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就在旁觀者俱自驚心之際,杜知倩偌大的身子竟然面朝下地落下了水面。她這種手法更是奇妙,兩手兩腳各以四肢之尖,一齊點在了水面葉子之上。那四片負重的葉子,只微微向下沉了一下,可是杜知倩已借著雙手一彈之力,整個身子筆直地反立了起來。
然后杜知倩也疾速奔于池面上,此時池面雖不是聯接的池面,不過方才張似海內力震動,是未能擊碎每一處,所以湖面是成塊式聯接。
不懂者會以為張似海內力無用,或是杜知倩招式炫技,實在是這些人未曾理解到人初入湖面會有極強的后勁,單一足尖實在難以維持,此番杜知倩是恰到好處。
而且此時杜知倩速度前進,比張似海要快的多,不覺間竟已超過張似海。
張似海側目斜視,已看清了杜知倩的套路,他猛然身形向左一倒,可是他整個身子不待倒下,左足猛然一踏身下那片葉子,全身已側竄了五六尺許。
他身形一疾竄過來,已夠上了步位,二話不說,并有手中食二指,照準杜知倩穴道點去。
眾人見得此等場面,一陣嘩然。
規則起的太匆匆,太過簡陋,并未提到禁用武力阻止對方過湖面,竟給他想出了這么個法子來!
此時杜知倩猛覺后背涼風襲背,不由暗道了聲:“不好!”于是彎腰如水蛇擺動,剛好回避張似海的攻擊。
女子慣有的身體韌性竟在此處發揮了優勢,旁觀者心中也隨之落下石頭來。
張似海豈會就此罷休,正待又聶布而上,杜知倩已先發制人,一揮掌擊在張似海身上,張似海應聲落水,杜知倩趁力上了岸邊。
“杜姑娘干的漂亮!”
“杜姑娘伸手不錯,那個雪山派的人也太弱了吧。”
“這就是以其人之道還之其人之身。”
……
總之,此刻旁觀的人算是大飽眼福,看了場好戲,甚而覺得該下場賭注更解此景。
許賀看的此景,已招呼人下去備姜茶拿新衣來。
張似海顏面盡失,游至岸邊,正欲攀岸上來,杜知倩向他伸出手來。
炫耀?
和解?
還是示弱?
張似海一陣煩躁,反將杜知倩拉入湖水中,自己上了岸。
杜知倩水性極好,反而又迅速奔至張似海前,“張少俠,你這可是惱羞成怒,就這般輸不起?”
說罷,眉角輕揚,已隨許賀派來的丫鬟入后堂喝口姜茶換衣再出來。
許白樺站起來,朗聲說道:“今天這比試事先說過點到即止,杜姑娘獲得勝利,終究還是沾水,現下還是不必再比試為好。”
眾人無不同意,許谷主又開口道:“今日到我這蘭花谷聚會,我也來一盡地主之誼,特地為大家帶來我蘭花谷的絕舞,倚蘭操。
據史書記載孔子見蘭花,感嘆蘭花香是花中王者,今日與眾花伍為舞,有點辱沒,所以彈琴作《倚蘭操》。
蘭花谷絕舞《猗蘭操》,其意境之美,難以言說,其詞也是借用古人詞作。
不一會兒就見六個美人魚貫而出,衣著烈烈生風,全身素色,自得其步伐,實在出乎意料,吸引眼球。
然這就是這舞的精妙嗎?果不其然,又一極美貌女子緩緩踏歌而來,舞兮美夕,冰肌玉骨。
歌詞當是《猗蘭操》詞,眾人無不沉醉其中。
蘭之猗猗,揚揚其香。不采而佩,于蘭何傷。
今天之旋,其曷為然。我行四方,以日以年。
雪霜貿貿,薺麥之茂。子如不傷,我不爾覯。
薺麥之茂,薺麥有之。君子之傷,君子之守。
杜知倩此時換衣回堂,也是在細看這一曲《猗蘭操》,一眼看穿這美艷女子,眉頭微皺,似有累累心事,心里頗為詫異。
《猗蘭操》詞是孔子懷才不遇,托物喻已而作,與蘭花谷同有蘭花這一意象,如若二者疊加,杜知倩立馬意識到這谷主心中非屈居一谷。
杜知倩再往大堂中央看去,除了這些美貌的舞者,還有五個女子早早在旁邊從容的合曲,五人彈得聲音清朗潤雅,似山水旖旎而來,虛虛實實之中各種合奏,云朵似乎想停靠此處。
這些歌舞如驚鴻照影,婀娜多姿的舞步,生有騰云駕霧之感,難怪有人感嘆道:“人間哪得幾回聞,不愧是蘭花谷,不愧是猗蘭操。”
杜知倩見眾人如此光景,自忖道:“蘭花谷果然是臥虎藏龍,連舞姬都這樣出彩。”不經意瞥到許瀧的手正一搭沒一搭的敲在案上,似乎在聽曲。與此同時那領舞女子似是有意無意看向許瀧,許瀧只顧與周遭人攀談,對此事毫無知覺。
李澄舟見她回來,問她傷勢如何,杜知倩只是笑笑,說著不礙事,卻又將手小心用袖子護住,笨拙僵硬。
她手掌有疤痕,一深兩淺還未頹盡白色,被李澄舟盡數看在眼里,心漸漸沉了下去,她還是這么莽撞,做的沒顧尾。
“剛才那一戰,”李澄舟頓了頓,似乎想要探尋她,“你不接就行,多少有些為難自己。”
杜知倩一愣,漫不經心,“被人欺侮到跟前,總不能不吱聲。”說完,筷子又夾起幾塊糯米蒸雞,才吃幾口,又想酌飲幾杯。
不明白她怎么敏感至此,李澄舟深深有一絲無奈,眼睛有千般海浪,卻一句未說。
二人氣氛比之前要更帶一絲平和,然平和海面下會有翻騰水流,這二人心中話語只有本人知。
二人一絲沉默,冷不防的那領舞女子竟在舞盡后立于臺中央,向許谷主進言道,“適才小女進來獻舞前,聽聞杜姑娘輕功智勝張少俠,小女想為杜姑娘倒酒一杯,不知可否一試?”
言語從容,斯人入畫,其余人等有些不滿腹誹,想的是若是自己贏,可得此女酌酒不亦是樁幸事。
許谷主干脆豪氣,微笑向領舞者道,“這個你得問杜姑娘,我請她是客,哪有為難客的道理。”
瞬間滿堂的目光聚集于杜知倩一身,有艷羨的,有驚愕的,也有不滿的。
“那就請這位美人來我傾杯助興吧。”杜知倩答的隨意,只當是一件普通的事。
她話音剛落,蘭花谷少谷主許瀧放下杯盞,喊道:“且慢。美人傾杯當是一大幸,若非懂酒之人,又怎能喝出其中意境,所以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這位美人先為傾酒一杯。”
此話一出,場上的眾人不由得色變,聽聞少谷主向來言行無忌,此刻公然掃客人興致,實在不該。
“混賬!”許白樺站起身,怒瞪著自己的兒子,“遠來是客,哪有你這樣跟客人說話的道理。這歌姬自己說要替杜姑娘傾酒,哪還值得你在此說三道四。”
少谷主不以為意,還朝歌姬使了個眼色,回道:“爹,雪兒自小服侍在我身邊,陪我賞花弄月,傾酒跳舞。她只是跟我鬧了脾氣,所以才來招惹杜姑娘,我哄哄她,她就不氣了。她先給我倒一杯酒,又有何妨?”
許白樺頓覺臉上無光,再一看名為雪兒的舞姬,此刻跪在地上,低頭開口道:“谷主,是雪兒不好,把少谷主惹到了,少谷主有口無心,還望谷主不要責罰于他。”
“雪兒,你怎么還求情?先給我倒一杯酒,再給其他人倒一杯,不久得了。”少谷主說完后,深深感到有些無奈。
此刻場面紛紛擾擾,杜知倩看著三個人在她面前鬧成一團,感到有些無奈,沒想到倒酒的先后問題,在此鬧得不可開交。
她剛想說點什么,注意到旁邊的人一直在盯著她,不禁沒好氣的說道:“江湖也有夠麻煩的,你就沒想過要出來說點什么?”
“我參與這種事肯定不方便,但我對你想說,”李澄舟說道這,故意頓了下,“你還挺能惹出江湖是非的。”
“是我的錯?”杜知倩鳳眼微瞇,趁他不注意,在他手背上小小的擰了下。
李澄舟微吸一口涼氣,不得不感嘆,還真是少說話為好。
另一邊,賈韌椅看不下去三個人在宴上爭吵,出來主持公道,說少谷主若真想讓谷主以及其他人滿意,只需令杜知倩點頭即可。要讓杜知倩點頭,最簡單明了的法子,就是能勝過杜知倩一招半式。
少谷主許瀧想了想,覺得賈前輩說的有理,轉過身,對杜知倩說道:“方才賈前輩說的話,不知道杜姑娘是否同意。若是同意的話,我愿在杜知倩手上討教幾招。”
杜知倩稍稍有一絲猶豫,方才一番耗力,此刻還未完全調整好。貿然應戰,很有可能會自取其辱,若是不應,更是會被人嘲笑一番。
正在她為難之際,李澄舟在她旁邊,小聲說道:“要不讓我代你出戰?”
杜知倩也不客氣,點了點頭,說道:“那就拜托你了。”
許瀧聽到李澄舟要代杜知倩出戰,想也不想的剛想拒絕,又聽到李澄舟提出他能讓左手,內心一喜,也就同意了。
兩人比賽規則很簡單,在大廳中央圈出一塊空地,桌子上放著一只繡球,在一炷香的時間里,誰最后拿著繡球,誰就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