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49.又遇焰和水
“五陵城就快到了,我們先在城裡歇一夜,明日一早再去找船。”曹瀚心疼的摩娑著冰瘦可見骨的手。她所受的苦,他要負大部分的責任,是他輕忽了太妃,錯估了安小媛,纔將她置於險境,幸好有澈……
“嗯。”
曹瀚揮了一鞭,儘量將馬車駛的平穩,讓車內昏睡的曹澈能睡的舒服些。
冰舉目遙望遠處高聳的城牆,城樓上暗紅色的琉璃瓦反射著陽光,很不幸的,她又有了不好的預感,那漸漸接近的城門就像巨獸大張的口,貪婪的等著要將他們吞噬……
“瀚,別進城!”她伸手就去扯繮繩,馬兒嘶鳴一聲停了下來,煩躁的四蹄亂踏。
“爲什麼?你累了,澈也需要好好休息一番。”曹瀚不解她突如其來的舉動,打了個呼哨將馬安撫下來。
馬車不可避免的顛簸了一下,驚醒了曹澈,嚇哭了濃情,曹澈抱了濃情哄著,急聲問發生了什麼事。
“我有不好的預感,所以還是別進城耽誤時間了,我們直接去五陵江找船離開吧!”她的預感一向很準,這一次她不認爲會是例外,而她當然也不會心存僥倖的去冒險進城,只爲了能好好休息一晚,卻極有可能讓大景最重要的人陷入未知的危機之中,那絕對是得不償失的!
曹瀚望著百步外的城門,城門上“五陵城”三個大字已清晰可見,幾個城門兵沒精打采的站在城門邊打著瞌睡,對往來進出城門之人根本不加盤查,一切都平靜的再正常不過,爲何她卻說有不好的預感?
正在三人駐足不前之時,卻見城內突然衝出一隊騎兵,將城門附近的人全部趕進城內,又見一個將軍模樣的人高站在城樓上高聲下令道:“皇上有旨,緊閉城門,任何人不得進出。”
曹瀚眉頭微動,暗叫一聲好險,如果不是她適時阻攔,他們恐怕就要被困在城內了。
“好險!”曹澈低語,“玥皇怎麼突然下旨封閉五陵城?”
“快看!”冰一指城門方向,只見兩個人影從快要關閉的城門內竄出,勢如破竹般將大隊的官兵逼退,硬生生的闖出了一條道,搶過兩匹馬朝與他們相反的方向奔去。
“那兩人是何人?”曹瀚瞇眼看著那兩人逃走的方向,反應過來的玥兵已追了過去,不過看樣子是難以追上了。
先前還以爲玥皇是因料到他們會入五陵城纔會下旨封城,看來並非如此,看情形那兩人才是玥皇的目標。
“沒看清面目,不過看身形倒像是遠澤和齊若娉。”曹澈若有所思的說道。
“一定是他們,看來他們也想從五陵江走,與我們不謀而合呢!看來這條路行不通了。”冰心情沉重,原以爲會順利回到大景,現在看來是不大可能了,玥皇既已知曉了焰和水的行蹤,肯定也想到了他們的意圖,說不定現在已將五陵將給封了,也斷了他們的歸路。
“不然,我們猜到他們是要去哪,但玥皇卻並不知曉,就算他想到遠澤要帶若娉回蝶谷,他也不知曉蝶谷是在秀嵐山裡,所以我們現在立刻趕去五陵江,趁玥皇還未曾想深一層的時候,立即乘船離開,只要船行過百里,便可確保安全無虞了。”曹澈淡定說道。
“有道理。”冰寬心而笑。
曹瀚也點頭表示贊同曹澈的說法,當即調轉了馬頭,駛入路旁小道,繞開五陵城,接著朝城西二十餘里外的五陵江直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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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氣就像小濃情的臉,變幻不定,剛纔還是碧空晴朗,萬里無雲的好天氣,轉眼小半邊天就被陰霾籠罩了,烏雲像是層層疊起的海浪,一刻鐘不到的時間就席捲了整片天空,陽光垂死掙扎著從雲層的縫隙裡灑下一星半點的光芒,不消一瞬就徹底被雲浪掩埋了,狂風吹的塵土飛揚,讓人睜不開眼喘不過氣來。
曹瀚駕車還算穩當,好不容易行到江邊,只見一眼望不到對岸的江面上煙波浩渺,薄霧瀰漫,幾艘漁船停泊在岸邊,船上並不見人,大概見天氣驟變都躲入船艙了。
曹瀚下車,跑去問了及艘船,但即使下了重金,船主都是搖頭,說是將有暴雨,不能在如此惡劣的天氣裡冒風險出船,他只得回車,懊喪搖頭說道:“即將要下暴雨,沒有船隻願意出水,只能等這陣雨過去,看看情形再說了。”
冰眼尖,擡手指著十步開外的一艘船嚷道:“那艘船像是要走的樣子!”那艘船上的兩人正手忙腳亂的用竹篙撐船,很明顯是要出船,爲什麼剛纔瀚去問的時候,他們要說謊說不出船?
曹瀚回頭一看,見是自己剛纔詢問過的船隻,當時船上的那對中年夫妻模樣的人明明告知同樣的額華,怎麼這會又在撐船離岸?
他濃眉一皺,“我們走!先上了那艘船再說!我先去,你們隨後跟來!”
曹瀚一個箭步躍起,已跳在那條船上,一伸手將那男子的竹篙奪過,高聲道:“船家稍待,既然要走,不妨帶上我們!”
船身搖盪,正忙著撐船的兩人明顯一愕,兩人身上穿著寬大的粗布衣裳,頭上都包著頭巾,爲防風塵還遮了口鼻,只露了眼睛在外,男人手中竹篙失手被奪,見是剛纔前來詢問的醜男人,眼神一變,手掌陡揚,作勢就要將曹瀚推下江去。
曹瀚滑步閃開,旋身到了男人身後,右手在腰間一探,眨眼的功夫,一柄閃著刺目寒光的匕首已抵在了男人的後心,擡眼冷笑望著欺身近前,手拿殺魚刀的女人。
刀尖離他的眉心只差一寸,若是他出手稍慢,恐怕此時他已死在了那柄沾著魚血的破刀下了。
“不想他死,就放下刀,退遠些!”曹瀚冷冷看著女人含恨扔開刀退了幾步,眼角餘光瞟到冰和曹澈已上了船,“澈,你進艙去,冰,拿起那把刀制住那個女人!”
曹澈看情勢盡在掌握,點了點頭抱著濃情進艙,冰彎腰拾起船板上的刀,抵在那女人的脖子上,輕聲道:“抱歉了,我們只想坐你們的船走,不會傷害你們的。”
轉眼見那男人在打量自己,她不悅皺眉威脅道:“看什麼看!這是你老婆吧?不想她有事就快去撐船!”她知道自己現在有多醜,他也不用拿那種怪異的眼光來提醒她吧!
隱約聽到一陣馬蹄聲,聽聲像是玥國的騎兵追來了,曹瀚移開匕首,將竹篙遞給那男人,“快開船!”這兩人肯定不是平常漁夫,也不知是什麼人,在這種天氣出船不知是要幹什麼。且不管這些,還是先逼他們將船駛入江中要緊。
那男人似乎比他還急,抓了竹篙在手,慌忙就去撐船,但似乎不得要領,弄的漁船在水裡直打轉卻始終沒駛出多遠。
曹瀚拿過另一支竹篙,上前幫忙,兩人費了好大力氣才終於掌握了一些門道,將船撐入江心。
江面上霧氣漸濃,岸邊的景物都朦朧起來,隱約可見追兵模糊的影子,但想要追上順風而行的他們恐怕就難了,放下心來的曹瀚向那男人說道:“我也不管你們是什麼人,只要你將船駛入秀嵐江,我就放過你們。”
“多謝了……”男人嘴裡說著話,卻趁曹瀚精神鬆懈的那一刻,用手中竹篙將他逼退半步,手心一揚,也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支三寸長的銀針來,直抵曹瀚的喉嚨。
幾乎同時間,那女人徒手握住了刀刃,反手一肘擊向冰的肋間,冰本能的想要避開,卻慢了半秒,並未全然躲開那一擊,頓時只覺肋骨生疼,屏息忍疼時完全是潛意識支配下擡起手臂,卻恰好擋去那往她太陽穴擊來的刀柄,手臂疼的厲害,心裡卻暗呼好險,這一下要是被打中了,一定必死無疑了……
她無力還手,只是狼狽的閃開女人的又一次攻擊,可她的攻擊方式爲什麼感覺那麼熟悉?難道是……
情勢瞬間已經逆轉,男人見女人制住了冰,揚聲道:“艙裡的人出來!”
“住手!遠澤!是我!”曹澈一出船艙,一眼看到男人手中逼在曹瀚喉上的銀針,心裡頓時明鏡似的,已認出了男人的身份。
拿針的男人明顯一震,“王爺?”
“是我,遠澤,快放開他們!”曹澈伸手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本來面目,只是蒼白的可怕。
“真是王爺!冰,快放開她。”焰收回了銀針,“這位是……”
“他是我的護衛。祁安一別,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你們。”曹澈笑了笑,對冰說道:“若妍,把面具揭了吧!”
曹瀚默不作聲。心想澈這麼說自然有他的理由,他還是暫且靜觀其變爲妙。
“原來是沐神醫!”冰笑著撕下面具,露出角色傾城的容貌來,又哀怨的望著揭開頭巾的水,故意囔囔喊了一聲,“姐姐……”難怪對於她的攻擊方式那麼熟悉,她是水嘛!她們經過同樣的訓練,自然對彼此的攻擊方式熟悉,暗自慶幸自己剛纔無力反擊,否則水也一定可以從她的動作中察覺出異樣的!
“誰是你姐姐!我早說了不是,是你認錯人了。”水白了冰一眼,走到焰身邊,問曹澈:“我們準備從五陵江插入秀嵐江回去景國,王爺呢?”
“如此正好,我們也是要走這條路。”曹澈遞了個眼色給曹瀚。
曹瀚會意,小心的打量著水。不錯,她的確是若娉,幾年不見,已褪去少女的青澀,方纔看她攻擊冰的手段有章有法,絕不是記憶中那個柔弱的小姑娘能使得出來的,她到底在玥國經歷了些什麼?爲何沐神醫會叫她冰?
“沐神醫,王爺日日取血助娘娘解毒,身子日漸虛弱,可有法醫治?”曹澈以下屬的語氣問道。
焰搖搖頭:“無法可醫。”至少他在沐遠澤的記憶中搜尋不到任何救治瑾王的法子。
他想起那天以爲自己已經死了,醒來卻發現自己來到了陌生的世界,變成了沐遠澤,並且承襲了這個蝶谷醫仙傳人的一切記憶,成了妙手神醫。
知他是要去景國京城見瑾王的,但他急著找尋冰,當然不會按照木遠澤的記憶行事,到處亂轉了一圈沒得到一點冰的消息,卻在麗州無意中碰到瑾王,當即直言不諱的向他說明了自己的事,因瑾王應諾幫他找冰,這才按他的吩咐去了躺避暑山莊,本是去爲皇后解去“索心丸”藥性的,誰知恰巧碰上刺客行刺時間,救治過程中便順手醫好了她的先天性心臟病,當時並沒想到日後會與這兩人這麼有緣分……
在他看來,瑾王太傻,爲了一個不愛他的女人甘願耗盡自己的生命,如果他不每日取血救她,他至少還能平平安安的活上十年八年的,但現在他已是形同廢人了,能再撐上半年不死已是奇蹟。
和瑾王相比,他幸運的太多,雖然歷經生死,但至少上天讓他再次找到了冰,讓他們的誤會盡釋,一切又回到了從前,不,沒有組織陰影的阻礙,是比從前更好!面貌的改變又算得了什麼,靈魂纔是最重要的,即使是在陌生的世界,只要能和冰在一起,就算是去地獄他也甘願。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你不是神醫嗎?連我的心疾都能治好,爲何醫不了他呢?”冰急白了臉。只懂得簡單包紮止血的焰既然在如此簡陋的條件下都能治好若妍的先天性心臟病,那一定是承襲了神醫記憶的緣故,可他爲什麼卻對瑾王體內的毒束手無策呢?那不是等於宣佈了瑾王的死亡嗎?
“如果師父還在的話,或許會有法子也不一定,可惜他老人家已經仙去了。”焰驚異的發現了她對曹澈不同以往的關心,心中一動,沉吟片刻又說道:“我們準備回蝶谷去,你們若是願意,可以和我們一起去,我查查資料看能不能找到給王爺解毒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