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叢林之中,此刻已是一片狼藉,無數的巨大樹木被摧毀,從中折斷開來,橫倒在路邊,顯得這片地域猶如死亡的地帶。
王平以全身功力,發動龍淵劍的無邊法力“天舞銀河”雖然將鬼老兩人打得重傷垂死,可是他本身的代價卻是太過龐大,此刻,他就癱軟在地上,血,在他的身邊蔓延開來,將地面都染作了暗紅之色。
一塊巨石之后,唐雪悠悠醒轉,在那時,龍淵劍本能的發出一道光,保護住了她,可那種毀天滅地的沖擊卻將她沖得飛了出去,她摔在了一塊巨大的巖石上面,登時暈倒在地。
她茫然注視著周遭陌生的環境,揉了揉發疼的腦袋,猛然想起,是王平與追上的那兩人斗法,導致這片叢林,全部被摧毀殆盡。
“啊!”她看到了伏在地面上,流了一地鮮血的王平,他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甚至有幾處已經是血肉模糊,她自小生長在船家,又何時見過這般駭人場面?只嚇得她六神無主,掩面便向反方向跑去。
她掩面奔跑,卻被地面上一塊碎石絆倒在地,她忍痛坐起,回頭卻又看到了那地面上,慘不忍睹的王平,一時間竟然有些不忍。
他雖然滿身的鮮血和傷痕,性命也是十去其九,可他的手掌,依舊死死地握著長劍,仿佛放開了手中劍,便是放棄了生命。
這個人明明已經是彌留之際,可究竟是什么,支撐著他進行最后的爆發?他又為什么,如此的孤獨呢?她看著王平,不由得對這萍水之人,產生了一絲同情與憐憫。
她自小在蠻荒的窮山惡水中長大,雖然撫養她的爺爺給了她關懷和愛,但在她心中,卻一直是孤獨的,從沒有人知道她的心聲,她沒有朋友,只是與那悠悠流水相伴。
唐雪與王平雖是素不相識,可是她在王平身上,似乎看到了一種自己一直在追尋著的東西,她走過去,將染成血人般的王平扶起,輕聲呢喃道:“你……真的是很不一樣呢。”
她吃力的背起王平,按照著記憶里的路線,向著癡情谷走去,白龍與她在癡情谷的角落里有居住的茅屋,她想把王平送到那里去修養。
可是王平之前爆發出的那“天舞銀河”將方圓百里之內,均是毀滅得破敗不堪,道路之上,到處都是倒塌的巨樹,她一個女孩,背著王平,卻是沒法走出這里了。
她不禁皺起了眉頭,背著王平,四面查看了一圈,但均是沒有了可以行走的道路,唐雪萬分焦急,可是卻沒有一點辦法。
突然,王平手中抓著的龍淵劍竟然光芒四射,從他手中飛將出去,在天空中打著旋,橫著漂浮在了兩人身前,此刻這神劍光華璀璨,仙氣飄渺,竟然變大了兩倍之多。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帶我們出去嗎?”唐雪萬分驚訝,可聯想到剛剛才見到,這把神兵的威力,對它的能力,卻極其信賴,于是道:“好啊,只是你怎么帶我們出去呢?”
龍淵劍發出清脆的劍吟,似乎在回應著她,變得寬厚的劍身輕輕的飛了過來,漂浮來到了她腳邊。
“啊,我明白了,你是讓我帶著他,坐在你上面,那就多謝你啦!”唐雪嫣然一笑,放下王平,將他的身體放在龍淵劍的劍刃之上,同時自己也坐在上面。
龍淵劍神光飄渺,破空而起,猶如直射蒼穹的利箭,迎著天邊云氣,劃過天邊,在它上面,唐雪三千青絲,俱被風吹動飄起,她眼見白云朵朵,都在身邊掠過,似乎觸手可及。
一生之中,又有幾次,和心上之人,御劍而飛?她輕輕張開雙臂,似乎在擁抱這個世界之上,所有美麗的東西。
流云還歸,蒼山如洗,龍淵劍似乎也知她心意,當空行過之時,穿過雪白云朵,那云氣聚散之間,猶如輕盈的羽毛,點點云霧,落在她素手之間,淺淺情思,盈盈笑靨,都似乎在那天邊。凝成了無盡永恒。
龍淵劍在碧空之中,急速穿梭,天上云霧之中,隱約可見下方無盡荒蕪中的一抹青山綠水,正是絕情谷到了,龍淵劍在空中直穿而下,緩緩降入下方山水里。
待得落下地面的那一刻,它便是恢復了原本的樣子,穩穩的插在了王平背后,唐雪忙攙扶著奄奄一息的王平,向谷中茅屋而去,只不過她們剛剛著地,白龍蒼老的身影便是出現在了兩人面前,不禁驚愕道:“你回來了啊,這是……七星龍淵劍嗎?這個少年……”
“爺爺,快,他身受重傷,你快救救他吧,若是你的話,一定有方法救他的!”唐雪焦急的說道。
“他之前還挾持過你,只是你為何又要救他?”鬼醫頗為不解的說道。
“爺爺,他不是什么壞人,你就救救他吧,他挾持我只是為了能從圍攻之中保得性命,他已經和我道歉,并讓我回去了。您不會見死不救的吧。”
“唉,罷了,真拿你沒辦法,只是我看這人面色紫黑,想必先中了萬魂掌,而且……”他突然聲音一頓,接著道:“不止如此,他全身上下,被陰寒之極的兵刃,或刺或砍數十下,傷及肺葉,便是大羅神仙來了,也不能將他治好。”
“那怎么辦?難道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嗎?”唐雪說道。
“也多虧你帶他來我這里……不然他便沒得救了,快把他抬進屋子里面去,我要為他療傷。”鬼醫如今雖是老態龍鐘,可辦事沉穩利落,和唐雪一起,將王平抬進屋中,放在床上。
只見那屋中令人眼花繚亂,靠墻的一邊是藥柜,窗臺之上,還栽種著各式各樣的奇異草藥,只不過那床邊的墻頭,竟然掛著一個女子的畫像,那畫像中女子,目光瑩瑩如水,瓊鼻小口,猶如從那水墨之中款款走出,不帶塵埃,尤其是那飄蕩的頭發,絲絲縷縷,將畫功展現得淋漓盡致。
卻不知這畫中是哪家女子,看畫師所繪間筆畫傳神,倒像是那女子便在眼前,微微而笑,只不過那所用宣紙已是泛黃,估計這幅畫已有很多年頭,就連那邊上的歪斜題字,也有些不清楚了。
茅屋窄小,平時都是鬼醫一個人住,而唐雪卻是住在船上,生活雖是清苦但也有所快樂,不過此時來了一個重傷垂死的王平,卻是將這屋中僅有的一張床都占了下來,他坐在床邊,正凝神翻看著一卷古書,看他眉頭深鎖的樣子,恐怕王平的傷勢,對他來說也是頗為棘手。
他獨自翻看了一會,此時已是漸漸入夜,唐雪已經做好了晚飯,盛了滿滿一碗,端到了老人的房間中,飯碗端到了他面前,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接過,輕輕看了她一眼,許久,方說道:“你……還想去找你爹嗎?他的身份,想必你也看出來了,乃是拜月教的教主,目前他已經是回歸教中,整頓大局。”
她嘆了口氣,昏黃油燈下,她絕美無暇的面龐上,此刻竟也有著痛苦之色,道:“既然我是他的女兒,那便是注定的了,可是,我這十八年來,一直以為,我爹娘已經不在人世,如今爹爹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還是傳聞中,那窮兇極惡魔教的教主,我也難以接受。”
“爺爺,我不要去了,咱們還是在這離水之間擺渡為生吧,好么?”她忽然說道。
“不,爺爺這兩年已經漸漸的油盡燈枯,恐怕不久于人世了……”鬼醫幽幽說著,唐雪大驚:“不,爺爺,你怎么會呢?”他笑了笑,道:“傻丫頭,人活一世,便是活千年萬年,終有一死,你年紀尚輕,正應該走出這片窮山惡水,在繁華的中原生活,才不枉了這一輩子的年華啊。”
“可是爺爺……”
“丫頭,你要記住,凡是不能依靠爺爺,要有自己的看法和見解,爺爺讓你出去見識天下,都是為了你好,這小小離水河畔,又那里及得上天下九州,如夢似幻?”鬼醫一改老態龍鐘的面貌,慈愛的笑著說道。
“那我會回來看看爺爺的!”唐雪說道。
“真乖,不說這個,你來我這里,并非只為了給我送飯吧,我便要給這小子療傷了,你要不要看看?”鬼醫寵愛的看著古靈精怪的她,笑道。
“好啊!”唐雪一聽這個立馬來了興趣,她知道這個爺爺,對這片山間愛的深沉,尤其是這蠻荒之中,連綿的山脈,其中不乏一些中土所沒有的奇異藥草,而她卻從沒見過這個極其厲害的爺爺施展醫術,此番定是大開眼界,見他走到王平身邊,便一聲不發,仔細的觀看起來。
他走到王平身邊,掀起他衣衫,仔細查看了一會王平身上的傷勢,另又察看了他五官,見他面色青紫,身體虛弱,全身毒質侵犯到的地方,皮膚上皆是布滿了紫黑的斑點,浮淺可見。他將油燈擦亮,微微思索了一會,便走到藥柜前方,那藥柜有數百個匣子,每一個匣子外面,都用紅紙貼上了其中藥物的名稱,他一面拿藥,一面思考,最終,將抓出的草藥交給了唐雪。
……