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76。情勢所逼,不能見瀚
陶潛這一等就等了三天之久,卻連羽林軍的一兵一卒也未見到來,派了探子前去查探,回來報說,羽林軍就在城外五十里處的瓊波湖附近紮營。
苦等三天不見羽林軍絲毫動靜,陶潛有些沉不住氣了,晚間召集了徐廖與副將、軍師等人在房內商議。
“蘇綻有傲世在手,爲何不來攻城,反倒按兵不動?”陶潛口上雖說當沒生過這個兒子,但心裡到底是記掛著獨子安危,難免有些亂了分寸,內心焦急之下並不曾想到蘇綻的目的就在於此。
徐廖旁觀者清,適時提醒道:“看來我們都低估了蘇綻,他據守城外,不進不攻,以逸待勞,恐怕就是等著我們自己先亂起來,他再伺機而動!”
好個狡猾的蘇綻!陶潛恍然大悟,真是關心則亂,他怎麼就未曾想到蘇綻的目的是在此呢?
陶潛深知此時自己絕不能亂,一旦稍有差池,若因此讓景國在東、南、北三方形成夾攻之勢,一切都將難以挽回。
當即傳令下去,赤焰軍嚴守城外不得懈怠,令派人守在羽林軍紮營地附近時時查探,稍有異動立即回報,不得有誤!
“將軍,您三日未曾閤眼休息了,我看今晚蘇綻也不會有所行動,您還是早些安歇,養精蓄銳一番纔是。”副將見陶潛三日未睡,臉色難看不說,整個人彷彿老了十歲不止,便權他好好休息一晚。
陶潛也是感覺難以支撐,心裡感嘆年紀不饒人,擱在十年前,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又算得了什麼!
衆人皆以爲今夜會如前三日一樣平靜度過,誰知夜深人靜的時候,派去查探羽林軍動向的哨兵傳來急報,羽林軍拔了營,大軍正朝瑤城方向行進。
被驚醒的陶潛立即抖擻了精神,披掛上陣,就等著與蘇綻一決勝負,至於兒子是死是活也只能聽天由命了,取捨之下,犧牲兒子已是註定之事,他又怎能爲了護子,爲了私心而置國於不顧?
誰知等了一個時辰也沒見到半個羽林軍的人影,不久之後,探子來報說,羽林軍又重新安營了。
陶潛盛怒之下差點要碎了牙,蘇綻小兒分明是在愚弄他!鐵青著臉回了房,徐廖於後跟上,臉色也是難看到了極點。
進房之後卸了盔甲,將八尺長槍穩穩放在槍架之上,陶潛仍然氣憤難平,右拳重擊案幾,咬牙切齒道:“從來只有我愚弄他人,何曾受過這份奇恥大辱,竟讓個小輩耍弄至此!他真以爲拿了傲世在手,我就奈何不了他了?”
徐廖苦笑,傲世畢竟是將軍唯一的血脈,爲人父的絕不會眼睜睜看著兒子赴死,蘇綻顯然就是緊緊抓著了將軍的心理,今夜虛晃一槍必是想挑起將軍的燥性,將軍心浮氣躁之下,少了平日的冷靜,指揮上就難免會有差錯,蘇綻這一招不可謂不高明啊!
“稍安勿躁,要知你若是失了冷靜,便是著了蘇綻的道了。”徐廖好言安撫道,又停了片刻,等陶潛稍稍冷靜之後,才接著說道:“敵不動,我不動,以靜制動,以逸待勞……當年師傅教導我們的話,你總不會已忘了吧!”
陶潛深深吸了口氣,點頭稱是,他真是被氣的亂了方寸,那些本該時刻銘記在心的話,竟突然間忘得一乾二淨,甚至起了不顧一切領兵去與蘇綻決一死戰的想法,自亂陣腳乃是兵家大忌,這實在是太不該了!
徐廖見陶潛冷靜下來,這才放下心來。
誰知一連五日,或是天還未亮,或是正午時分,或是半夜三更,蘇綻整軍代發的消息不時傳來,赤焰軍嚴陣以待,到頭來卻都是虛驚一場,結果不僅赤焰軍被弄得疲憊不堪,就連徐廖都有些沉不住氣了,反倒只有陶潛呈現出異乎尋常的冷靜,但其面上的疲憊之色卻已是難掩,徐廖安安心急,若是在如此下去,赤焰軍勢必會精神鬆懈,倘若蘇綻真領軍來襲,恐難以應對啊!
其後半月,隔著一日兩日,敵軍即將來襲的消息依然不時傳來,赤焰軍果然越來越鬆懈,擺陣之時開始出現應付之態,在陶潛下令斬殺了兩個站錯了隊的士兵之後,情形才稍微好些,但士氣與前些日子相比已是天差地別。
中軍大營
曹瀚面色極其複雜的放下手中來自羽林軍的戰報,對一旁的澈招了招手,“澈兒,你快來看看這封戰報!”
“皇上,莫非是北面所傳喜報?”澈揣度著曹瀚的臉色,猜測道。
曹瀚面露笑意,將戰報遞給澈,說道:“陶潛之子陶傲世如今被羽林軍擒了,你可知立了這件大功的人是誰?”
澈搖頭表示不知道,心裡很是詫異,陶潛溺愛獨子人人皆知,一直將其留在京城安逸之地,他怎會被擒?皇上爲何表情如此奇怪的問他此大功是何人所立?他既然是被羽林軍所擒,立功的自然是羽林軍了……等等,冰如今就在羽林軍中,莫非是她……
匆匆打開戰報,略略掃了個大概,軍報簡短,只將羽林軍二十一人對陣陶潛的赤焰軍千餘人的戰事以及冰擒獲陶傲世的經過簡單敘述了一番,再爲他們請功。
“啊!皇上,我姐姐何時回來了?她怎麼隨羽林軍出征了?”澈雖然早已知曉冰回來了,並且隨羽林軍出征,但面對曹瀚,他卻不得不裝出對此事一無所知的樣子來。
“蘇綻戰報裡說的不明不白,冰兒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告訴朕一聲,還將她一介女子帶上戰場,真是亂來!”曹瀚暗惱蘇綻不該將冰帶上戰場,更不該置她於險境,一瞬間腦中勾起了許多回憶,記憶中那個倔強的可愛的孩子,失蹤了五年之後,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擒獲陶潛獨子陶傲世,這可是大功一件,該給她什麼賞賜纔好?
“皇上,姑父他粗心大意的,一定是忘了。”至於冰會隨羽林軍出征,那是她早已計劃好的事,現在看來,她計劃實行的倒是頗爲順利,但她的運氣也實在是太好了,竟能一舉擒獲陶傲世……
“朕看也是,如今冰兒立此大功,你看朕該如何賞賜她纔好?”曹瀚心情極好,一是爲她能平安歸來,二是爲她立此大功,只是她並非羽林軍兵士,賞賜之事有些難以拿捏。
澈心裡暗暗嘀咕,她只想讓你再次愛上她,這就是對她最大的賞賜了!不過這些話是不能說出口的,雖然事情的發展與原先的計劃略有不同,但效果卻是一樣的,所以他開口說道:“皇上,姐姐失蹤了五年,我恨不能立刻就見到她,想知道她這五年來人在哪裡,爲何那麼多人找她都找不到……”言下之意是讓他趕緊將冰召來中軍,他想見她不假,但她一定更想見到皇兄吧!
“不錯,朕也想問問她!”曹瀚點點頭,當即將賞賜一事放到一邊,心裡也很是想見見那個總是對他沒什麼好臉色的小丫頭如今長成了什麼模樣,想知道她這些年在哪裡,過得好不好……
聖旨由路三帶著來到羽林軍大營的時候,正是羽林軍整軍待發的時候,這一次不是假象,而是真的要去攻打瑤城了。
蘇綻還以爲聖旨是給自己的,哪知前來傳旨的路三卻不對他宣旨,反倒問他:“蘇將軍,不知冰兒小姐在何處,聖旨是給冰兒小姐的。”
蘇綻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必是皇上下旨嘉獎冰兒的,高興的讓人趕緊去叫冰兒來。
一身盔甲整齊的兵,拖著沉重的腳步進了營帳,剛要抱怨幾句盔甲累贅的話,可一看帳內竟然多了個路三,便嚥了回去,文縐縐的說道:“姑父,大軍都已準備停當多時,爲何還不下令出發?”
“這位就是冰兒小姐?”路三吃驚的瞪大了眼,五年不見,當年的小姑娘如今穿上盔甲竟是說不出的英姿颯爽啊!
“是,她就是!”蘇綻點頭道。
“吳爲冰接旨——”
冰愣愣的隨蘇綻跪下,茫茫然中也沒聽清聖旨都說了些什麼,只聽清最後一句,是讓她即刻前去中軍大營。
心底涌起滿滿的雀躍,這麼說來,很快她就能見到瀚了!
“請冰兒小姐速速收拾收拾,這就隨奴才走吧!皇上還等著見你呢!”路三將聖旨鄭重的遞交到冰的手上,笑咪咪的說道。
“好好好!我這就去拿些東西,我們立刻就走!”冰說著急匆匆的衝出了主帳。
路三又對蘇綻說道:“將軍,皇上還讓奴才問將軍一句話,‘冰兒是何時歸來的,爲何子放他知情不報?’,將軍說句話讓奴才給帶回去吧!”
蘇綻一拍腦門,粗聲道:“看我這腦子,竟然忘了……”
“好了,有將軍這句話,奴才回去便可向皇上交差了!”路三笑著告退出來,見冰被數個士兵圍在當中,似是起了爭執,細聽之下,臉都白了,又回身鑽進營帳,恰好與正要出帳的蘇綻撞了個滿懷。
“路公公這是怎麼了?”蘇綻扶住路三,奇怪的問。
“冰兒小姐被幾個士兵圍在帳外,氣勢洶洶的像是要對冰兒小姐動手,將軍還不快去管管!”常聽人說羽林軍彪悍異常,今日一見,果然如此,竟連將軍的侄女,皇上眼中的紅人都不放在眼裡,一言不合竟像是就要和她動起手來,這可怎麼的了!
“他們和冰兒吵幾句鬧著玩是有的,動手到還不至於。”蘇綻將帳門掀開一條縫,看了看外面的動靜後回頭對路三說道,“路公公還是在帳內稍待片刻,看看結果如何把!”
帳外圍住冰兒的是牛大力等人,先前冰兒與牛大力的打賭之事他也有所耳聞,想不到牛大力等人聽說冰要隨路公公去中軍,就重提賭約,冰兒若是走了便等於認輸,按約定是要無條件滿足牛大力提出的任何一個條件的,方纔聽周圍士兵起鬨,她要是走了,則是爲認輸,就必須嫁給他們的隊長牛大力爲妻……
蘇綻暗暗皺眉,羽林軍中向來視賭約爲承諾,擅自撕毀之人將被視爲無恥小人,如此看來冰是走不成了,除非她想嫁給牛大力或者背上背信棄義的小人頭銜……
冰氣的臉色通紅,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當初她幹嘛要放狠話去和牛大力打那個賭呀!現在竟然害的自己不能去見瀚!
她瞪著朝始終沉著臉默不作聲的牛大力吼道:“你想娶我就直說,不用拿賭約來詐我!告訴你,拼著抗旨不尊,我也不走了,你等著我怎樣殺了陶潛,好讓你輸的心服口服!”
牛大力皺皺濃眉沒有言語。
蘇綻看結局已定,便對路三說道:“路公公,恐怕要害你白跑一趟了,冰兒她一時走不開,你回去和皇上說一聲。”
“這是什麼話!”路三一聽就急了,若是他孤身一人回去,如何向皇上交差?
“路公公,我不走了,你自個先回去吧!跟皇上說一聲,等我殺了陶潛就去見他!”冰衝進帳內說完就又衝了出去。
路三嚇了一跳,“冰兒小姐怎麼的殺氣騰騰的……”記憶中的冰兒小姐雖然對皇上不冷不熱,但對奴才們還是很和氣的,剛纔看著也還好,怎麼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渾身上下都透著嚇人的殺氣?
“公公,羽林軍就要去攻打瑤城了,你還是趕緊回皇上的中軍去吧!別忘了將冰兒的話傳到,也省得皇上遷怒於你。”蘇綻好心提醒路三,說完就將他丟在帳內,自己走了。
皇上以前就對冰兒與衆不同,自己忘了將冰兒歸來的消息送給皇上,想必已讓他不悅,現在冰兒又抗旨不去見他,皇上一定會氣得不輕,可冷的路三,希望他別成了皇上的出氣筒……
路三愁眉苦臉的踏上了歸途,心裡盤算著該怎麼說,皇上纔不會怪罪到自己頭上,他這把老骨頭可再也經不起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