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屋內除了他外,并無他人。
杜知倩聽后,左找右尋,不解望向張似海:“那兩個人呢?我怎么沒看到他們?”
“你出門追人時,他們剛才趁亂逃脫了。”張似海隨口回答,腰間緊扎著一根絲條隨風擺動。
杜知倩杏目微瞪:“你為什么不攔下他們?”
“你沒說。”
杜知倩看著他率直的話語,咬咬牙,也不好發作。
這時玲玉敲下房門,步入屋內對杜知倩說道: “杜姑娘,樓上有動靜,賈掌柜派我上來看情況,你這里出了什么大事?”
杜知倩應道:“沒有大事。”
"方才她差點被歹人所害,丟了命。”有人很不識趣的補充道。
玲玉大吃一驚,驚呼道:“有人膽大在悅來客棧內行兇,請問杜姑娘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嗎?”
杜知倩搖搖頭,毫無頭緒。
玲玉近身到杜知倩脖旁,杜知倩用手帕捂著的地方,有血絲涔出,她眼生憐意。
“我包袱里有治傷藥,不用太擔心。”杜知倩察覺到探究目光后,后退一步,輕輕笑道。
玲玉不依不饒,非拉著杜知倩下樓去醫館,說是傷在客棧中,客棧還要出銀子診治。
一旁張似海咳嗽了一句,皺著眉道:“杜姑娘不愿去醫館,你為什么要強行拉她去?”
玲玉從門口回身,后知后覺這房間還有個人,此人面目俊朗又面生:“你是誰?怎么來到杜姑娘房間?難不成你是傷她的人同伙?”
“剛才是他出手救,是個俠士,玲玉別和他多計較。”杜知倩走到二人中間,笑著打圓場。
玲玉依舊冷板著臉,望向張似海:“莫名其妙。”
張似海一個翻身來到杜知倩旁,對玲玉道:“我沒莫名其妙,此刻她還是傷著,難道不該靜心修養嗎?”
“疼。”不等張似海說完,杜知倩嘶了一聲冷氣,脖子上的傷口又裂出血跡。
玲玉看到此景,滿滿自責,對杜知倩道:“是我自作主張。杜姑娘,先在此修養。”
此刻張似海對玲玉態度好轉,氣氛漸漸變好。杜知倩被玲玉服侍,躺在床上,腦子里還在思考方才的事。有人在她眼皮底下動手,兩次對她出手,這可不是小事。
房間內燈火通明,擺著一張桌子,桌子后坐著張似海與玲玉,似乎在交談什么。
杜知倩抬起頭望向燭光,神態間從容,心里起伏不安。怎么才不到十天功夫,杜家就派人來追殺她,還請的是武林殺手。這些殺手如此算計她,差一點就得逞。
窗外的河道上還有閑散的歌聲飄蕩,籠罩著整個客棧。杜知倩沉默一會兒后,突然對張似海開口道:“張少俠是怎么注意到我有事的時間?”
“那兩個人動作太顯眼,”張似海接過玲玉的茶,頓了頓,“畢竟你與某個人有關,我很在意。”
“誰?”
張似海輕吹一口茶水的熱氣,不緊不慢道:“青山派大弟子李澄舟,名氣很大的人。”
“想不到你也在找他。”杜知倩笑道。
張似海搖搖頭,“我沒有找他,我是在等他,等他來徹底打敗我。憑什么他就能聲名鵲起,而我默默無聞?”
“青山派派李澄舟去蘭花谷,張少俠這次也是去蘭花谷的?”杜知倩試探問道,想起賈韌椅告訴杜知倩,上個月李澄舟留下書信給掌門,說是出去游覽山河時日,之后杳無音信。現下掌門派他去,他不可能不去的。
張似海點點頭:“沒錯,這些消息不都在江湖月報上提過嗎?”
“江湖月報到底是如何來的?你知道嗎?”杜知倩問道。
桌旁的玲玉:“你們可以問我,這江湖月報是我主人創辦的。”
所謂江湖,不過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所以江湖之大,未有盡頭,江湖之遠,窮盡千里。
整個江湖分有黑白兩道,白道以正義為己任,追求救死扶傷劫富濟貧等理念,□□以需求為手段,殺人越貨做些有借有還的買買。
在一派表面祥和的江湖里,黑白兩道相互制衡,暗流涌動已有多年。
之前白道門派百花齊放,如今是四家各居一方,紅蓮天山青山蘭花這四大門派,被人稱頌的白道,內部對于追求正義的理念也開始產生分歧,定下以三年一次選舉的武林盟主馬首是瞻的規矩。
紅蓮重心法,講求以柔克剛,天山重拳法,是以弟子多身體健壯,青山蘭花是后起之秀,青山重劍術,蘭花則更像是醫館,多在民間救死扶傷,很少與其他三家相爭。
說到這里,玲玉重點說道:“杜姑娘有所不知,這十多年前蘭花谷被魔教重創,幸虧現任谷主許白樺力挽狂瀾,蘭花谷起死回生,避免衰落。”
杜知倩聽到許姓,暗道好巧,想起許賀大夫,接她話道:“這許谷主能逆流而上,確實有本事。”
張似海也在一旁補充道:“不僅如此,我們掌門也受過他的恩惠。”
張似海與玲玉的話刺激了此刻的杜知倩。杜知倩很想認識江湖上德高望重的前輩,到底是何風范。
玲玉話鋒一轉,又提到李澄舟走后不久,蘭花谷谷主派人遞請柬,想請青山派三名弟子,參加蘭花大會。江湖有名的蘭花大會,就是中秋時弟子在蘭花谷邊鑒賞蘭花,邊切磋武藝。
李澄舟是青山派大弟子,深得師傅真學,義不容辭為門派爭光。將來他為后起之秀,還能拼一拼武林盟主之位。
聽到這,杜知倩莞爾,“看來李澄舟在青山派還挺受器重的。”
張似海流露出一絲不滿:“李澄舟是練武奇才,當然深受青山派器重。哪像有些人呢,也就沾點其他人光博人注意,臨到頭來,還想踩人一腳。”
杜知倩見他話里帶刺,不客氣道:“想不到張少俠伶牙俐齒,天山也不虛。”
玲玉在一旁哈哈大笑,笑到張似海有點不好意思。稍后二人說杜知倩要養傷,就離開了房間。
李澄舟行事古怪,為何失蹤去沙江鎮。
在任何人前,杜知倩沒有提沙江鎮半字。一旦這些人查去沙江鎮,驚擾杜府的人,無疑會暴露下落。
天色又黑的時候,杜知倩隨便挑了個畫舫進去,畫舫內有人在唱著小曲,她隨意在一處望向畫舫下的流水。
突然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杜知倩一轉頭,看見來人是張似海。
張似海眼光在她身上一轉,開口道:“傷口好的差不多了吧?”
杜知倩點點頭,靈活的眸子閃動笑意,向張似海:“張少俠很閑嗎?”
“不閑,是在想些奇怪的江湖傳聞,”張似海頓了頓,“反正現下無事,你有心情聽嗎?”
杜知倩正準備答應時,不料抬頭就看見附近的畫舫上,有杜家家丁的身影,想不到她們如此窮追不舍,找到此處。
杜知倩向張似海擺擺手,就鉆進人海里,想隱匿她。張似海哪是個好糊弄的,順著她剛才的目光望去,看見那些人正在找人,心底一明,她遇上了麻煩。
不料那些家丁眼尖,立馬發現杜知倩行蹤,一招手,頓時好幾個人分頭行動,想來個甕中捉鱉。
杜知倩正在四處游蕩之際,剛跑到個巷口,想喘口氣,破舊的木門突然伸出一只手,拉她進去。
杜知倩掙脫不得,一個趔趄差點跌在地上,再一看,自己跌到玲玉懷中,忙起身拍灰拉玲玉站起。
木門后是尋常人家放柴火的地方,此處黝黑無光,杜知倩聽到墻外有人正在說話,一邊暗道還好被救,一邊蹲著身貼耳細聽。
家丁被領頭的人訓斥的很慘,說他們是廢物,連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小姐找不到,好不容易找到這里,又跟丟了。
杜知倩聽到這里,慶幸猜出杜府的人還沒發現她會武功,只當是被高人所救。她深思了一下,杜府莫不是有高人相助,昨晚派兩批高人來害她,今晚家丁也趕來此處。
好在她娘有先見之明,教給她這些武功,不然定會被杜府母女三人弄死。如今她趁著杜府女兒出嫁之際逃脫,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等追蹤的家丁走遠后,玲玉告訴杜知倩,昨晚她在客棧遇襲后,賈掌柜特別交待要保護她,所以才在此刻援手。
“賈掌柜為人仗義,”杜知倩聽后頓了頓,“他是不是結交很多人?”
玲玉搖搖頭:“不是,他結交人不多,攀附他的人多,對杜姑娘如此禮遇,多半是由于李公子。”
果然還是李澄舟,杜知倩越聽這些人說,越是對這個人好奇,有點后悔自己沒能多了解李澄舟。
玲玉口中的李澄舟神秘,平時多和她主子有書信往來,具體的不清楚。
突然門外有打斗聲音,不時有慘叫聲,漸漸沒了聲音。聽其狀況,這六個家丁定被人狠狠地教訓,已經抱頭鼠竄。
杜知倩聽后,心里有了主意,正準備推開木門時,玲玉突然“杜姑娘”喚住她。
杜知倩回頭,不解道:“你有什么事嗎?”
“有。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杜姑娘能轉交李公子一句話,禍起蕭墻。”玲玉低頭答道。
“好。”
杜知倩眸光閃動,心中咀嚼著四個字,目光在神神秘秘的玲玉身上流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