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的死訊,直到三日后才傳出來。
冷宮里向來是沒有當值的太監宮女,而輪班的侍衛每每經過冷宮的時候,也會因為覺得那里面太過晦氣,而并不進去。
至于給李氏送飯的人,也時常只是將飯食送到門口。
想起來了,就送一回。而這幾日接連下了大雨,送飯的人也懶了。
三日里,就去了兩回而已。
直到送飯之人送到第三回,開始發現李氏并沒有用膳的時候,才察覺出來蹊蹺。
彼時尸身早已腐壞,走進了李氏住的屋子,就能夠聞見一陣惡臭。
也是那時候,眾人才知道,原來李氏在無聲無息之間,就已經死了。
太醫趕到冷宮查驗尸體,才發現原來李氏尸體僵硬,且有發黑的跡象。
這擺明了,就是被人給毒死的!
不過這件事傳到四爺耳朵里的時候,四爺卻沒有打算將李氏被毒殺的消息傳出去。
眾人所知道的,不過就是李氏病死在了冷宮里罷了。
至于尸身,則是被一把火燒了。
李氏的死,讓懋嬪忽然多了幾分兔死狐悲的意味出來。不過她安分守己守著端柔,早已不想卷入那些紛爭之中。
而弘時,在知道自己親額娘離世以后,幾番想要去看,卻不止從何去看。
李氏沒了,生前齊妃的位分早已被褫奪。她一個答應的身份,也沒辦法葬入皇陵之中。
一時之間,弘時只能偶爾去去延禧宮,看看自己額娘從前住過的地方。
不過延禧宮這時候宮門緊鎖,也早已沒了從前的輝煌。
到了最后,李氏的死亡,并沒有在后宮里引起太大的波瀾。眾人的焦點,一下子轉移到了蘭心身邊的玉秀身上。
六月下旬開始,玉秀乍然被四爺封了三品的令人,且為她和章太醫賜婚。
這個消息傳出去,眾人實在是為之唏噓。
章太醫自前些年平步青云以后,算是宮里最炙手可熱的太醫了。如今更是娶了宮里最得寵的熹妃身邊的大宮女,更是前途無量。
一時之間,從前那些在太醫院里看不起章太醫的人,也都紛紛上前來討好他。
不過章太醫為人和善,就算是做了副院判以后,倒是也從未為難過那些以前針對自己的人。
另外,章太醫和玉秀的婚事,定在了半年后的十二月初九。
雖然適逢臘月,冷是冷了些。不過十二月初九是個好日子,欽天監也說了適合嫁娶。
加之玉秀翻過年以后便要二十七,趕著十二月成婚,也算是人生圓滿了。
所以這一段時間里,蘭心正殿里的那些事情,也都幾乎交給了底下的人去做。至于玉秀,則是一邊調教著綠拂,一邊開始繡嫁衣了。
七月初,躁意正濃。
初二上午,蘭心剛剛起身不久,正覺得無趣的時候,忽然聽見外頭小衛子進來稟報,說是裕嬪過來了。
蘭心有些意外,就打算著出去迎一迎。
剛剛到廊下,就見前頭宮羽給裕嬪撐著傘,裕嬪自己手上搖晃著團扇,就過來了。
見到蘭心,裕嬪開口道:“京城夏日里也太熱了些。若是再晚上一個時辰,我都不愿意出來了。”
這會兒剛過辰時呢,太陽的毒辣就已經能夠窺見一斑了。
裕嬪又是個怕熱的,夏天里極少出門。且裕嬪如今住的景仁宮和蘭心的永壽宮隔了一個乾清宮呢,互相來往的次數就少了些。
“大熱天的,你怎么就過來了呢?”蘭心迎了裕嬪進屋,就吩咐了綠柳去拿一碗酸梅湯過來。
屋內此時已經用了冰,進屋以后稍稍涼爽一些,裕嬪才透了口氣。 ●t tkan ●¢ 〇
“昨晚聽說了一件事。”裕嬪側頭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說道:“說是李氏在冷宮里,不是病死,是被人毒死的。”
尸體都發黑了,瞧見的人自然知道事情不簡單。
不過這事兒,除了四爺以外,現在外頭的人都幾乎還不大知道。
也實在是裕嬪一直消息靈通,才從別的渠道里知道了這件事兒。
“被人毒死?”蘭心有些意外,追問道:“可知道,是被誰毒死的?”
“自然是不知道的。”裕嬪搖了搖頭,說道:“冷宮里去的人少,旁人也不愿意去理會一個失寵的人。且李氏死了有一段日子了,追查起來哪里容易呢?”
“會不會是,年貴妃?”蘭心第一個念頭,其實就是年雪。
雖然年雪一直都是一個善良的人。但李氏害死了她的兒子,誰能知道會不會因此起了殺心呢?
裕嬪搖了搖頭,沒有表態。
是不是,已經不重要了。顯然,四爺是不打算追究這件事情的。
雖然關于福惠的死,那時候年羹堯回京的時候,也問過四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時候的年羹堯得到消息,顯然是對此十分憤怒的。幾番上了折子,都要求四爺處死李氏。只是四爺一直沒答應,就將李氏發落去了冷宮。
實在也是,四爺覺得事有蹊蹺,不愿意就這樣讓一個關鍵人物沒了。
然而,李氏還是死了。
兩人沉默無語,都猜不出事情的關節。
不過她們不知道的是,這事兒以后。李氏不但死了,發現李氏尸體送飯的那個人,也跟著死了。
就連給李氏驗過尸的太醫,一個個也都被封了口。
但就算是這樣,李氏被毒死的事情,還是傳了出來。至于矛頭所指,自然是年雪。
鐘粹宮里,年雪在聽著念兒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臉上一直都是淡淡的。
李氏死不死,早就和她沒關系了。
福惠不會回來,永遠都不會了。
“外面的人想要怎么傳,就怎么傳吧。”年雪淡淡地念兒說道:“我行的正坐得直,沒做過就是沒做過。”
再說了,就算是她做的,又能如何?
以她的家世,那些人能耐她何?
雖說人言可畏,但年雪早已不在乎,更加不會去計較旁人如何說了。
念兒被年雪這話弄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十分無奈,也只得叮囑底下的人,不要去過多地置喙這件事了。
不過,在弘時知道這個消息以后,卻又是一番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