是看到一個絕頂漂亮可愛的小女孩在御花園裡撲蝴蝶,然後她就朝我跑來,叫我媽咪,接著你就出現了,然後我們就玩鬧了起來,很開心。你呢?”冰決定隱瞞了自己夢到的他已經是個中年了,對夢境裡這個怪異的地方她覺得還是不要提起比較好。
“差不多就是這樣,看來我們真做了同樣的夢……”曹瀚若有所思的說道。夢的確是同樣的夢,夢中的他們的確也笑的很是開心,可是夢中的她卻變了,變成了另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女子,雖是陌生的容顏,他卻毫不懷疑那人是她,因爲除了她,他絕不可能與別的女子生兒育女,所以那名女子一定是她……
“難怪你那麼肯定是個女兒呢!”冰擡眸對他嫣然一笑,“好奇妙,我們真的是心有靈犀對不對?”
“不錯,我們心意相通自然會做同樣的夢。”曹瀚亦回以一笑,大掌撫上那纖細不再的圓滾滾肚腹,“熠兒今天乖不乖?”
“一點也不乖!瀚,都說夢是反的,這孩子又那麼調皮,你說會不會不是女兒而是個兒子呀?”冰患得患失的,她好擔心認定是個女兒之後,萬一生出來個男孩,那她不是要失望至極了?
“你就別再亂想了,反正至多不過再等兩個月時間,是男是女到時不就知道了?”曹瀚好笑的望著她愁容不展的小臉。她就那麼想要女兒嗎?她難道真不明白只有皇子對她來說纔是更有利的保障?
“瀚,生孩子很疼吧?”說不怕是假的,都說孩子的生日就是母親的受難日,這裡既沒有婦產科醫生,也沒有麻醉劑,想到自己就要在這種條件極差的環境下生孩子,她就覺得內心恐懼。
疼痛她還可以忍受,可萬一大出血怎麼辦?萬一孩子有什麼不好又怎麼辦?天哪!都沒有產檢的,萬一寶寶不健康怎麼辦?
呃……這一點似乎不需要太擔心,寶寶這麼活躍,應該是很健康強壯纔對……
“你不用怕!有我在,你和熠兒都不會有事的!”他又何嘗不擔心呢!只是他選擇將擔心深埋在心底,否則只會徒增她的恐懼而已,對事情並沒有什麼幫助。
“那到時候你要在一旁陪著我,握著我的手不許鬆開知道嗎!我纔不管那些無聊的宮規呢!”什麼血房沾污,皇上萬金之軀不能接近的屁話,她生的可是他的孩子,他這個始作俑者必須在身邊陪著她才行!
“好,都聽你的!到了那天,我一定陪著你,直到你平安生下熠兒,我想要親眼看著熠兒降世,想要聽見她第一聲啼哭。”
“嗯……臍帶也讓你親手來剪……”冰壓抑不住睡意來襲,口齒纏綿起來。
“好,快睡吧!”
“嗯……晚安。”冰滿足而安心的睡去。很久都沒再從他口中聽到若妍的名字了,雖只是簡單的你我相稱,卻也讓她莫名的開心,起碼她可以假想自己在她眼裡只是深愛的女人,他並沒有將她當作另一個女人。
“晚安……”
曹瀚目光深邃的凝視著她漾著甜笑的嬌容,從懷疑到確定若妍不再是若妍,從最初的逃避不敢相信到如今的坦然接受已經多久了,回憶過往的一幕幕,他發現了太多的疑點,最初那個膽敢妄圖偷襲傷他,後被他折斷了右臂的人應該就已是她了吧!他早該想到若妍不是那樣的行事風格,火燒秀林苑,又在淑媛宮裡處之泰然,更對母后的死無動於衷……
當時他將這一切都歸咎於她的失憶,卻未曾想到她的靈魂已變成了另一個人。
是他那夜對若妍的殘暴使得她靈魂消散了嗎?天可明鑑,那絕不是他的本意啊!是常年累及的憤恨讓他失去了理智,讓他像個禽獸一般那樣傷她,完全忘了她是唯一讓他動心的女子啊!
若妍不在了,後悔是必然的,可在沉痛的後悔之後,卻油然而生一種莫名的慶幸,他明白這都是因爲她的出現,以若妍的面貌如春雨潤物細無聲般的在不知不覺化解了他心中的恨,在朝夕相處中讓他越來越在意她,越來越離不開她,他以爲那全是因爲她是若妍的緣故,但在知曉她並非若妍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心裡在乎的人一直都是她,與她是否是若妍無關……
她的名字叫做冰嗎?爲什麼澈會知曉她真正的名字?澈的計劃又是什麼?他們之間有何必須履行的承諾?她要和澈一起離開他?那夜他未驚動任何人的回到清陽宮,本是不想擾醒她,卻意外的聽到那段令他不敢置信的對話,那一連串的問題就開始在他心裡盤桓著,卻無法得到真實的答案。
中秋之夜她消失的離奇,出現的更加可疑,是否也是澈所爲?
他不敢問她,不敢問澈,更不敢相信他最信任的澈與最愛的她會一起背叛他……
此事讓他認清了宮裡已是遍佈澈的人馬,也明瞭連暗衛也是不能再被信任的了,他卻不動聲色,暗中佈置,靜觀其變,她舉薦澈前往賑災,明知不妥,他還是應允了,他在等,他不信她會背叛他,不信!
那夜的夢堅定了他的信念,他並沒告訴她實話,他看見的不是她現在的容顏,而是另一個陌生的女子,沒有若妍的絕色傾城,卻是別樣的嬌美可人,讓他一見難忘,更沒告訴她,他在漣心湖看見了自己兩鬢染了白霜的倒影,此夢是否預示著多年以後她會以真實的樣貌伴在他身邊?若真是如此,那她此時身負的若妍軀體又去了哪裡?
“冰……”他輕念著她的名字,囈語般的緩緩說道:“你不會背叛我的對嗎?”
睡夢中的冰對這一切還一無所知,發出一聲無意識的甜膩呢喃作了迴應。
五月十六是一個讓曹瀚與冰刻骨銘心的日子,也是一個喜與悲,痛與淚交織糾纏的日子。
這一日,與玥國的戰事再次拉開了序幕。
這一日,是曹瀚的誕生之日。
這一日,是冰的產子之日。
這一日,這也他們分離之日。
五月十五日夜。
曹瀚在御書房與各部大臣商討軍情徹夜未回,冰覺得渾身不對勁,算算分娩的日子也快到了,心裡又是害怕又是期待,看著自己大的出奇的肚子,想著御醫說可能會是雙生子,她忍不住又對著肚子裡的寶寶唸叨來:“大寶二寶啊!你們要乖乖的排隊從媽咪的肚子裡出來知道嗎?到時候絕對不可以慢吞吞的賴在裡面不肯出來哦!最快出來的人可以得到媽咪的禮物,慢的人就要被打屁屁……”
忽然,冰神色一凜,一眼看見越窗而入之人,強忍住到口的尖叫,戒備的瞪著一步步趨近自己的瑾王。
他又來做什麼?自從賑災回京之後,他便沒再在她的面前出現過,此時到來莫非是……
“多日不見,皇嫂的氣色更好了。”曹澈貌似有禮的寒暄,眼中似乎掠過一道可疑的笑意來。
“王爺深夜到來,可是有話要說?”冰強自鎮定,卻是心如擂鼓。
“不錯,本王是來告訴你,一切都已準備妥當,等你生下皇嗣之後,立即便隨本王離開。”
“都準備好了?”冰錯愕的重複著他的話。
“皇嫂的表情是要反悔嗎?”
“不是,我只是……”
曹澈嘲諷的冷嗤一聲:“冰,你將我當作白癡嗎?你當我沒張眼睛嗎?你以爲你對他的情意掩飾的很好?告訴你,你們夜裡說的每一句話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是嗎?那又怎樣?我本來就是在騙你,否則你又怎會送我回宮?你以爲你還能再威脅我嗎?我也不怕你去你皇兄那說嘴,我們不妨試試看他現在是會信你還是信我,而且我也不信你的計劃能輕易得逞。”她乾脆承認了,心想反正瑾王也不可能再將她擄走,她如今的身形與去年中秋時已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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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你將我當作白癡不打緊,可你不該將皇兄也看作了傻子,據我推測,皇兄恐怕也已知曉了你的身份,恐怕也只有你還以爲瞞的天衣無縫。”那夜他明知殿外有人,卻故意叫了她的本名,誰知皇兄卻是毫無反應,一副對此事一無所知的模樣,難道皇兄已忘了妍兒移情於她?這並不稀奇,如她這般特異的女子,不必矯揉造作,曲意奉承,便自然可以引得人傾心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