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王平來不及看那人本來的相貌,他剛回身要以燭臺去照,然而那人一聲斷喝,無邊佛力竟然如同重錘,狠狠的打在了王平胸口,燭火落地被撲滅。他只覺喉頭一甜,身軀便飛了出去,鮮血狂噴,原來已中了那人發力一掌。
這一掌之力非同小可,王平只感覺五臟六腑都似乎移了位置,然而那人只是“咦”了一聲,便是再度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他便出現在王平身前,將其提了起來,再度一掌拍向了他的胸口,掌勢未及,王平便只感覺一股強大的壓迫感籠罩了下來,明顯這人下了死手,目的就是要殺了他。
生死關頭,王平忽然高聲呼喝,竟然一頭對著那人撞了過去,這一掌何其凌厲,所含的法力也是人所難當,可是王平竟然以最為脆弱的頭部撞了上去,這一掌如果真的擊在了他頭上,那登時便是**紛飛,慘不忍睹的場面。
可是,那想象中的畫面并未出現,王平一頭撞去,巧妙的避開了這一掌,竟然頂到了那神秘人的胸口之上,這一招真是匪夷所思,那神秘人只覺一股大力硬生生的撞在了他的前胸,這番狼狽飛出,口噴鮮血的人,卻變成他了。
原來偷襲的神秘人全力一掌,將王平打的倒飛而出,卻使得王平本就在胸中凝聚的,大海一般渾厚的真氣不聽掌控,四處亂竄起來,他本就控制不了自身的真氣,這一來周身的真氣一齊暴走起來,上竄至頭頂,于是王平一頭撞出,鬼使神差的撞飛了那人。
“這小子功力怎生如此之高!受我全力一掌,竟還能重創于我。招式又匪夷所思,這廝一頭將我撞成重傷,真氣紊亂,卻不能再與他斗下去了。”神秘人捂著胸口,矮身便滾進了黑暗之中。
王平一頭撞傷偷襲之人,真氣得到宣泄,便好了許多,狼狽的坐在地上,此刻,那空智贈與他的法寶‘紫檀念珠’佛光氤氳,自動的治愈著他的傷勢,此寶卻是厲害,王平重傷嘔血,卻也能勉強令得他于三日之內,傷勢復原如初。
他站了起來,環顧四周,卻只見一片黑暗,那下死手襲擊他的神秘人卻也不知去向,來的時候的燭火也被撲滅在地,他思量道:“此地不宜久留,我還是先回去,再細細的想這件事。”
當下摸著墻壁,找到路徑,再度穿過甬道,回到了藏經閣中,也不管趙凡,便是急急的跑了出去,一路下山,回到了居住的靜室之中。
他喘息著,躺在竹床上,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這件事真是太不可思議,那在地下甬道中的巨大石碑,所刻印的事情是真是假?那個在黑暗中襲擊自己的神秘人,所使用的真法卻是佛門一派,與自己同宗,兩相抵消,故而對他造成不了多大的傷害,可是,那個所修煉真法與他同宗之人,卻為何要置自己于死地呢?
如果那個人是藏經閣中的長老,那他在認識自己真法的情況下,應該知道自己是千佛塔中的弟子,但卻為何兩番狠心下死手要誅殺這名弟子?若是尋常弟子,觸犯了門規當交給掌門親自發落,長老卻并無權利下手將其直接誅殺,這其中應該另有隱情。
王平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座石碑,那塊觸目驚心的血紅石碑,上面刻著:邪魔歪道,誅殺無赦。的字樣,那種字里行間溢出的殺氣,令得他心神不寧,竟然連四肢都有些顫抖。
為何在千佛塔這種正道之宗,慈悲為懷的門派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會有一座帶著如此濃郁的血腥之氣的石碑呢?王平想到這里,不禁打了個寒戰,因為那個使佛門法力的神秘人,是在他看了石碑上內容之后,才下死手殺他的,那個人應該一直都在甬道里注視著他,也許,他就是在這里,守護這座石碑上秘密的人。
那個石碑上所刻的,觸目驚心的字跡,卻是誰留下的?王平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他小小年紀,卻不知為何人們要互相仇恨殺戮,那石碑上所刻明顯卻是以九百九十九人之性命祭鼎,如此血腥殘忍的儀式,使得王平尚年幼的心中,產生了深深的恐懼感。
……
一連三天,王平只是在房中修養傷勢。直至五天之后方才出門行走,幾日不見,慧能也是忙于修行,懶得理他這個不成器的弟子,只是偶爾提起。
在千佛塔的日子里平淡而又快樂,平日里砍柴擔水,聽首座講經說法。師兄弟間,安然無事,空智也偶有幾次來看他,他將心中疑惑告知空智,當他問及了塵上人為人如何,空智只是答到:“祖師一生,心系百姓,為世人做了無數件功德善事,值得我等敬仰。”
空智這等回答,王平卻總是感覺有些牽強,其實千佛塔開山祖師了塵上人,他的事跡也早已湮沒于千年之前,如今對于這位具有大智慧的祖師,他的事情,也僅僅只是傳說罷了。
……
時光如流水般匆匆滑過,從來都不留下一絲痕跡,只有那些璀璨的事,才真正能在人的記憶里寫下永遠難忘的一筆。
那么人的一生,是應該怎樣的活著,又應該怎樣的死去?到底人為何而存在?
王平咬著一根草葉,放松身體,躺在軟綿綿的草堆上,盡量使通宵修煉的疲憊揮發出去,他很喜歡這樣仰望星空的感覺,這樣才能使他更貼近自己的心。
冷月半缺,星辰開滿天際,好似一盞盞明燈,在黑暗中給予自己指引與希望,忽然,一顆斗大的星辰劃過夜空,猶如最燦爛的煙火,向著世間某處,墜落而去。
王平忍不住輕輕嘆息,自小母親就給他講,一顆流星落地,就象征著一個靈魂離開這個世間,這顆流星燃燒的雖是生命,但是為了一瞬的繁華綻放,也甘愿拋棄永恒的命運。這何嘗不是一種追尋呢?
但是這樣的生活,并不屬于王平,他只是陌陌紅塵中的一個平凡之人,在這樣的舞臺中做一個無聲的看客,人心冷暖,世間百態,他在旁觀中思考,到底什么才真正屬于自己。
夜風徐徐,許多不知名的蟲子在竹林間低聲鳴叫,空寂的竹林別有一番清麗之感,月華如水,似乎在偷偷打量著世間萬物,誰又知道,此時此刻,究竟能有多少人清醒的擁攬明月,并享受這安靜呢?
王平正覺心頭清爽,冷不防見到西邊天空上,似乎有著萬道霞光沖天而起,忽明忽滅,看樣子,他第一感覺就是有人在那邊斗法。
“深更半夜,此事必是有些蹊蹺,不如去看看吧。”王平從未見過修真之人相互斗法,一時間好奇心大起,便起身向斗法的方向跑去。
大地都被夜幕染成了黑色,伸手不見五指,不過王平畢竟修煉真法一年有余,身體已經大異常人,在黑夜中還不怎么影響視線。
離斗法方向越來越近,王平也是謹慎了起來,好在此處并無多少月光,而且長草過膝,他在這里也不會被輕易發現。
忽然,一個不知為何的物事破空飛將過來,不偏不倚,正好摔在了王平身體之上,他眼前一花,“啊”的一聲驚叫,便和那物事一齊滾進了密集的長草之中。
……
王平只覺那個東西撞到他身子的時候,似乎特別的柔軟,有如人的軀體,連忙向身邊的亂草中看去,正是一個女子趴在那里。
這突然飛過來的女子看起來似乎受了很重的傷,躺在地面上,連續咳出了數口黑血。
“你……你沒事吧?”王平低聲問道,他從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不禁有些慌亂。
“咳,咳……”女子虛弱的連續咳著,忽然,她竟一反重傷垂死的情況,反手一掌,帶著一股極其凌厲的紫色勁風,朝著王平胸口疾撞了過來。
王平只覺女子的氣息徒然間凌厲起來,但是在這個間隙,無論如何他都來不及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
“碰!”女子一掌打在了王平胸口,但是怪事發生了,在接觸到女子掌心紫紅氣芒的時候,王平的身體中竟憑空生出一股怪力,佛光大盛,自動在他心口結成一個“卐”字法訣。
女子拼盡全力的一掌,在碰觸到王平胸口奇異“卐”字之后,便是如同泥牛入海,消散不見。這一下,她本就慘白的臉色又是差了幾分。
沒想到自己借著對方的‘萬魂掌’一掌之力,拼著垂死之軀脫出圍攻,但是硬抗對方這毒掌一擊,自己也是元氣大傷,兼之身中劇毒。此刻竟又不知從哪冒出來一個一身詭異修行的千佛塔弟子來,看起來今天性命休矣!
王平怔了一下,只覺對方的手伸到了自己身前,看起來只怕是性命不支,求助于他。連忙焦急說道:“姑娘,你是要我幫你做什么嗎?”
“他竟然不知道我是誰!”女子心中念頭一轉,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說道:“我被仇人追殺,元氣大傷,只怕一會兒被人找到這里便會被他們殺死,小施主可否帶我去你們宗門里暫且躲藏?”
“好!”性命悠關,王平無暇考慮此人究竟是正是邪,連忙將那女子背起,用最快的速度跑將回去,朝著竹林小屋的方向。
少女已是奄奄一息,但身體上還是散發出幽幽的淡雅香氣,加上青絲如水,拂過王平臉頰,在夜色中更是迷魅誘人,王平嗅著她身上香氣,不由得面色微紅,但是又想到如今處境,只得不顧一切的奔跑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