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打箭爐那邊有消息了,一支三千多人的馬軍,堵在了路上!”
“什么人?可是朵康的精騎?”
徐子渭帶來的這個消息,可不怎么好,三千多精騎,那這一戰就勝負難料了,萬一自己也被他們襲了營,結局比八旗兵也強不了多少。
“全是西域刀客!”
“西域刀客?哪來的這么多人?這些人的戰力與康巴精騎相比如何呢?”
一聽是西域刀客,楊猛的心稍稍一落,立馬又提了起來,西域刀客都來了,這朵康土司倒是好大的威望!
“不相上下!”
“操!知會大軍,慢慢行進,遇到險地,一半一半的過!”
三千精銳騎兵啊!這對楊猛來說絕對是個大考驗,陣地戰,五千精騎也不怕,可萬一被打個措手不及,形勢就要急轉直下了。
“這些人是怎么來的?可是來支援朵康的嗎?”
徐子渭一點點的往外擠消息,也讓楊猛有些怒氣,一氣兒說完多好!
“據說是朵康土司,許了八十萬兩銀子,招募來的刀客,這些人不僅有西域刀客,也有甘陜一帶逃過來的刀客。
三爺,這群人不過是烏合之眾,不必太過擔心!”
徐子渭的這個消息一說,楊猛這才稍稍的安穩了一些,但烏合之眾也是精銳騎兵啊!要是也給自己來個襲營,那就有好戲看了。
“沒有戰勝之前,不要輕敵,以現在的速度,咱們幾天能對上這批西域刀客?”
朵康土司倒是個奸賊,花錢雇刀手作戰,萬一自己慘勝,恐怕要面對的就是朵康的精騎了吧?
“兩天時間,若是打馬疾行,大半天就能到!”
“嗯!今天不要在意路程了,選個易守難攻的地方扎營,讓后續的輜重部隊加快速度,連夜行進,明天疾行,打這幫人一個措手不及!”
夜戰楊猛不敢,手下這幫人的視力在晚上出奇的差,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當初云南的新軍,大半都是苦哈哈,營養不良,夜盲癥這毛病到現在也是困擾楊猛的一個大問題。
“三爺,不可莽撞啊!”
疾行?人還能快得過馬?楊猛之前穩打穩扎的法子,很是可取,可急促開戰,以步卒對戰騎兵,可不是什么好事兒啊!
“刀手雖快,但快不過槍子兒,他們仗著弓馬嫻熟,肯定要懈怠,這就是我們的戰機,絕對不能錯過。
讓下面的人好好休息,明日邊走邊吃飯,盡量在正午時分開戰!”
朵康擺出這么一個陣仗,楊猛也算是明白了他的用意,還是試探,朵康的土司這是把戰場當做官場了,在官場上妥協,還有活路;在戰場上妥協,就是自尋死路了!
在一處背山的平地扎好了營寨,朵康土司的三千西域刀客也沒讓楊猛失望,巴巴的堵到了門口,傍晚時分,兩軍相距十多里各自安營扎寨,這在楊猛看來就是要找死的節奏啊!
“三百門火炮擺到營地的正面,全部裝上散彈,這幫犢子,老子還以為要惡戰一場,沒曾想他們巴巴的上來找死,他們不怕死咱們也別客氣,今夜襲營最好!
韋駝子,你帶著騎兵抄他們的后路,堵住就好,不要過分的前撲,以免誤傷!”
刀客們的架勢,明擺著是要今夜襲營,這些人與康巴精騎一比,在戰法上就落了下乘。康巴精騎那是悄悄的襲營,這些人倒好,直接堵門,要是那三千八旗兵當日也遇上這么個陣仗,就不會敗得那么慘了。
正當楊猛在感嘆自己好運的時候,半夜時分,這三千西域刀客又原路返回了。
追上去打,步兵追騎兵,那就真是在找死了,被朵康涮了一把,楊猛的怒火也在噌噌直冒。
“怎么回事兒?”
打仗不是兒戲,三千西域刀客這一來一去,楊猛就要擔心自己這邊的士氣了,朝令夕改這是大忌,連帶著后續的礦丁營,這個營地駐扎了一萬多人,再被操弄幾下,不用等著開戰,他楊猛的威信就會被朵康玩沒了。
“據探馬來報,那邊來了幾百騎兵之后沒多長時間,就開始拔營了!”
情報是楊猛很重視的東西,原本這三千西域刀客已經處于監控之中了,這一下就被打亂了節奏,朵康也有能人啊!
“可是那六百康巴精騎?”
“估摸著是,夜里看不清楚,但數目大概差不多。”
“讓各營加強戒備,沒有任務的抓緊休息!”
相較于這三千西域刀客,康巴精騎的戰術素養還算不錯,加上那六百精騎,這三千多敵人,就成了難啃的骨頭了!
與楊猛想的一樣,朵康確實有能人,三千刀客的反應,傳到打箭爐之后,朵康土司手下的土總兵,就提出了建議,派遣六百康巴精騎帶著刀客們參戰。
緊趕慢趕連夜撤軍,朵康土司也算是在刀口上轉了一遭,這么一弄,兩軍的關系就有些微妙了。
“裝子彈、上刺刀,擺好軍陣慢慢前進!
每個軍陣后面跟上十門火炮!
韋駝子率領騎兵殿后壓陣!”
二百人一隊,三十個方陣,每二百人十門火炮,云南新軍的配置,絕對是當世第一了。
出了這片山地,直到打箭爐,全是大片的平地,這對步兵來說是個很大的劣勢,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楊猛也沒時間跟朵康磨嘰了,橫推硬打就是他的戰法。
兩軍相遇的時間與楊猛昨天估算的差不多,隔著一里多地,相對而視,朵康那邊先是派來了幾個騎兵。
“讓朵康土司帶著家人投降,不然一切免談!”
這是來談條件的,朵康不打不成,若是朵康土司想降的話,獻上自己和家人是唯一的路子,不然只能開戰!
“進!”
和談不歡而散,這就是宣戰了,楊猛一聲令下,六千人的步卒,擺成了三個半弧陣型,慢慢的向三千多騎兵推進。
朵康那邊也不甘示弱,三千西域刀客,打著呼哨,也開始了前進。
“讓炮兵準備!”
指揮這么多的步兵,楊猛也是頭一次,騎在馬上,他也只能憑著感覺指揮。
一百步左右,就是騎兵沖鋒的距離,一百步大概一百五十米左右,而三磅炮打散彈,覆蓋面積在二百米左右,對方一啟動,楊猛就下了命令。
被步兵擋在身后的火炮絕對是個大殺器,近距離打散彈,絕對一掃一大片。
“一百步的時候,讓步兵后撤露出火炮,火炮擊發之后,步兵射擊,步兵射擊之后,火炮射擊,依此法往復!”
雖說戰前已經有了部署,楊猛還是讓傳令兵下了一道重復的命令,他就怕底層的軍官怯戰啊!
隆隆的炮聲響起來,楊猛的心弦立馬就松了下來,三百門火炮一字排開,一輪齊射絕對是屠殺。
火炮擊發的時候,兩軍的距離只有六七十步大概百十米的距離,這可是散彈威力最大的時候,一炮下去,本就散亂的刀客馬軍,一下就倒了將近千人,后續的馬匹也被尸體絆倒了大半。
接下來就是步槍射擊,百十米的距離,步槍不用瞄準,抬起來打就是了,就是想瞄也瞄不準,二百人的方陣,四輪齊射,殺傷力雖然不如火炮,但也可觀的很!
槍炮一響,也就沒法指揮了,楊猛現在能做的就是騎在馬上看戲。
現在對方的馬軍絕對是凄慘無比的,時間太短,根本不足以讓馬匹調頭,而隆隆的炮聲,對馬匹來說也是個考驗,前沖、跌倒,馬軍現在能做的,只有這兩樣了。
三輪炮響十二輪步槍齊射,三千多西域刀客,跑出去的只有三四百,其余的全死在了槍炮之下。
“果然是那批康巴精騎!”
幾百米的距離,殘存的馬軍清晰可見,剩的這三四百人,絕大部分都是藏人打扮的康巴精騎。
“讓步兵出一千人,上去打掃戰場,活著的捅死,沒受傷的戰馬歸攏起來!
后隊保持陣型,向打箭爐推進!”
戰爭從來不是用美來形容的,敵人還是死的好,這就是楊猛的信條,云南新軍是職業軍隊,他們的任務只有兩個字,那就是殺戮!
打箭爐也就是康定城,前面死了三千西域刀客,拿下整個康定城,楊猛沒費一槍一彈。
“這仗打的太過無趣!”
對火器缺乏了解,是這些西域刀客慘死的主要原因,若是多了解一下散彈的威力,不集中沖鋒,那這一仗還能打出些騎兵的威力,對著火炮猛沖,只能算作死了!
“三爺,朵康土司請降!”
“現在已經不是他降不降的事情了,抄了他的家,連帶著朵康土司的官員們一起,反抗者滅門!”
“三爺,朵康土司在藏邊的威望很大,咱們還是要柔和一些的!”
一戰下來,朵康并不是沒有再戰之力,死的這些多半是西域刀客,朵康元氣未損,這也是徐子渭勸阻楊猛的原因。
“嗯!朵康土司就算了,他所屬的官員們一律抄家,左膀右臂直接滅了!”
楊猛想想也是,這朵康土司還有大用,將來他是自己控制藏邊的一個傀儡,萬一鬧得不死不休,再扶起一個來,不一定有這么大的威望。
“發捷報,就說生擒朵康土司,讓朝廷拿主意吧!”
楊猛干倒了朵康,但并不意味著事情就結束了,朵康不是那些土貴族可比的,處理失當的話,影響的將是藏邊的大局。
將朵康改為宣慰使司,應該是朝廷的決策,而宣慰使的人選,楊猛已經有了!
“你就是云南楊猛?”
“你就是朵康土司?”
明黃藏袍,膚色黝黑,兩撇黑須,身材壯碩,四十許的年紀,這就是朵康土司,這人倒是生了一副好相貌,那身子骨比京師的皇帝、皇子要強多了。
“你不是為了川銅而來!”
“我是為了藏邊而來!”
“我可以支持你!”
“那我就放過你!”
這朵康土司倒是好眼力,直接就與楊猛談起了條件。
“說出你的條件!”
“等著朝廷的旨意!”
陣前降卒而已,楊猛也沒什么好隱瞞的,朵康土司怎么問,他怎么答,至于說事情該怎么辦,還得等著朝廷的旨意。
現在可不是他胡作非為的時候,在朝廷的旨意之下做些小動作,大不見小不見,還能混的過去,若是悖著朝廷的旨意來,那事情就麻煩了。
“我還有再戰之力!”
“再戰還得敗!跟著我上戰場看看吧!你要是想再戰,我可以退出康定!”
煮熟的鴨子嘴硬,楊猛也不想多做解釋,分了朵康土司一匹馬,兩人就奔城外的戰場而去。
灰蒙蒙的土層,染上鮮血之后,也變得黝黑發亮了,最前排的人尸馬尸全被打爛了,楊猛看著都有些惡心,更別提養尊處優的朵康土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