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發黯淡, 四周悄寂無聲。杜知倩回到屋的時候,想起許瀧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總覺得有些不舒服, 想通過其他事, 緩解內心的隱憂。
回到屋后, 她吃了一份涼粥, 又開始調息打坐。此心法統共五層, 其中第五層還是空白,沒寫到具體法子。
隨后,杜知倩意外的發現秘籍上的武功, 契合娘教的內功心法。她有如神助一般,迅速參透了兩層, 在源源不斷的涌現內力, 這股內力極其強勁, 讓人沉醉不已,如有破天之力在手, 又總覺得有些難以自控,想與人廝殺一般。
就這么個點,她整個人想要參透秘籍,再參透的深一點,很討厭有人來打攪、
不幸的是, 越是不想有人, 就有人來打攪。屋外來了人, 步伐匆匆, 散發的氣脈極其不穩定, 內力高深莫測,要是來取人性命的, 可就糟糕了。
因著,此人的到來,她稍稍有些分心,連忙收住,差一點走火入魔。說來也巧,她強行收力,竟無意突破了第三層,整個人內力又上了一層。
隨后,她打開門,想看一看是誰,來此破壞清靜,看見到了熟悉的面容。
那人也不多說,進這房屋,徑直走到杜知倩面前,整個身子站不住,搖搖晃晃在即將倒地那一刻,撲倒在杜知倩懷中。
因為倒的有點快,杜知倩差點沒接住,整個身子趔趄的往后猛退幾步,躺在杜知倩懷里俊美容顏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李澄舟。
李澄舟此時臉色蒼白,漸漸起了睡意,一種說不出的疲倦,就像在他的體內蔓延開來,甚至在開始侵蝕他的骨髓,只覺得周圍有著香甜的氣味。他再想多的內容時,頭昏昏沉沉的,找不到方向。
若不是擁李澄舟入懷中,幾乎感受不到他的呼吸,杜知倩將他小心放在床上,又起身離開,走到門口,關好房門。要是李澄舟的仇家此刻找上門來,那可就不好辦了。
不知道受傷的李澄舟怎么又找上她,是看她是冤大頭嗎?杜知倩又輕輕地執起他的手,才發現他的手冰冷如雪,記得山洞時候,他一宿沒睡,也是神采奕奕。
如今,這是危在旦夕?
杜知倩拿不到主意,怎么救好他。若是將他耽誤在這里,定是害他,轉身想去喊人幫忙,躺在床上的李澄舟,在睡夢中喊出了聲,“別離開我,別離開我……”
那聲音柔弱無助,完全不像是他本人發出,杜知倩止了腳步,一絲猶豫。他這傷來的蹊蹺,若是其他人救助的好,定不會來她這,只是……
這么想時,李澄舟已從背后抱住她,此刻他的身體不再似剛才那樣冰冷,反而熾熱的讓杜知倩有點吃不消。
杜知倩還未掙脫李澄舟雙臂的桎梏,李澄舟舌尖已舔上杜知倩的耳垂,聲音繼續喃喃自語,“別離開我,別離開我……”
一絲酥,麻異樣感涌遍全身,杜知倩忙將他推開,卻未料李澄舟直接被她推到床上,頭撞到床板上發出響動。
本想大罵李澄舟是無恥之徒,杜知倩定睛一看,發現李澄舟只是在一旁無助望著她,那眼神不是堅定從容的,是無辜可憐的,似乎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事。
他很痛苦很痛苦,杜知倩靠他異樣表情猜出一二,又將手去碰他,冷的讓人心痛。
“澄舟,你……”杜知倩還未說完這一句,李澄舟又趁機起身將她抱在懷中,這次是正面相抱,吻的是她嘴唇,一路攻城掠地的直入她口中,口舌交纏間是橫沖直撞,直把杜知倩的臉憋的通紅。
然而這一刻的李澄舟眼神無波,似乎不知道被自己粗魯對待的是何人,只是顧著自己發泄。
杜知倩隱隱察覺到,此時他應該還是有點自我意識。一會兒冰一會兒熱的身軀擁抱著她,幾乎失去意識的大腦還在對她喃喃自語,難以想象在此之前的他,在比武大會上怎么挨下來。
李澄舟未等她喘口氣,雙手開始在她身上摸索,想將衣服脫下來,杜知倩方才真的確定他走火入魔。素日的他待她極為尊重,擁她吻她已是孟浪之舉,現下竟想索取更多?
杜知前當然不愿意他得逞,可是總不能放任他死去或對其他姑娘做這種事吧?
兩下為難之際,他喃喃自語已變成,“別離開我,倩倩……”害怕,驚慌,無助的口氣讓他如孩子般不肯放手,明明是想侵,犯她,卻又像向她在撒嬌一樣。
就像之前初遇,明明不想搭理,最終還是施以援手。這一刻,她的心撲騰好久,咬咬牙,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杜知倩煙眸微凝,順著他的動作,將自己褻衣與對方褻衣除盡。盡管知道他此刻已經走火入魔,但是在對方目光落在身上時,她還是依舊會羞愧難當。
夜色漫漫,一切還剛剛開始。
隨后,李澄舟怔怔看著她,然后俯靠而來,舉止柔和,如簌簌雪花般,是綿延而深長的親吻。
覺察到她的主動,那些吻不再似剛才那樣生猛,更多的反而是試探,是疼愛。
如春風吹過湖面,泛起陣陣漣漪,她的心也不再平靜,只覺得四周散發出溫柔繾綣的氣氛。
今夜月色甚好,月光散發溫潤瑩光,美輪美奐,而某處也正是花好月圓。
二人好久才歇,未待天明,杜知倩望著枕邊人往常那雙眉目烏靈醉入美夢,微笑的睡顏里帶著淡淡的滿足,為他蓋好被子,自己一人抽身而出,下了床。
此時,杜知倩全身酸痛,但是不敢同他歇于一處,若被他發現,二人豈不是尷尬?等她才將衣物整好,忽的想起那一攤血跡,立馬慌的不知如何是好,她是清醒的,對方意識模糊,這事真說不清。
“知倩,是你嗎?”身后有人喊住她,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杜知倩不知如何應對,轉過身來,笑意如初,手不知往哪里放,“是我。”
此時的李澄舟,眉宇間有些倦意,向來自信的容顏,在微微猶豫,更重要的是,剎那間想起昨晚的夢。夢里的她,跟平時的她,那么不一樣,溫柔的親近著自己。
“不不不,一定是我產生幻覺。”李澄舟又搖搖頭,自說自話,眼神痛苦,苦笑著躺下,“我們剛剛決裂,知倩是不會搭理我的。”
她頓時一愣,心不知為何顫了下,整個房間也無比的安靜,無聲。
隨后,李澄舟有些苦笑,自嘲現下的自己可笑至極,“將死之人,怎么有這樣真實的春,夢。”
杜知倩暗暗放下心,想立馬找到麻沸散,讓他安靜沉睡片刻,遮掩尷尬。
二人一度春,宵,外面已到早上,恰在此時有人來敲門。“房內是杜姑娘嗎?我家白小姐有事相邀。”
“是。”想法破碎,杜知倩表情僵硬,微微猶豫,“我晚點來。”
睡在她床上的李澄舟,因這對白才如夢初醒,原來昨晚的夢不是假的,那個主動環住他,睡在他懷中柔弱無骨的人也恰是杜知倩。
李澄舟又暗暗運氣調息,發現他身中的百芹毒不治而愈,要知道這可是無藥可救的奇毒,昨夜纏綿,有這等效果?
被人發現個正著,杜知倩更不愿停留,剛走到房門處,打開門栓,想推門而出,李澄舟一躍而起,修長白皙的手按住她的手,“你就不能給我個解釋嗎?”
“昨天你自己送上門來,哪有什么解釋。”杜知倩見他不依不饒,索性也不回避,將手抽出,向旁邊走幾步回道。
“你……”,李澄舟被她這句不知該氣還是該笑,但也心知她此舉是為他,小心問道,“身體可還好?”
見她未答,李澄舟不免語氣一柔,“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沒有的。”杜知倩搖搖頭,自始至終不肯看他,“白姑娘還在等我過去呢。”
“又是白姑娘,可是不管什么人,知倩,能被你關心真是讓我羨慕。”李澄舟這次再也無法忍受,完全顧不上本身的修養,一字一句擠出這句話。
默然片刻,杜知倩好久才開口,晨曦透過的光落在臉上,溫和而有柔美感,“我以為我們已經無話可說。”
“你是不是還在想蕭公子?”李澄舟反問。
“他……”杜知倩聽到這個詞是猶豫的,初入江湖是未婚妻的責任讓她苦尋真相,可是時間太久,關于蕭散的記憶已經越來越少,真正占據她心間的反而是……
“是的,我對蕭散念念不忘。”心口不一應道。
李澄舟不再猶豫,擁她入懷,“我雖然聽過蕭散這號人物,但那是十多年前的人,我們蕭家家大,其他人你就不能再考慮考慮嗎?”
“李公子好像性情大變,說的沒頭沒腦,前幾日不是剛坦誠是利用我嗎?現下怎么又改了主意?”杜知倩說的很冷靜,明明近在咫尺,只是心隔山望海,再不肯親昵他。
李澄舟微微側過頭靠在她肩上,二人身軀貼的緊密,能察覺到彼此的呼吸聲,“我本該為了我的使命,不帶猶豫的死去,可是一想到我死去,其他人會發現你的好,你身邊就會出現其他人,我就貪生怕死的想要活下來。我沒有忘記蕭家的事,但更不想忘記你。”
“這些花言巧語是沒人……”杜知倩還沒說完,李澄舟用手捂住她的嘴,“讓我說完。”
李澄舟頓了頓語氣,一雙明亮的眼眸,似陽光照耀在山澗清泉里,折射的波光,向她望去,“那么,你愿意給我一個將功贖過的機會嗎?”
被捂住的嘴被他松開,“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杜知倩想也沒想,反問道,又驚覺失言,再次聽信他的話。
這個人從初遇就不懷好意,這一路走來,就算是二人不謀而合為達一個目的,可還是心底不舒服。
李澄舟眼中閃過一抹喜色,馬上接道:“這輩子還有很長,知倩,我想用余生來贖罪。”
她微微有些沉默。誰大早上的要聽這種對白啊,這個人走火入魔還沒好嗎?
李澄舟繼續溫和的開口,“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我送上門來,你也沒拒絕,說明還是喜歡我的……”
顯然是在提昨晚的事,杜知倩有些氣憤話語間的無恥,“江湖上人人都稱斯文有禮?這種話,你都說出口。”
“斯文有禮這么久都近不了你的身,還是斯文敗類比較適合我。”李澄舟遺憾道,“明明昨晚是我占你便宜,偏偏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忍不住想親她一口,剛把頭埋入她頸間,門卻被人打開。
一陣風吹過,三人俱是一靜。
張似海目瞪口呆的發現這種春意盎然的畫面,連忙又將門關上,他躡手躡腳來到這里,本想等杜知倩出來被他嚇到,誰知道門會被他失手推開。
杜知倩這才發現自己雖然穿戴整齊,但是身邊的李澄舟還是褻衣,姿勢曖昧擁抱著她。床上的被子還亂糟糟沒有疊好,時間又發生在大早上。
確實讓人浮想聯翩,不對,是捉見在床。
“澄舟,你看我怎么跟人解釋。”杜知倩防不勝防,會有這個局面,這是要人盡皆知嗎?
李澄舟微微一笑,“張公子這邊我來解釋,倒是白姑娘那邊,你還遲遲未去,這才是重點吧。”
杜知倩心知自己一直在此處耽誤,忙將李澄舟推開,“晚點再來找你算賬。”
“樂意之至。”手依依不舍放下身量纖秀的女子,似乎還有余溫。
這一路風蘭花開的正盛,似乎有著別樣幽芬,毫無濃烈之感,杜知倩本是愛花之人,卻已沒有心思賞花,昨日種種,又似海水般涌入她的頭腦中。
原來自己,比想像中不可控制。
一路向前,庭院漸深,踏過這一段青石板路,白瑜居處就在眼前。
杜知倩不解道:“有什么事嗎?”
“少谷主當日在宴會看上你,想托我美言幾句。”
杜知倩當即拒絕,“白姑娘,你這是拿我取笑,我擔不起蘭花谷的盛情。”
“這……”
“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這事,我不做。”杜知倩口氣冷淡,一點也不妥協。
白瑜何曾這般碰壁,只是不好發作,“是我多言。”
二人不歡而散,杜知倩自行離去,路上竟碰到洱新。
“杜姑娘,昨夜有沒有看見我公子,他好像走火入魔,現下不知蹤跡?”洱新怯生生相問,“再找不到他,怕是真藥石無解。”
想起昨夜古怪的李澄舟,“他是中什么毒了嗎?”
“是百毒芹,公子一直用內力壓制,想不到還是會發作,我也不知他瘋癲到連魔教武功都學,只是……”
杜知倩聽到這句話,瞬間臉色大變,知道他心急求成,原來連自己都沒放過,身子骨里一邊學著正派武功,私下也學邪魔妖道。就算魔教心法可一時壓抑毒性,反噬豈不是更糟糕?
“這事,你千萬別跟其他人說起,我會幫你。”杜知倩撫慰道。
“好。”
洱新滿心歡喜,佇立在路旁,看著遠去的倩影,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