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之下,天光沖破云層,更有著祥和的佛光,微微和著云氣,從那一方沖天而起,看那下界佛光寶像,**肅穆自不必說,更有著道道仙云,自那佛氣的源頭緩緩噴薄而出,恍若有巨佛用那包含大慈悲的手掌,輕輕的撫摸著天與地。
光,在朦朧的世界中飄搖不定,而王平卻猶如夢魘一般,在空無中走著,來于虛無,又歸于虛無中去。漸漸的,他身邊有了流動的氣,有了河澤山川,隨之又有了形形**的人,他就在這時間的洪流之中,只做一個虛無縹緲的看客,世間冷暖,離合悲歡,都被他看在眼里。
可他不明白,也想不出,這茫茫天下,蕓蕓眾生間,彼此都肩負著何種使命,竟都要在這世間無情的翻滾,這庸碌和平淡的一生一世,該如何證明自己的生存,是值得的呢?
他想著,想著,恍如又回到了那個時間,破敗不堪入目的所謂‘家’中,他與母親相依為命,春去秋來,年年歲歲,不能改變的雖是生活貧寒拮據,就好似那天真的孩子一般,傻傻的憨聲笑著,可當初那些溫馨,不正是自己最初所追求的‘一生’嗎?
可隨著漸漸長大,他變了,變得與少時的他仿佛已不是一個人,生活的困苦將他摧殘的遍體鱗傷,但他經過磨礪,也懂得了一些事理,已經漸漸老去的人們已經習慣了歲月的風霜,他們已經淡出了這個時代,可他心頭始終在執著一個念頭,那就是堅持心中的自己,那些終究能被人們所拿起的東西,他要用心去體諒,但就在這個世界,又有誰能了解他的心事。
無邊無際的血色在眼前翻滾著,化為漫天飄蕩的血雨當空而下,冰冷的感覺再一次的蠶食著他的身體,恍若嗜血的惡魔欲將他吞噬,冷色的月寂寞高懸,有長刀刺透身體,飛濺的鮮血染紅了夜空。
王平仿佛又回到了故鄉的最后一晚,在盜匪殘忍的笑容中,在無情的刀光里,再一次聲嘶力竭的哭喊著母親的名字,可當他竭力守護的茅屋,終究化為坍塌的那一刻,他的內心也如同墮落進了森然的地獄,那種感覺,讓他莫名的恐怖,好似一個人在永夜的黑暗之中,不知自己的生存有什么意義,那是一種冷冰冰的絕望,而最令人感到恐懼的,恰恰是這種絕望。
他跪在廢墟與烈焰之中,悲痛交加,傷心欲絕。一眾盜匪對他的任何侮辱欺凌,都似乎并不能接近他一分一毫,那個身影就這樣跪在那里,默默的啜泣著,蒼天無情,任由冰冷的世人在絕望中徘徊著,掙扎著。
緊接著,四周的血色竟都開始扭曲起來,一朵綻放著金色佛光的蓮花緩緩的自天空中降落,他伸出手掌,輕輕地接住了那朵美輪美奐的蓮花,同時佛光大盛,周遭幻境形成的空間自動的崩塌開來。
只見那朵金蓮在王平掌心旋轉不止,須臾,竟然直接化為了一道金光,射進了他印堂之中!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普度世人。如此佛緣當真絕世罕有,竟然能在破繭之后,得到‘金蓮’!此子果真不簡單,恐怕日后成就不會比我們這些老家伙差了,想當年了塵上人,天生佛緣超群,卻也只得到了‘慧根’,傳聞‘慧根’只是一段根莖,今日老衲得見此等華美金蓮出世,此生不枉矣。”空相看著沉浸在佛光中的王平,忍不住感嘆道。
“晚輩亦是不曾聽聞,想不到此子竟能讓我等也開了一回眼界,四海眾生,皆有佛緣,我等終究,也不過只是滄海一粟罷了?!笨罩怯芍再潎@道。
王平方才清醒過來,回想剛剛的情景,猶如南柯一夢,讓人不敢相信,可那個神秘的金蓮卻好似種在了自己腦海中,也不知有何用途,讓人費解。見他醒來,空智和空相一齊搶了過來,尤其是空相,他本就干枯蒼老的面龐也涌現出一抹笑意,道:“王平,恭喜你啊,你剛剛的表現非常之出色,現在,你已經過了第二關了,不過,老衲還有一事想要問你,你必須實話實說?!?
王平有些楞住了,第一關他幾乎拼了性命才闖了過去,可這第二關自己就在那里坐了一會,就算是過關了?可是,這就是眼前的事實,不是夢境,王平大喜道:“多謝掌門,卻不知掌門要問什么事情?”
“聽空智所言,剛剛來這里之前,你卻是為何突然昏闕?”空相看著王平,說道。
“我……我也不知道究竟如何,那時候我……看到了佛塔那里似乎有……似乎有好多鬼怪,而且我四肢漲得厲害,失去了知覺,后來的事情我便一點不知了?!蓖跗娇纯障嗝嫒輫烂C,心頭一緊,也只有實話實說了出來,但卻沒有發覺,空相在聽到他說“塔中似乎有鬼怪”之時,渾身上下不由得一顫,神色也是有些失常,目光死死的盯著王平,可這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算了,掌門,王平那時昏倒過去,多半是他前日在千花玉瀑時體力耗費過度導致,那些鬼怪云云,想必也是他看到的幻覺,試想我千佛塔世間福地,鬼魅之物,哪里能夠將來?”空智在一旁說道,聽他這個解釋,也是合乎于情理之中,他點了點頭,道:“權當如此吧,王平,如今你已經通過了第二關,如今便隨我回去別院中吧,靜待第三關的考核時間。我千佛塔弟子,真法的修煉都還是要以《伽藍經》為基本的。這最后的第三關你若是無法通過,也是沒法修煉這部傳承了千年的真經的?!?
“多謝大師告知,我一定會闖過那第三關,成為宗門的弟子!”王平向空相合十行禮,雖然他小小年紀,不知何為禮數,但他心中感覺,在這個地方,他找到了努力的方向。
“善哉善哉,王施主你佛緣深厚,必有佛祖護佑,若是能夠通過最后的那一關,我千佛塔振興有望!”空智微笑答禮,再度伸手一招,那佛門法寶‘紫檀念珠’便浮現在了王平面前,他回過頭去,對空相說道:“掌門,那我先送王平回別院了,伽藍峰路途險峻,他不能駕馭法寶,是登不上去的?!?
“嗯,現在離約定的三個時辰還早著,你先去吧,我可以加派人手看管這里的變化?!笨障帱c頭,畢竟那座伽藍峰高逾千丈,易守難攻。乃是佛家圣地,尋常凡人僅憑攀爬是不可能登上的,若有魔道中人欲攻打宗門,僅僅攀登伽藍峰就要大費時間,而山下的守山弟子只要一支信箭,便可召集大量門人參與守衛。
“空智大師,我有一個請求,不知大師可否能夠應允?”飛行之中,王平忽然說道。
“呵呵,王施主盡管講來,老衲自然是洗耳恭聽。”
“大師,如果我真的能夠闖過第三關,那時候,我可以做您的徒弟嗎?”王平仰起臉,看著那專心駕馭著法寶飛行的空智,有些期待的說道。
空智一怔,道:“王施主有所不知,不是老衲有意回絕,實是老衲沒有收徒的資格,千佛塔中,有著嚴格的收徒規矩,只有四個堂口常年招收弟子,如非分堂中首座,便私下里收徒,會被逐出宗門的?!?
“其實大師,是你在盜匪手中救了我性命,又為我做主,來參加這宗門考核。大師對我的恩情,王平便是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彼f著,也不顧著身在空中兇險,便在小舟也似的佛珠之上,對著空智拜了下去。
“王施主且請起來。老衲雖救得王施主一命,但終究都是王施主自身造化,老衲雖不可收你做徒弟,但是你日后修行,老衲自當傾力助你。”說著,他便伸手入懷,自袈裟中拿出了一個精致的小小木制盒子,開啟木盒,那其中裝著一顆檀木小珠,他將這小小盒子一并遞給王平,道:
“這乃是我當初煉制法寶‘紫檀念珠’時,余下的一顆佛珠,此物常年被我貼身攜帶,以《伽藍經》佛力日夜溫養,王施主如常將此物帶在身邊,有清心除煩,增長修為之奇效,老衲也并無什么珍奇之物,便將這顆佛珠,贈與了你吧。”
“大師,這佛珠如此珍貴,我如何敢收?”王平雙掌亂搖,將空智的佛珠推了回去,道:“晚輩蒙大師于生死關頭救得性命,又在來千佛塔的路上虧得大師照料,已然是感激不盡,如何還能收您這不世珍寶?”
他再三推脫,空智只好作罷,道:“王施主如若過得接下來的第三關,那時再接受老衲的未遲,只是這第三關……哎,對王施主而言,還是有一定的難度的……”
“敢問大師,那第三關,卻是何等的難法?”
“這第三關……本來是不該讓試煉的弟子知道的,我便破例告訴你,那第三關隨時都可以開始試煉,名喚作‘殺人。”空智輕聲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