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御書房
○二十.御書房
墨夜微微笑道:
“聽說今日你去了御花園?那麼說來,你的傷可是大好了?……”
【傷可大好了?】
頗有深意,洛浮夕想到自己身後某處時不過剛好,羞得滿面通紅,有恐墨夜又想出什麼法子折磨自己,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
那罪魁禍首見洛浮夕躊躇不前,突然想到,這少年是否恐懼自己?
想起了什麼似的,略微頷首:“你不會是在恨朕,那晚當著那麼多的人,打了你吧?”
這話不說也罷,一說便又是提及他的恐怖回憶,一輩子也不願意再回想的噩夢一般的夜晚,洛浮夕只是低頭不語,拽緊了拳頭。
他當王子那麼多年,自然沒有人敢打他,還是當著衆人面前打,更殘忍的是,居然還將之後的場景畫了下來,留作了紀念。
洛浮夕一想到此,便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柱子上,致死都再無臉面見生養的父母了!
可偏偏他說:你死不得!
洛浮夕將那口怨氣死活嚥了下去,卻如鯁在喉,將臉色逼得血紅。
“臣不敢……”
“不敢最好,那晚朕出手確實重了,可你也知道,若你肯乖乖就範,也不至於讓朕惱怒,朕不喜歡別人抗命!”
這話倒是事實,當年血洗渤海國一城,全因爲鎮守城中的武將笑不過二十出頭的墨夜是不自量力,結果墨夜惱羞成怒,一舉攻破城門殺他個片甲不留。
墨夜最恨的,便是有人明知他脾性,卻有意挑釁,挑戰他的權威。
而這個脾性,洛浮夕日後才知道,全拜於當年奪嫡之戰中,墨夜的那自視甚高的皇弟【昭晨】所賜。
墨夜朝洛浮夕勾了勾手指,讓他走到自己跟前。
對方不敢擡頭,站在原地沉默,這倒是給了墨夜又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番的機會。
他知道,洛浮夕有節氣,也有傲骨,作爲王子,自然不肯委身於人,可他就像看著這樣的文弱書生,被迫承歡之時的無奈表情,還要加一句【心甘情願】,完全滿足了自己的征服快感。
“沒聽錯的話,你下午在醍紅湖,可是作了一首《浣溪沙》?”
“帝君如何得知?”
他裝作吃驚的模樣,開始確實吃驚,但後來轉念一想,也是正常,他做什麼,不都有一干宮人跟著麼,那麼快就傳到了帝君耳朵裡,還是一字不漏,也倒是難爲了這羣宮人們了。
“朕如何得知?你身後的那羣人,又不是聾子?!彼埠敛谎陲?,又道:“朕聽的不夠仔細,你再把那首詞,念給朕聽聽?”
不知道墨夜帝的用意,洛浮夕不敢再違抗他,只能朗聲道:
“蓮吟碧波青連天,廊下瑰姿折佳顏。春盡夏復千秋閒。
莫到王侯深宮處,花莖尋根落泥田。念家不及候鳥遷?!?
他在念的時候,墨夜合了眼眸,好像在聽戲文,也興許是處理朝政之事太過疲倦了,當他念完最後一句的時候,對方恰到好處的睜開了眼。
“【念家不及候鳥遷】?想洛水了?”
“是……”如實回答。
他點了點頭,也並沒有就這個話題展開更多討論,單單評價了他的《浣溪沙》:
“不說是十足的好,到也難得的工整??磥黼扌∏屏寺逅畤娜恕T誀懺娫~歌賦這類,只有天朝的文人才會信手拈來,朗朗上口,便成了曠世流傳的佳作。讓你去翰林院,當真沒有送錯門?!?
他又一念,想起一事來:
“你這幾日沒去翰林,想必在宮裡也無聊吧?跟紅宵雖然能玩得到一處去,可你終不像他安於後宮,將你每天擺在宮裡,也是浪費,明日起,你便再去翰林當值,如何?”
墨夜連自己跟紅宵相談甚歡之事,也是瞭如指掌。
“當真?”聽聞這句,洛浮夕終於在臉上展開了笑顏,他是真愛翰林的閒賦生活的。
“恩,過了夏季,今年剛好是三年一試的科舉,翰林院大學士趙閣老,去年因屙疾舊病回家休養,前幾日剛回京續職,朕已經改命他做你的老師,你愛詩詞,大可拜在他的門下。趙閣老歷奉兩朝翰林,是我天朝赫赫有名的大學士,秋試也由他做主考官,你去幫他,到也不算荒廢了光陰。”
“謝帝君恩典!”
洛浮夕知道,墨夜的此般安排,不過是想補償他上次的出手過重。儘管如此,他還是高興自己不必每天對著那羣宮人的日子,終於可以在書堆裡得一時半會兒的安寧。
此時上來幾名宮人,將墨夜面前的摺子,筆、墨、紙、硯統統收走,換上精緻的茶水點心。
墨夜擡手,讓洛浮夕座到自己跟前,陪他一起用了點心,“近日國事繁忙,一旦處理政務,便要花大半日的時間,有時還要看折到三更天。適才在晚膳前,纔有了這一點空閒,又聽聞你今日去了御花園,便傳你過來問一聲,是不是傷好了?”
“……臣……”說到這,又不知如何接話,只弱弱道:“……帝君賜的藥,確實使臣在三日之內好了大半?!?
對方放下茶盞,微微一笑:“是麼?朕說你三日好,可見是拿捏的準。朕今天累了一天了,洛愛卿陪朕休息一會兒?”
“全聽帝君做主便是?!?
墨夜站起身,眼裡閃過不一樣的光,竟從椅子上拉起洛浮夕,緊握過他冰涼的手,將他帶到一處黃木書架下。
那一整面的牆擱置了幾百書冊,腳下數只官窯青花瓷的畫筒書筒,皆插滿大小不一的卷軸。
不遠處小楠木案幾上工工整整地攤開一副卷軸,約莫七尺長,一人高。
洛浮夕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副山水圖,而畫中之物,似曾相似:
——飛落直下江海的清泉瀑布,水道湍急,中間阻隔三五水閘山峽。又有霧氣瀰漫,山澗桃花處處,亭臺樓閣暗隱。面前最近處,山野樵民神色閒逸、牧童牛羊栩栩如生。溪澗魚蝦成羣,野蓮成海。
或工筆,或寫意,運筆如有神,行雲流水般。
目及之境,如親臨景中,歷歷在目的居然是故國家園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葉,猶記得那裡的民風淳樸,閒散安逸,其樂融融。
那畫中不是別處,正是氣勢磅礴的一副【洛水遊興圖】,上面題了赫赫有名的當朝翰林大學士之名:趙南飛,別號【洛水漁翁】。
又在側,題四行字:
孤家漁翁駕舟行,
恍然桃源南江隱,
洛神驚鴻歸也去,
不叫老兒作他興。
下又書:丙辰年辰月穀雨日。
洛浮夕一算,竟然距離今日,已是十八九年之久,而自己,也正是丙辰的第二年生。
“這是……洛水?……”洛浮夕驚問身邊之人。
對方默默靠上前去,一手拉起畫卷,一手竟環過洛浮夕的身子,輕輕按在他的腰際處,將他在無意識間,攔進自己的懷抱,有意無意,貼近洛浮夕的臉側,在他耳邊低語道:
“正是洛愛卿的故園洛水。”
“怎麼會有人畫下微臣的家鄉之境?那山叫洛山,水便是洛水,隱在桃花深處的,就是臣的王宮一角?!彼圃谧匝宰哉Z,很是認真,也全然不覺墨夜的靠近,已是一個危險的姿勢。
“說來,那趙閣老也算跟你有淵源了,此畫正是出自翰林大學士趙閣老之手,畫於二十年前,他去過你們洛水之濱。這畫深得先帝所愛,朕在少年時,也曾見過幾回,確實很美……”話鋒一轉,墨夜竟一把將洛浮夕摟住,修長的手指捏過他的下巴,幾乎要貼在他的脣上:
“……所以……洛水鍾靈毓秀,才能養一方諸如洛愛卿這般的美人胚子?”
言畢,不過洛浮夕驚恐的目光,一下咬住了對方的薄脣,脣齒糾纏起來。
“帝君……呃……不……”
懷裡的少年意欲推開行兇的男子,卻被他大力掰正身子,身後便是案幾,將他圈在這個狹小角落,逃無可逃。
而這幅【洛水遊興圖】,早就被丟在了地上。
直到洛浮夕即將被弄得斷氣,這才鬆口放過了兩頰憋得通紅的他。
好像剛剛不過是隨性而起,當作怎麼也沒有發生一般的問他:
“這幅【洛水遊興圖】,畫得如何?”
“呃……畫工精良,運筆有神,此畫……大概要畫大半年……”
“不錯,據說趙閣老當年,畫了又改,改了又畫,來來去去折騰了三年,纔將先帝要求這幅洛水圖呈上,先帝愛不釋手,在朕年幼時,常說你們洛水人傑地靈,神往不已……”
說到此,洛浮夕的眼眸暗淡下去,心如絞痛,好一句【人傑地靈,神往不已】,所以,天朝眼裡揉不進沙子,纔要與洛水兵刃相見麼?
見懷中之人垂下頭去,墨夜知道似乎是刺痛了他的傷處,也不做深究,換了話題:“可惜這畫,已不是當年那副【洛水遊興圖】了。”
“恩?”
“朕登基之年,藏書閣走水,裡面好些字畫就這樣灰飛湮滅了,救出來的這幅畫,雖沒全部燃爲灰燼,卻也毀得面無全非。此畫乃趙閣老心中最愛,不忍他早年心血付之一炬,便要拿回去重新描補,據說有一個會臨摹的學生,花了整一年時間,終於將原畫復原,趙閣老回京之時將此畫送還給朕,倒是難爲了他這份苦心?!?
“原來如此?!甭甯∠τ謱⒋水嬛匦落佋诎笌咨希瑢χ坎晦D睛,很是喜歡。
見畫如臨洛水,頗感親切。
墨夜看出洛浮夕的喜愛,也願意秉承好意,將這畫送他,又見少年楊柳細腰,玉凝般的面容,耐不住地又想要有一番爽頭,故不做聲色又道:
“可是喜歡這畫?”
“喜歡,如見故國家園。”他回答的懇切,全然不覺墨夜膨脹的慾望。
“……若喜歡,送你?”身體貼近一分。
“當真?”洛浮夕一回頭,卻擦過了墨夜故意靠近的側臉,好像自己有意親他。
眉宇間如有難色。
“自然?!?
墨夜笑得意味不明,卻閃開了身體,“這畫可以給你,不過還有一副,你也得幫朕鑑賞一番。”
“恩?”
洛浮夕還沒有回神,只見墨夜從一黃巖木雕的畫筒裡抽出一卷軸,一點點拉開,一點點呈現。
待全部將畫展開時,洛浮夕瞬間變得面如死灰,一臉刷白。羞憤之情不用說!
因爲這幅畫,就是墨夜那晚著人按住洛浮夕,又霸王硬上弓後,命畫師描下的活春宮:
——【承恩強幸洛水圖】。
【承恩強幸洛水圖】在洛浮夕面前展開,見到畫中全身不著一物的自己,以極爲讓人噴血的姿勢被墨夜架著肆意馳騁。
洛浮夕全身就如被千刀萬剮一般。
心臟幾乎鄒然停止跳動,只一眼,便別過臉去,憤恨的不願意再看第二眼。
那墨夜早察覺他的心思,故意逗他一般道:“如何?洛愛卿到是品鑑品鑑?”
洛浮夕沉默片刻,逼紅了雙頰,怒氣四溢道:“帝君何以拿此畫來羞辱洛浮夕???”
墨夜也不惱,收了畫卷,“朕倒是覺得這畫極好,將洛愛卿的憤然倔強表達得入木三分,可惜朕卻不喜歡這樣的倔強,想來,洛愛卿不會再拿這種表情對朕了吧?嗯?”
畫軸被丟進畫筒,那畫再好,也不如眼前的活人美味。
墨夜收起了暖笑,眼裡換成了寒意,決定不再跟對方玩貓捉老鼠欲擒故縱的把戲,一把將洛浮夕拽來,按到在旁邊寬大的暖塌之上。
“帝君……您做什麼?”驚恐又再次瀰漫在了洛浮夕的臉上。
對方一邊毫不停止撕扯洛浮夕外袍的動作,一邊一字一句道:“……送你畫,可不是白送的,自然要你做點小小補償!”
“不……”
詞還未有從嘴巴里完全吐出來,便被翻身覆上的高大身體壓制住,一點點將言辭咬碎吞進了肚子。
不過恍神的一刻,身上的衣物便被墨夜去的乾淨,而對方卻沒有卸下一件外袍,單單解了褲子,那火熱的龍身便衝撞進來。
被按得緊緻的手腕,因爲碰撞上了案幾而硌得生疼,轉臉朝一面倒去,眼前的卻是那副寄情山水的【洛水遊興圖】,洛浮夕緊咬嘴脣,已不再跟先前一樣敢有明顯的抵抗,半推半就,順從了帝君的意思。
而眼裡卻不知爲何酸澀,那副原本描繪家鄉瑰麗的畫作,也變得越來越模糊,直到自己終於不堪忍受在洛水故園的【審視】下承歡於帝君的恥辱時,終於合上了雙眼,任憑酸澀匯成水汽,從眼皮底下滲到榻上……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